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凡不仅没有愤怒或者内疚。

他这心头贼高兴。

他家小姑娘是只霸王龙啊。

看来以后不用担心小姑娘在幼儿园里被那些熊孩子们欺负的事情了。

许一凡这次从幼儿园里出来的时候，心情贼拉子好。

自然，也就看南工费时顺眼了很多。

毕竟，小姑娘这么厉害，和南宫斐这个当爹的脱离不了关系。

看来南宫斐是早有远见，怪不得那么淡定。

“我们先去医院一趟。”许一凡和颜悦色的对南宫斐说：“我帮你预约了个医生，是个名医，挺出名的。”

南宫斐扭头，盯着许一凡。

他的目光特别犀利，明明失忆了，可这家伙有时候看着许一凡的那种眼神，简直像是把许一凡里里外外都看穿了一般。

令许一凡对上他的目光就觉得怂。

而且最关键是，事后许一凡完全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怂。

他欠南宫斐的吗？

他从来不这么觉得。

哪怕在那个漫画世界里，后来他成为阿飘，看到了南宫斐最悲惨最痛不欲生的一幕。

他也不觉得自己亏欠南宫斐。

他最初那些耻辱与痛，在他看来，比起南宫斐有过之无不及。

顶多，他大人大量不再和这家伙计较。

两个人维持现在这种熟悉的陌生人的关系就挺好的。

讳疾忌医，许一凡以为自己还要花点时间说服南宫斐和他一起去医院。

意外地是，南宫斐收回目光后，并没有反对，微微点了点他那矜持的头颅。

许一凡的目光从这家伙的脑袋上收回。

脑子里，后知后觉的冒出个年头。

念念这么不喜欢他这个老鹰叔叔，难不成是因为南宫斐寸头的样子好看？

摸了摸自己那只长出来一点点的头发。

许一凡下定决心，以后要留个好看的发型。

去了医院候，许一凡先带着南宫斐让大夫开了些检查单子。

然后领着南宫斐去各个科室做检查。

抽血化验，拍胸片脑片……

这次检查，把南宫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遍。

有些单子当时可取，有些单子需要三五天时间。

得等单子出来以后再去找医生。

所以检查完后，许一凡又带着南宫斐先去看喉咙。

念念说这家伙有自闭症，许一凡其实是不信的。

他更倾向于这家伙的喉咙受过创伤，然后因为声音难听比较自卑，所以不愿意说话。

南宫斐会有自卑的时候吗？

许一凡私心里是觉得这家伙有，只不过隐藏的比较深而已。

南宫斐对这些检查全程配合。

几乎是许一凡说什么就是什么。

甚至都不用过多解释。

省心的不行。

做了喉镜后，医生问许一凡：“他多久没和人说话了？”

许一凡被问的有点懵逼，忙说：“每天都在说话啊？”

顿了顿又补充，“只是说的有点点少，医生，他声带不会是因为说话太少退化了吧？”

医生摇了摇头：“声带受过伤吧？没有及时治疗，后续也没有好好恢复，这个要做手术。”

他见许一凡一脸迷惑，于是示意许一凡去看刚刚拍的那个片子，一边分析，一边说：“手术比较简单，不是很麻烦，只是后续需要好好恢复……”

许一凡把各种细节问的清清楚楚，这才扭头望向坐在那神游天外般的南宫斐：“你做手术吗？”

南宫斐没回答，而是疑惑望着许一凡。

大概不懂，这种事情许一凡干嘛要问他。

许一凡对上他的目光有些无语。

也突然发觉，妈哒他现在真有一家之长的范儿。

南宫斐这事事处处都听他话的乖巧小模样还真是可耐的紧。

真希望这家伙永远这么下去。

“那就手术吧。”许一凡一锤定音。

主要是，不想念念因为自家老爸声音嘶哑而自卑。

当然，也不想南宫斐和他说话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炭。

手术安排在了下午。

两个人中午就在医院的附近吃了点饭菜。

介于南宫斐这家伙在手术后可能短时间都不能吃什么肉，所以中午吃的几个菜都是肉。

知道南宫斐的喜好，许一凡给这家伙点的都是些清淡点的肉类，他自己的则是些辣上辣的食物。

南宫斐盯着许一凡在一堆辣椒里找肉骨头。

许一凡被他目光盯的不自然，“怎么了？”

南宫斐没说话，垂头慢慢吃着。

倒是许一凡，问他：“你也想尝点辣的？”

不等南宫斐回应，许一凡说：“你不能吃辣的。”

话落突然反应过来这话太有歧义，说的好似他有多了解南宫斐似的。

毕竟，现在两个人这个关系可是陌生人啊。

他立刻补充：“你马上要做手术，吃辣的对嗓子眼不好。”

南宫斐没反应。

许一凡悄摸摸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失忆后的南宫斐，比之前好糊弄多了。

吃完午饭，瞧着离下午手术时间还早，许一凡掏出手机刷看幼儿园里的视频。

都是网络摄像头，实时的视频，也可以倒回去看早上的那些视频。

许一凡把早上到现在这时间段的都刷了一遍。

专门在视频里寻找自家的宝贝女儿。

没有女儿的镜头全部快进，有女儿出现的视频则细嚼慢咽的看，要把周围环境都瞧个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看着看着，许一凡叹了口气，抬头瞟了眼坐在旁边的南宫斐。

南宫斐没有玩手机。

这人闭着眼，坐在那像个木偶般，一动不动。

而且还保持这么个姿势很久了。

但，许一凡的目光一瞟他，他立刻睁眼，疑惑望向许一凡。

似乎在问：什么事？

“你看看念念，小大人一样。”许一凡指了指视频中的念念，心疼道：“别的小朋友都在嘻嘻哈哈的玩耍，只有

念念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收拾她的书本。”

南宫斐将头凑过去，盯着视频看了好一会，最终两个字评论：“无聊。”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那些小屁孩玩的多没意义多无聊，念念和他们玩就是拉低智商。

这两个字背后的意思，许一凡秒懂。

他不满的反驳：“小孩子就要有童真童趣，念念现在就是疯玩的年龄。”

许一凡话刚落，坐在座位上的念念，就被两个小姑娘拉着起身，一起去玩丢手帕了。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两个人的头不知不觉地凑近，目光齐齐瞪着许一凡手里的手机。

盯着念念这一上午的一举一动。

时不时地，还会来一两句评论。

第171章一段很长很长的路

许一凡：“念念吃饭比别的小朋友都斯文优雅。”

许一凡：“念念自己爬上铺睡的，真是个胆子大的小姑娘。”

许一凡：“念念在玩滑梯，看看她，笑得多开心。听说小孩第一天上幼儿园因为不适应都会哭爹喊娘，念念真懂事。”

—脸与有荣焉的自豪与骄傲。

南宫斐不着痕迹的瞟了眼许一凡。

虽然并没有回应。

但许一凡说的这些话，他都在心底默默打了“厂”表明自己的态度。

下午南宫斐做手术的时候，许一凡就在门外等着。

是个小手术，做完可以在家里休养，只要打一周吊瓶，按照医生嘱咐的好好养着就成。

虽然医生都这么说了，可许一凡这心吧，总有些忐忑。

他站在手术室外，想起了当初南宫斐生念念时候的那些血腥画面。

本来手术很顺利，结果到最后就开始大出血……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刚出现在脑子里，手术室的门打了开，有两个护士和一个医生跑了出来。

—见许一凡，立刻说：“不好病人大出血，需要立刻输血，而且有生命危险，要改手术方案，麻烦病人直系家属签个字。”

许一凡的心，就咯瞪一下。

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真是个乌鸦，想什么事来什么事。

“我签字我签字。”许一凡手捏着笔，却哆嗦着无法落笔。

医生问他：“你是病人直系家属吗？”

“对对对，我是。”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弟。”

“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直系吗？你最好打电话告知他爸妈或者他妻子，他……”

“我是他亲弟，我哥没结婚，我爸妈早就死了，我们两个相依为命长大的，医生，医生你一定要救他，他不能有事，决不能有事……”

许一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哽咽。

他觉得自己这是演戏，演戏演全套医生才会相信。

所以并没有压制滚滚流出的泪。

都这副样子了，医生肯定是相信的。

让许一凡签了字，又说了手术的各种危险性。

医生比许一凡还紧张，说只是个小手术，很少出现这种大出血的情况，不过他让许一凡别担心，因为主治医生是个老专家，在这方面经验吩咐。

—直到手术室的门重新合拢，许一凡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盯着门，就想起那天南宫斐生念念的时候。

也是错不及防的大出血。

南宫斐这么家伙，不出血就不出血，这一出血就是大出血。

这特娘的，吓死个人。

许一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的灯。

如果南宫斐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怎么和念念交代？

怎么办？

那样的事情，他完全不敢想。

也因此，一直到手术结束，许一凡的这颗心都是吊起来的。

直到医生出来和他说手术圆满。

他紧绷的那根弦才后知后觉地松懈。

妈的，就知道南宫斐这个家伙有猪脚光环，事事都能逢凶化吉。

真特娘的羡慕嫉妒。

他喃喃：“没事，没事就好。”

人在这时候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

许一凡忙靠了过去。

南宫斐人是昏睡着的。

医生说南宫斐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得住院观察两天。

只要人能活着，别说住院两天，就是住院二十天都可以。

确认了南宫斐真无大碍了，许一凡急急忙忙去幼儿园里接念念。

念念没看到南宫斐，小脸蛋瞬间垮了下来。

许一凡虽然知道念念对南宫斐的依赖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一刻心头还是酸涩的不行。

“你爸爸声带之前受过伤，所以说话不利索，下午去医院里做了个小手术，现在在医院里，我们一起去医院里看他吧。”

念念这才松了口气：“好的。”

末了，又说：“老鹰叔叔，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啊，等我回去了还绐你。”

许一凡有心想问她借钱做什么。

是不是学校的小朋友和她勒索钱了。

但是又怕自己的询问吓着小姑娘。

而且小姑娘第一次和他开口要钱，也不能太拖泥带水，不然以后小姑娘都不敢和他开口了。

所以许一凡虽然心头担忧念念是不是在幼儿园被欺负了，口中还是问：“多少钱？”

念念想了想：“要不你先借我五百好不好？不够了我再和你借。”

“好。”

许一凡一摸口袋，发觉已经好多年没用过现金了。

他有点尴尬：“我没现金，要不完了去银行里取了绐你？”

“不用，老鹰叔叔你在前面的花店停下，看看花多少钱，你直接帮我付钱，我以后把钱还绐你。”

“买花啊？”许一凡顿时警惕。

这才四岁，就要买花送给小朋友？

不对，这是放学的时间。

买花……是送给南宫斐那家伙的吧。

许一凡这一刻，真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

到了花店门口，许一凡停车后带着念念一起选了两捧颜色鲜艳味道清淡的花这才去了医院。

这一路上，念念就在询问许一凡南宫斐的情况。

末了叹了口气，说：“我爸爸喉咙的伤啊，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许一凡惊讶扭头望着念念：“怎么受伤的？”

在他离开漫画世界之前，南宫斐可没有这样的伤。

念念这么小，有记忆？

“是在去小岛的路上受伤的，路上的风太大了，像刀子一样，时不时就扑到了我和我爸爸身上，我爸爸为了护着我受伤的，当时喉咙处流了好多血，我们走过的那条路是红色，都是我爸爸流的血。”

她说着说着，抿了抿唇，“我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我以后要对他最好最好。”

许一凡：……

他张了张口。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念念这话说的，特别清楚。

许一凡猜想，这来去小岛的路上，其实是指的两个世界相连接的甬道。

当初他进入甬道的时候，也遇到过如刀剑般的风。

只是，他遇到的只有一瞬，避开后，就回到了他自己的这个世界。

但南宫斐和念念走的甬道，似乎比他所走的要长。

他唇动了动，轻声问：“那条路，很长吗？”

“很长啊。”念念说起往事，单纯的又稚嫩的脸上，是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沉痛悲伤：“很长很长，特别长特别长，最长的路”

话落，猛然看到一旁置物格子里的棒棒糖，眼睛顿时亮了：“老鹰叔叔，你也喜欢吃糖啊？这是什么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