从李煦提出裁减军费开始,他就把自己置身于水深火热中,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如今边军将领们一个个都低头了,大家想象中揭竿而起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这已经能证明顺王的厉害了。
李煦知道皇帝的症结在哪,他站出来说:父皇,儿臣请您下派官员到各路边军做监军,专门负责军队的银钱收支,就当做是朝廷下派的财政专员,只管财务一事,不参与战事。
李煦这话就是要让皇帝出面控制手下这些将领了,原本能当上边疆大帅的都是皇帝的心腹,但信任这种事情是没有绝对的,皇帝也会担心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功高震主,然后起了异心。
如果能将他们的钱财收支牢牢的控制住,那无疑是双倍保险。
皇帝之前那点不痛快烟消云散了,可以,就如顺王所言,朕会与内阁商议人选,三日后公示名单。
大皇子今日也来上朝了,提到西北军的时候他都没站出来,此时硬着头皮站出来说:父皇,儿臣有话说。
皇帝瞪了他一眼,他刚才可是给他留足了面子才没当场发难的,否则那些不明去向的银子足够大儿子喝一壶的。
你要说什么?皇帝不痛快地问。
儿臣儿臣自问这些年兢兢业业,镇守西北不敢携带一丝一毫,也与匈奴等外族年年开战,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臣是多花了些钱,但这些钱也没进儿臣的口袋,都用在了西北百姓上,儿臣也许有错,但希望父皇给儿臣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皇子求生欲很强,知道皇帝一定会秋后算账,但他很委屈,他以前要的那些钱都是经过皇帝许可的,他没贪没拿,就算花的多了点,那也算不了什么吧?如果他不站出来,也许下一个议题就是废除他的亲王称号,收回兵权了。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件事有错的当然不只是一个人,朝廷上下凡是同意军费开支的人都有错,皇帝当然也有错,玉玺是他盖的,圣旨是他下的,钱是他默许一笔一笔支出去的,如今李煦借着查账的名义把多开支的钱要回来了,这大儿子怎么就这么不上道?
难道要自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承认是自己错了吗?这件事难道不该就此结束,然后拨乱反正,以后该怎样就怎样吗?
至于这个儿子,皇帝也没想对他怎样,毕竟这是唯一一个能与李煦抗衡一二的皇子了,只要他一天不死,大皇子就有必要留下来。
你的事等散朝后再议,朕不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你,你年纪不小了,该向你二弟学习,稳重些才是。
皇帝的话如同一记耳光打在大皇子脸上,他低下头,满脸的愤怒与不甘,是,父皇,儿臣以后一定改进!
好了,不说这个,马上就到中秋了,今年还算风调雨顺,中秋宴就办的隆重些,让百姓们也沾沾喜庆。
李煦一时不察,竟然已经快要过中秋了,这个夏天似乎过的格外短暂,这时候竟然已经是夏末了,还记得当年离开京城南下时,似乎就是这个时节。
李煦回头望了一眼寇骁,他来这个世界已经足足五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收获了爱人与亲人,收获了事业,看着挺丰功伟绩的,可只要一着不慎,也许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他输不起啊,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死也是不怕的,但他背后站着无数人,一旦输了,牵连者恐怕都能从皇城排队到城门口了。
李煦抬头望了一眼皇帝,他真的很老了,身体也不好,一个早朝有一半的时间在闭目养神,奏折也越批越少,如今满朝文武都认定了李煦是下一任太子,由他监国也合情合理,可李煦心里没有底,别人的看法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看皇帝的意思。
他低下头说:父皇,儿臣造了艘海船,能扬帆出海,听闻海外有仙岛,儿臣虽不曾见过,但却有商队出海寻过,带回来了一些奇珍异宝,不如就趁着中秋宴送进宫来,给父皇掌掌眼。
海外仙岛?皇帝突然激动起来,果真有人找到了海外仙岛?是谁去过的?可见到仙人了?
李煦急忙回答:并非是真的仙岛,只是与大陆有些区别而已,物产更丰富些,产一些我们这没有的东西,未必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不不,你让他们进京来,朕要当面问。
李煦应了声是,嘴角慢慢勾起一道弧度。
第345章投诚
大皇子在宫门口将李煦拦了下来,拽着他的衣领朝他比划拳头,你最好消停点,千万别做出什么对父皇不好的事情来,什么海外仙岛,那都是骗人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煦掰开他的手,推开他的拳头,抚了抚衣领,笑着说:看不出来皇兄还挺有孝心的,不过你刚才是不是没仔细听,我说过了,没什么仙人,是父皇自己不信罢了,不过父皇吃仙丹都吃了多久了,怎么不见大皇兄劝诫呢?
大皇子怎么会不知道丹药的厉害,可皇帝已经服丹药好几年了,该劝的早有劝过了,现在再提反而显得自己多事,而且皇帝刚才明显是生气了,他才不去触霉头。
总之,本王会盯着你的,别以为你胜券在握就能胡作胡为。
皇兄多虑了,我也有句话想劝劝皇兄,你在西北做的那些事真不是人干事,你是收买了不少将领,让他们奉你为主,可你去看过西北百姓们是如何生活的吗?他们缺衣少食可有人关怀一句?他们畏惧战争可有人照顾过他们的心里?一旦百姓不堪重负,最终反噬的人便是西北军。
大皇子天生高人一等,哪里会在意低贱民众过的如何,你别在这儿危言耸听,一群贱民能做什么?而且我在西北十年,一直相安无事。
李煦和他话不投机没什么可说的,你该庆幸匈奴人还没做好南下的准备,否则,大燕危矣。
大皇子看着李煦离开的背影,皱着眉头问一旁的亲卫,昨天是不是收到一封军报?
是的,是随将军派人送来的急信,说是匈奴那边似乎有些异动,新上位的匈奴王是曾经的七王子努哈儿,他正率兵攻打其他不服从他的部族,据说已经打下了大半个草原。
回府!大皇子急急回到王府,找了黄军师来问话,努哈儿就算打下整个草原,肯定也没兵力南下了吧?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黄军师有不同看法,匈奴人不以耕种为生,等他一统草原,估计会在秋冬的季节,冬日是匈奴最缺粮食的时候,经历过这几年的动乱,匈奴人的生活更苦了,那么,为了不饿死,他们南下抢夺的可能性更大,努哈儿是个好战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战胜其他对手,他一定会率兵攻打大燕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大皇子想起李煦书房里那张比人高的舆图,咬牙切齿地说:我怀疑李煦已经在做战前准备了,他肯定要让北地边军掌控在手里,你说,他是不是料到匈奴会发兵了?
黄军师不想违心,诚实地说:顺王高瞻远瞩,他做事都是有目的的,他提出裁减军费就是为了整顿军务,他给边军们送赚钱的门道,就是为了收买人心,现在谁不说他好?今日早朝上,皇上可有对您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