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神子表面上面好像一副淡定无比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在哀号,问出的一连串问题也精准的暴露出他的慌张。那少女丝毫不介意,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悠然答道:“活着,不是,不是,光天宫,能,光神。”
江神子:“......”这回答,真的是太精准了。
那少女摇身一变,化作一块令牌,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升上空中。江神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见那少女化身成的令牌骤然一亮,四处的光便全都吸附在了她的身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的漩涡。
江神子没有被这些刺眼的光影响,依旧目不转睛地观察着。
那些光的力量强悍却又柔和,争先恐后地涌进了那块令牌之中。渐渐地,江神子模模糊糊的看到那块令牌上,刻着一个字——“光”。
光神,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江神子眉头微微皱起,难不成他开辟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位?哈哈哈哈那不就赚大发了吗?
“光神乃众神之首,万年才会有一次的契机。”那令牌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你也可以认为你是第一人,确实是第一人。”
听上去不错哎。江神子一向淡定,看着四处的所有光芒尽被那令牌吸收,大场面见多了也就没那么奇怪了。只是他不知道他脚下的三界发生了怎样风云诡谲的变化。
“那我用这光神之力何用啊?”江神子仔细瞅了瞅那散发着璀璨金光的令牌,也不接过,颇为傲慢的问了一句话。
“跟其他神灵的力量差不多,你控制光元素。其他没什么不同,包括使用方法,只是你的更强而已。”那个令牌详细解释,仿佛是怕江神子听不懂。
“所以说我这身伤你是怎么一瞬间就给我恢复的,挺厉害。”江神子很快就接受了新职业,淡定至极,伸手接住那块光神的令牌,系在腰间,拍了一拍道。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和女子搭讪竟然还是和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女子。但是江神子被多年欺压,从小欺负到大,内心已经百毒不侵了,所以很快就接受了现在的事实。再说了,一睁眼就成神了的这种事,也是常有。当年他当上水神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况。
人生果然需要磨练!磨练才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江神子对自己进行了一番有用的洗脑后,那令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是一瞬间,救了挺久的。”
江神子想想也是,当时他可是被禁锢在天劫里的,而且已经身死,就回来必定是要花一番功夫的。江神子马上下了光天宫,轻车熟路的隐了身。江神子只觉得一身轻,元气爆棚,感觉不错,心情也很美妙,乘着风引高速飞往千秋岁引,一心只想赶紧见到那个人,随口问道:“久了多久啊?”
“一,一百年。”令牌乖乖的答道。
江神子:“......”
一一一一百年?!不会吧!明明那些记忆都是清晰至极的,恍若刚刚发生,没想到早就已经过去一百年了!
虽说地狱五百年孤独他都恍惚而过,没甚大感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还有一个他心悦之人在世界上,自然是想念之情呼之欲出,万分舍不得的。想到那个人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亦或是见到自己的吃惊、欣喜若狂的模样,江神子不禁嘴角上扬,加快了速度。
不过听见这答案的一瞬间,江神子还是脚下一软,险些没有掉下去。
江神子御剑飞起,飞往千秋岁引的时候经过人间。不过他感到有一些奇怪,好像这里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人间这里为什么到处都是魔族人在晃荡啊!而且人族怎么都不见了?
江神子心道不好,此乃不祥之兆,也不管风引能不能撑住了,一抬手给风引又施加了不少元气,风引注入了动力,就像一只脱缰的野马飞速向千秋岁引的方向冲去。
千秋岁引的人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多了?江神子满心疑惑,还好他身上的令牌主动答疑解惑:“一百年前,你被困在天劫里,妖族圣王苏幕遮为了救你不惜一切代价,但是最终都失败了,他没有办法进入天劫。后来关河令黑道修成,为祸人间,凭借一己之力手刃秦减字,山神陨落,由他的弟子肖直零继承神位。但是肖直零天性懦弱,不懂兵家之道,最终,人间成了魔疆的天下。肖直零带着人族新上任的皇帝和一些达官贵人一路逃跑,一直跑到了千秋岁引,请求妖族圣王的庇护。妖族圣王同意了,所以他们暂时安定下来。但是好景不长。”
令牌的声音顿了一顿:“魔族天王关河令调转矛头,指向妖界。魔族天王一人之力,将妖界半张版图侵占。那妖族圣王兼风神大人一共渡完了九重天劫,对付只有七道天劫在身的关河令绰绰有余。只可惜,若是一开始他没有花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救你的话,现在也不会身负重伤,徒劳地保护着很快就要被攻破的皇城了。公主殿下苏暖风也被劫持,现在下落不明。水神青玉案也在忙着对抗魔族,想早日救回苏暖风。地神武陵春、火神唐多令率领军队进攻妖界,妖界的浊酒将军正在前线浴血搏杀。”
第70章
江神子心一揪,没想到一百年后居然成了这副光景,不免让人心酸。刚开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风引正好停下。江神子一抬眼,竟是已经到达千秋岁引了。
和很多年以前的千秋岁引不一样了。以前千秋岁引有长街,长街上到处都是小贩,到处都有卖劣质的枣儿糕。但是现在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全都躲在了皇城的皇宫里。
江神子现了形,轻手轻脚地慢慢向前走。
皇宫门前没有侍卫,那就必定有结界。令牌在他的腰间晃了晃,出声提醒道:“很强大的元气波动,看来设此结界的人一定是修为极高的人。”
“那我进得去吗?”江神子关心的是这个。
“可以。以你的身份是可以进去的。”那令牌很笃定的说到。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果然畅通无阻走进妖宫,江神子忍不住调侃道。妖宫这里有点儿乱,不应该是非常乱,什么都有。
这里的妖人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一些饿得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了,在撕咬着自己的衣服充饥;有一些勉强维持人型的,甚至抓起地上的随便一个东西就往肚子里咽,不一会儿就卡死了;还有一些甚至在吃自己的或是同伴的肉,一幅极其血腥而又残忍的画面。
江神子不忍再看,敛声屏气。苏幕遮看见了这幅景象,一定很很伤心吧?江神子想到这一方面,再一次御剑飞起,凭借着高超的记忆力,火速冲往苏幕遮的寝室。
顺着记忆再加上令牌的指点,很快他就找到了苏幕遮的寝室。站在他的寝室门前,江神子颤抖的伸出手,想去推门,却又僵持在半空中,没有勇气落下。
不知道他在不在里面。想到这个,江神子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了。
最终,他还是伸出手,轻轻一推,门应声开启。
不知道是设了禁制还是没有设禁制,反正现在江神子体如虚影,什么禁制都难不倒他。他暗暗猜想,是不是此时此刻对上关河令,就不会再有那种卑微感和绝望感了?是不是也会有再战之力呢?
令牌尽职尽责的回答:“这不一定。”
江神子有些郁闷,关河令怎么会这么厉害,明明江神子修炼也是玩儿命的,现在飞升了还飞了个一百年,就相当于闭关修炼一百年哎,为什么还是比不上他一个整日醉心于打仗的家伙?
令牌似乎又知道了他的心思,再一次尽忠职守的回答道:“因为你们修炼的门路不同。他的力量特殊,修炼的风险自然而然更大,容易走火入魔。”
江神子象征性地回答了一句:“哦。”
苏幕遮没有在房间里,他的寝室一如既往的一尘不染。突然,一阵清风从他的身后摇曳而过。
身后有人!江神子猛地转身,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潜伏在记忆中很久了的眼睛。
记忆中的一切都好像是在昨天,身上的皮肉也已经完好如初。眼前的这张脸除了多了些阴霾,多了些憔悴之外,依然是记忆中的那张脸。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沉默非常,谁都没有说话。这可真是太熟悉了。江神子苦笑着想。
总要有一个人先打破沉默的,江神子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江神子张了张口,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展开双臂,抱住了眼前的人。
时间有些安静,也许是因为江神子已经不想听了。外面一如既往的喧闹,可是此时此刻都入不了他的耳。只要抱住他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江神子感觉身后也有一只手紧紧抱住了他,却是一点儿也不温柔,而是死死地框住了他,好像恨不得把他镶嵌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两个人紧紧相拥,江神子只觉得温度高的吓人。不管是脸上,颈肩甚至是全身,他都从未感觉如此滚烫过。但是江神子并不介意,这样挺好的。
他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半晌,苏幕遮颤抖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江卿回来了。”
江神子也不回答,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
苏幕遮喃喃道:“江卿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动听,现在因为情绪激动还带上了一点沙哑。
江神子恋恋不舍的松开了他,在一旁的书案上坐了下来,把过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幕遮。
苏幕遮看见他坐在书案上也不阻拦,熟视无睹,听后只是点点头,道:“怪不得我在生命女神的轮回台都找不到你。”
江神子咽了口水,道:“你真的找我找了很久吗?”
令牌再一次发扬它的有问必答好品质,偷偷对江神子道:“是的,他刚刚回来就是为了拿找你用的东西。”
必定找了很久吧。江神子鼻头一酸。
想着苏幕遮想找他却又找不到的狼狈模样,江神子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很久。”苏幕遮顿了一顿,回答道,“你腰间的那个是什么?”
江神子连忙把它解了下来,展示给苏幕遮看:“这个是我跟你说的,光神令牌。”
“略有耳闻,以前燕勒族长和我提起过。他说我们这一代必定会出一个旷世奇才,将来可继承此神位。”苏幕遮自刚才起就一直拉着江神子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江神子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场飞花宴,好像他们就是这样手牵着手的。江神子轻咳一声,道:“拉拉扯扯的不像话,你松开,你还是圣王呢,让人家看见了尴尬。”
苏幕遮惬意的笑笑:“原来江卿也会尴尬啊。”
又开始绵里藏针了。但是江神子却是一点儿火也发不起来。
“别腻味,赶紧说说怎么保住你这千秋岁引吧。”江神子瞪了他一眼,出声道。
“浊酒已经上前线了。”苏幕遮慢悠悠地道,“但是他绝对不是关河令的对手,只能勉强拖住他一会儿。”
“五师姐怎么办?”江神子不避讳,神色凝重。
苏幕遮笑了笑道:“放心吧,她死不了。”
算了,希望如你所言。江神子白了他一眼。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姐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蓝清雨也真是倒霉。
第71章
不过,为什么又安静了,有是可怕的沉默。至于为什么会觉得可怕呢,这就要归根结底于方才江神子一见到苏幕遮就扑上去的一顿熊抱了。江神子有些不好意思,而苏幕遮却是兴致勃勃......
呃,没话找话?江神子思索片刻,鼓起勇气道:“那个,我记得,当时在梦劫,你有个弟弟?”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没记错的话,当时在梦劫里的时候,苏幕遮的弟弟已经死了,死在贺绝的手里。
哪壶不开提哪壶。江神子也是醉了。
谁知苏幕遮只是沉吟片刻,淡淡的笑了笑,道:“是啊。和我是双胞胎。”
江神子眨了眨眼,这个他可从未听说过。
“我的弟弟啊,一直是个很胆小的人。什么他都怕。但是就是不怕我。”苏幕遮紧紧抓住他的手,深深地看着江神子。江神子相信苏幕遮的眼睛一定会说话,但是此时此刻他居然看不出苏幕遮的心中所想,只是缓缓道:“他的一生懦弱,但是为了我,他勇敢过,一生只有那么一次,而且给了我。我没来得及跟他说谢谢。”
江神子一瞬间有些沉默,只听苏幕遮继续道:“如果不是他,我们永远都不会见面。”如果说江神子一开始还为苏幕遮的弟弟而难过,结果听见了这句话的时候,那感觉就大大折扣了。说起来还有些不要脸,他很庆幸活着的是苏幕遮。
苏幕遮继续道:“贺绝需要我们的天成妖气,以此助长修为。可是如果连妖气都没了,我们还依靠什么活下来呢?”
江神子道:“她这个算是比较残忍的,我当年的那个也是要用很多人的灵气基底修炼的,说来惭愧。”
“如果我的父母当年没有把我们送到贺绝那里去,也许我们一直都会好好的活下来。我以为我会很我的父王母后一辈子,但是在他们瞑目的那一瞬间我却什么都忘了。我想恨他们却也恨不起来了。世事无常,我也没想过千年长寿的他们也会有西去的那一天。他们死于妖宫当年的那场大火,而那场大火是,”苏幕遮顿了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
江神子抢先一步替他回答道:“贺襦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