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颜晚秋低声说，“我那天可能是真的睡糊涂了，现在完全想不起来还发生过这些，就连你来我家的事都还是我爸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姜沅白太明白哀莫大于心死是什么感受了，还能是什么样呢？无非就是他现在这样。亏他还以为颜晚秋又是喊名字又是问喜不喜欢，是因为对自己也有着超乎朋友的感情，可现在一看，完全就是信息素上头后控制不住的结果，自己费劲巴拉的问了好半天，才敢奉上一个吻当做临时标记，结果也被证明是毫无意义。

颜晚秋见他不出声，以为他还在生气：“这事都怪我，随便你怎么说都好。”

姜沅白说不出话来，他还能说什么呢？笑着和他说没关系？不可能，就算他脾气再好，此刻也是笑不出来，他怕笑着笑着就要哭，最后反而要吓到颜晚秋。

“还有。”颜晚秋想了想，诚挚的补上一句，“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姜沅白眼前一黑：这算什么？要不直接在后面加上一句“你是个好人”，了当的给他发一张好人卡吧。

暗恋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单相思尤甚。

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悟出了一些关于感情的人生哲理，关于青春期的故事即将得到一个痛苦的升华，而颜晚秋还毫无察觉的在他的升华点上来回蹦迪：“我现在脑子比较乱，还是先想想清楚——”

颜晚秋话说到一半，正要理一理这件事情从情感上和逻辑上来说会产生的漏洞，却没能完整地将话说完。他反射性的闭起眼睛，在姜沅白简单粗暴的拉扯过自己亲吻时屏住呼吸，大脑短路的情况下，他连半个拒绝的动作都忘记做，只在意识回笼后被一阵骤然爆发的草莓味调节感官。

攥住姜沅白肩头衣料的手缓缓松开了他的校服，颜晚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姜沅白明明动作利落，可紧闭的眼睫还在不安分的颤动。他们还太年轻，谁也没学会要怎么接吻，只知道凭着本能去追逐对方的唇舌，呼吸交换间诉说未能说出口的心事。

他不记得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只记得姜沅白在恋恋不舍的与他分开时强装镇定，明明脸红到不行，却还是问颜晚秋：“讨厌吗？”

颜晚秋看着他的眉峰，看着他的眼角，看着他眼里的每一寸光芒，最终笑着摇摇头。

“那就是喜欢！”姜沅白决定强词夺理，“喜欢的话就再来一次！”

颜晚秋有一百种方法能逃脱这个蛮不讲理的怀抱，可他在被亲吻的一瞬间就已经不想再考虑这一百种可能性。他嗅得到草莓味和冰块味随着他们的接触而相融，不知何时被姜沅白打翻在地的草莓冰沙在烈日下融为糖水，可他们谁也不在意。

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拥有了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不会融化的草莓冰沙。

第24章

众所周知，颜晚秋不喜欢与别人有过多的交流。

从语言交流到眼神接触，颜晚秋都是能躲则躲，躲不过的就不多说其他的话。可这些社交恐惧在姜沅白面前都是例外，是可以被逐一打破的玻璃，只要姜沅白带着笑容来敲一敲，看上去坚固的玻璃就会应声而碎。

性格原因使得颜晚秋从来不会在行动上主动为难任何人，也不会有耐心去逗弄任何人。可这一切也无外乎于一扇门，对着其他人时是紧闭的大门，到了姜沅白面前时，大门毫不介意的朝姜沅白敞开。

就好比此刻，他看着姜沅白努力的平复呼吸，嘴唇上还留着半分钟前才被他咬出来的齿痕，鼓起勇气问他：“我们这是算……在一起了吗？”

颜晚秋盯着他不出声，在姜沅白的心态终于快要抵挡不住前，轻轻笑一声：“你猜？”

姜沅白大脑死机，从颜晚秋的沉默中过度解读，居然读出了另一种答案：“不、不算吗？”

过度解读害死人。颜晚秋笑容僵硬，心说下一次阅读理解的补习主题就叫做没事不要瞎脑补，标准答案就放在你面前了，这都看不出来。

可一般人看不出来就算了，姜沅白还非要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在读出来一个错误答案后还要强行扭曲答案，从而完美的说服自己：“你不答应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先追你！”

颜晚秋点点头：“可以给临时标记的那种吗？”

姜沅白点头如捣蒜，生怕颜晚秋下一秒就反悔似的。

“我考虑一下。”眼看着姜沅白自己挖坑给自己跳，颜晚秋也难得生出些逗他的小心思，“你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他们收敛好了满身的信息素味儿之后才回了寝室，上楼时迎面撞上关浩思。关浩思手上还拎着份放了双倍辣酱的海鲜面，却在和他们打完招呼擦肩而过时停下了脚步，想不通的回头问道：“你们刚刚去吃草莓冰沙了？”

真正的草莓冰沙只来得及被姜沅白喝上一口，剩下的全部都在亲吻中被浪费，关浩思闻到的味道绝对不可能是学校奶茶店里卖的那一份。颜晚秋呼吸一滞，下意识要去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却被姜沅白抓住了手腕。

他后知后觉的体会到暧昧的心动与羞赧，听见姜沅白笑嘻嘻的对关浩思说：“嗯。”

关浩思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看着姜沅白手搭在颜晚秋的肩膀上，大摇大摆的搂着颜晚秋往前走。他看着这两人几乎快要黏在一起的身影，脑袋上逐渐浮现出一个问号来：等等，他记得颜晚秋是分化成了Omega吧？一个心里没点小算盘的Omega会允许Alpha离自己这么近的吗？

关浩思不敢想，关浩思也不敢问，他怕万一又是自己搞出来什么误会，姜沅白得用死亡凝视盯到他头皮发麻，冲天的辣椒味都压不住姜沅白身上逐渐变酸的草莓味。

可是姜沅白似乎并不在意关浩思的脑子里会不会编排出一整套关于自己和颜晚秋的故事，他只会在晚自习时变本加厉的去找颜晚秋的同桌，温和的朝这位Beta同学笑一笑，说不好意思呀，能不能麻烦你和我换个座位？我有些题目想请教一下小秋。

学校的晚自习虽然有授课老师负责看堂，但大多数老师只负责确保晚自习时的课堂纪律，不会严苛到规定每一位同学都要坐在固定的座位上。Beta同桌虽然对姜沅白和颜晚秋是好朋友这件事情感到消化良好，但也捉摸不透姜沅白今天发什么疯，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和自己换座位。

即使她是个Beta，但第二性别只会影响她对信息素的判断，影响不了她对于肉眼可见的氛围的解读。她嗅不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草莓冰沙味，但她惊讶的发现颜晚秋不仅没有阻止姜沅白的请求，反而一声不吭，像是在无声的催促她快点同意。

她看了看姜沅白，又看了看颜晚秋，顿悟出要么让位给姜沅白，要么被迫被塞一晚上狗粮的未来。

“行。”她站起来收拾试卷和笔记，想了想，还是朝着姜沅白张了张嘴，做出口型，“孤A寡O，注意一下。”

从颜晚秋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同桌留给他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后脑勺，反而是正对着自己的姜沅白笑的眉眼弯弯。坐在颜晚秋前桌的Omega虽然对姜沅白抱有好感已久，但也说不准姜沅白到底是不是为她而来，又不甘心暗恋的人明明就坐在身后，却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牛奶香味的Omega挺直了脊背，回过头来注视着姜沅白，想要让姜沅白看见自己含情脉脉的双眼，却发现姜沅白已经麻溜的坐在了颜晚秋的身边，桌子上摊开英语作业本，却完全没有想要学习的意思，反而凑在颜晚秋身边嘀嘀咕咕，像是在说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悄悄话。

颜晚秋没料到前桌突然回头，此刻猝不及防被现场抓包。前桌也没料到他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幅看了就叫人眼瞎的腻歪模样，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恨不得穿越回十秒钟之前，阻止自己想要往后看的心思。

姜沅白倒是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又哪里不对劲，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这是在追颜晚秋，哪有追人的时候不想方设法和人亲近的呢？

“怎么啦？”他看着颜晚秋的前桌痴愣愣的看着自己，觉得疑惑，“有什么事？”

前桌无语凝噎，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去问姜沅白来这里坐着是不是为了自己：“没事。”

姜沅白点点头，又继续将视线落在颜晚秋的身上。下一秒，任课老师踩着铃声进了门，原本闹哄哄的班级刹那间落针可闻，前桌神情恍惚的转回身，在书桌上的日记本上写下了大大的“失恋”二字。

黑色签字笔在草稿纸上画下解题流程，颜晚秋倒是一心一意的想用晚自习的时间看书，奈何旁边坐着的姜沅白缠着他不放，一会儿要问他周末去不去家里玩游戏，一会儿又说哇小秋你好厉害呀，这题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颜晚秋放下笔，想要捏着姜沅白的脸颊让他暂且闭嘴，免得坐在讲台上的老师在他俩头上扔粉笔。可他还没来得及将捏脸计划实行，原本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却“啪”的一下陷入黑暗，教室里也随着电灯的罢工而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起来的断电让学生们不约而同的躁动起来，讲台上的老师拍了拍桌子，示意学生们暂且安静。有不苟言笑的老师在场，即使是在没有星光与月色照明的黑夜里，学生们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保持着沉默，等待着教室的电灯重新亮起。

颜晚秋也不例外，他那只想要伸到姜沅白面前为非作歹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因为突然起来的黑暗而导致下一步无法准确实行。不过没关系，因为他能感受到姜沅白在主动靠近，就连呼吸都拂在他的耳侧，只要自己稍稍一偏头，就能触碰到姜沅白的唇角。

“姜——”颜晚秋压低声音，用旁人无法听见的气音去喊姜沅白的名字，想让他暂且离自己远一些。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只要教学楼的电路被接通，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不知何时交缠在一起的双手，还有停留在仅有一毫米之外的欲吻未吻。

可是他也仅仅有机会喊出姜沅白的姓，两个字的名被封缄于唇口，颜晚秋难以置信的感受着姜沅白用牙齿叼磨着自己的嘴角，又辗转去寻觅唇瓣间轻柔而急促的吐息，像是在安慰他一样不停地啄吻，却只能换来颜晚秋下意识的扣紧了手指，就连心跳也跟着不平稳起来。

教室里的灯光明亮前一瞬，姜沅白才松开颜晚秋的手，看着颜晚秋警觉敏锐的像只家养的猫，明明毛都炸开，却还是要在公众场合维持基本的体面和冷静。讲台上的老师环视一圈教室，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便继续低头去写教案，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前排的某个角落里，还藏着两个偷偷违纪的小滑头。

颜晚秋抿着嘴，留在唇齿间的草莓味依旧没有散去，而罪魁祸首正露出志得意满的神采，还有闲心朝他眨眨眼睛。

“姜沅白。”颜晚秋想要咬牙切齿，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喊都是像在撒娇服软，“你要是再敢这样，以后就永远别想临时标记的事情了。”

虽然这种意义上的口是心非会被姜沅白一眼看穿，但颜晚秋也不介意象征性的放一放狠话。倒是姜沅白果然如同他预想中的一样，得寸进尺的笑一笑，嘴角若隐若现的虎牙像是在提示颜晚秋回忆那个黑暗中的吻。

“嘘。”姜沅白将手指抵在嘴唇边，假模假样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晚自习不许说话，违规是要写检讨的。”

颜晚秋面无表情，颜晚秋甚至可以红着脸翻白眼：这下好了，之前写给赵老师的检讨是真的不冤。

第25章

久违的假日，颜晚秋约好了和姜沅白一起回家，可姜沅白走到校门口时才想起来收拾书包的时候没留神，试卷落在了教室里。

颜晚秋也不着急，让姜沅白回教室拿试卷，自己干脆站在校门口等他回来，还能顺便买两杯冰可乐，一人一杯分着喝。

校门口的小卖部前涌了一大批同样放假回家的学生，都在争先恐后的掠夺冰柜里的糖水和饮料。颜晚秋盘算了一下小卖部此刻人挤人的程度，又丈量了一下自己挤人群的战力，很有自知之明的认识到自己并不适合冲进去被热死或是被挤到生无可恋。他环视四处，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决定还是先站在树荫底下乘乘凉，只是不知道等姜沅白回来了，人群是不是也该散的差不多。

学校位置偏僻，大部分家长都会选择在学校放假时来接学生回家。但他俩家住的不算远，关系又亲密，两家家长都乐的看他们一起来往，干脆让他俩每回都搭伙坐地铁回家，既能给家长们省事，又能给他们时间去聊天，正好称了姜沅白的心意。

颜晚秋在夏日的蝉鸣声中百无聊赖的看着过往的人群，车鸣声和笑闹声都被隔绝在燥热的空气外。姜沅白约他明天去隔壁城市逛博物馆，他想着今天回去后又得拿出厨房橱柜里落了灰的酸奶机，明天给姜沅白带点冰酸奶。

这时节能勉强赶上草莓应季的尾声，要不再顺路买点草莓吧，不过姜沅白天天闻着他一身的草莓味，再吃草莓酸奶的话真的不会感觉有点腻吗？要不换点其他的东西进去，上次看他好像很喜欢奥利奥，加点奥利奥碎进去做奶茶？

颜晚秋脑中盘算着今天要做点什么投喂姜沅白，丝毫没注意到有什么人正在向他靠近。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却发现一个眼熟的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紧张的盯着他看。

“殷筱姗？”颜晚秋回忆起了这个名字，正要犹豫问她是不是想找自己做什么，却看见殷筱姗皱着眉，轻轻朝他摇了摇头。他本能地察觉出殷筱姗似乎很是为难，说起来，自从上次在小龙虾店里那么一闹，他确实再也没有在学校里看见过平时会跟着学生会一起巡视的殷筱姗了。

“你怎么傻站在这儿啊。”殷筱姗对着他做了了一个“对不起，帮一下忙”的口型，娇滴滴的开口，“走吧，我们回去了。”

她的身后还跟着个个子不高却很是壮实的男人，颜晚秋立刻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着那个男人说的。那男人没想到殷筱姗真的和这个站在树荫下的高中生认识，不屑的看着颜晚秋：“喂，你是她什么人？”

殷筱姗回过头来，离颜晚秋近了点：“你怎么没完没了？都说了他是我的男朋友，我现在已经和你那个大哥没有任何联系了，你还不走？”

“你的男朋友？”男人哼了一声，“小子，你是个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