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不用理他,自己抽抽风就好了。天也不早了,你俩回去吧,路上小心啊。”
于是邱峰拉着林一往外走,林一坚持和爷爷说了再见,又拥抱了邱妈才行。邱妈的嗓子紧紧的,她咳咳了两声叫住了林一。
“林一啊,你等等,把饺子拿上点,晚上煮着吃。”
出了门邱峰拉着林一就往外停车场跑,林一抱着饺子哈哈大笑。两人迫不及待的跳上车,打火,启动,回家。
这一路,邱峰都拉着林一的手,说什么也不松。
林一不无担心的提醒他看路,“你急什么啊,小心一点啊。”
邱峰捏捏他的手指,说:“我急什么?以后你就都是我的了,我一点都不急。”
林一抬手打了他一下,脖子都羞红了,低着头小声嘟囔着:“就你嘴坏。”
大年三十的晚上,路上的车并不多。邱峰抄近路躲着红灯,朝他们的家开去。一路上听到了许许多多的鞭炮声,小到摔炮,二踢脚,大到烟花礼花,整个X市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那是过年的气味。
林一盯着窗外看了很久,邱峰以为他也想要礼花,问他:“要不咱们先去买点礼花放放?”
林一摇摇头说:“不,我不是在看礼花。”
“那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对面的灯,你看,每一家都不一样。厨房是冷色调,浴室是暖色调,卧室有窗帘挡着,透出来的颜色乱七八糟的,好温暖啊。”有的人就是这样,喜欢看万家灯火。
邱峰把车子缓缓停在路口,盯着林一的后脑勺看了好久,然后对他说:“等咱们回去了,就把家好好装修装修。到时候我给你当小时工,你要我干嘛我就干嘛。”
林一转身来抱住了邱峰,“我很穷的,没钱付给你怎么办?”
邱峰顺顺他的毛说:“没事儿,我吃你就可以了,一天三次,管饱就行。”
“去你的。”
这时邱峰左边的楼前响起了一连串的鞭炮声,把林一吓了一跳。他捂着耳朵,小声叫起来,“是零点了吗?”
邱峰看了时间,摇头说:“还没呢,才九点十五。”
红灯快过去了,邱峰坐好准备开车。林一就盯着邱峰的右面一直在看,邱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反而是林一的表情不太好,有着说不出的冷淡。
正好红灯停了,邱峰踩下油门开出去,然后问他:“你刚才看什么呢?”
林一坐回到座位上,沉默了好久才说:“我看爆竹呢。”
“要不咱俩去买点?”邱峰总觉得他想要二踢脚玩儿。
林一再一次坚决的摇头“我不要!我只是觉得那个鞭炮太亮了。”
“鞭炮不都一样的嘛,不是白的就是黄的,要么就是加了无机盐带点色。都一个样儿。”
林一整张脸都皱到一起了,使劲儿的摇摇头,“不对!那个色太亮了,肯定有问题!”
他突然提高的声调吓到了邱峰,邱峰赶紧把车子停到路边儿,转过头才发现林一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脸色苍白有说不出的感觉。
邱峰试探性的把林一搂紧自己的怀里,头都靠在肩膀上了,转瞬又被推开。林一一把抓住邱峰手,瞪着眼睛和他说:“你相不相信我?”
邱峰一脸蒙圈的看着他,然后下意识的点点头,“我相信你。”
“那好,我们回去。”
邱峰愣了,皱了皱眉头,伸手抓过林一的手放到自己身下。可林一却像是进去了另一个世界,喘息中都带着哭腔,完全没有察觉邱峰在做什么。邱峰泄了气,松开林一的手,自己调整了下位置,然后重新启动车子,往刚才看到烟花的地方开回去。
邱峰想林一可能是太久没有看到烟花,所以眼睛花了。待会儿回去,放鞭炮的人肯定都不在了,看不到他也就不会再找了。
可是就当他们的车辆开回刚才的地点时,邱峰竟然听到了哭声。是的那是一群人的路上,甚至远处还有救护车的声音。
两人把车听到路边快速跑过去,接下来的一幕却着实吓到了他们。一个5岁左右的小孩儿躺在大人的怀里嚎啕大哭,大人使劲儿按住他的手,他那双本该水亮无暇的眼睛,此刻却血流如注。
这时林一冲了过去,努力像家长说明自己的身份,被推倒两次后,他终于接触到了孩子。而邱峰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林一跑前跑后。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也要过去帮忙,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是麻的。
救护车很快赶来了,林一跟着孩子一起去了医院。邱峰看着他们走了,良久他跑回到车子上,追着车子一起去了医院。
第79章恶作剧
邱峰赶到急诊的时候,孩子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林一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低着头不说话。抬头望过去,门口是一大群纠缠在一起的大人。
邱峰跑过去坐到林一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问他:“怎么样,你没事吧?”
林一僵直着身体没有动,淡漠的是回他一句,“我能有什么事,进去的又不是我。”
邱峰察觉到的林一的异常,“你没事吧,刚才是我不好,我应该快点儿跟上你们的。”
林一摇摇头,说:“不关你的事。”
邱峰急了,“你到底怎么了?”明明十分钟前还说说笑笑的。
林一吸吸鼻子,转过脸来看着邱峰,问他:“你看到了吗?那个孩子他受伤了。”
邱峰赶紧点头,“看到了看到了,我这不是过来了吗?”
林一收回视线,又低下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很小声的说:“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事我也经历过一次。”
“所以你视力不好?”邱峰担心他是童年阴影。
林一没有接他的茬,自顾自的说:“小的时候在孤儿院,我有两个小伙伴儿,一个叫面条,一个叫大饼。”
邱峰搂着他的肩,点点头表示知道,“我知道,那天晚上咱们见过面条的。”
林一始终低着头喃喃自语,就像说给自己听一样,“面条因为长得好,那件事以前他就被现在的养父母看上了。事情发生没多久,他就被带走了。可是我和大饼没人要,留下来继续被欺负,直到我考去了寄宿学校,日子才好过一些。”
“那到底是什么事?”邱峰隐约觉得和刚才的鞭炮有关。
林一突然不说话了,自己一个人哭了好久,邱峰一直搂着他的肩安慰着他。
“眼镜儿,别难过都过去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和我说,咱俩一起解决它。”邱峰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林一渐渐停止了哭泣,扭过头看着邱峰的眼睛,问他:“如果我是个坏孩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邱峰吓了一跳,心想这有什么,我小时候也没少挨打,不都是作出来的嘛。
想归想,安慰还得安慰,“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你做过什么,不管是好是坏都没有关系,我都会喜欢的。”说完邱峰就一脸忠犬的笑容看着他。
林一红着眼睛别过头去,泪水吧唧一声落在了裤子上,他啜泣着说:“那时候院子里有几个大孩子,我们平时常被他们欺负。每天要帮他们洗衣服,铺床,还要把饭给他们吃。小一点不懂反抗,像我们这种大一点的孩子就想和他们谈判。”
邱峰从兜里拿了纸巾给他擦脸,林一自己接了过去,还说了句谢谢。邱峰被那冷冰冰的语气惊到了,差一点爆粗口,好在他忍住了。
林一把纸巾握在手里,任由泪水滴落在身上。“我们三个人就去和他们谈判,可是根本没有结果,还被打了。从此以后,他们就变本加厉的折磨我们。”
邱峰心疼的要命,拧着眉头说不出话来了。林一微微颤抖的身体,在邱峰的怀抱里显得更加瘦小。
“后来呢?你们告诉院长了吗?”
林一摇摇头,说:“没有,我们不想把事情放大,更不想被院长训。所以一直是忍着的。可是再软的棉花也是有弹性的,后来又有一次,他们拦住了大饼,打了他一顿。大饼生气了,他决定报复他们。”
“他做什么了。”邱峰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不知道从哪里偷了几根镁条,当时我们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问我们想不想报仇?我们当然说想,然后他就让我们把镁条磨成粉。”林一怔怔的看着地面,眼泪像水流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邱峰好怕他伤到眼睛。
“把镁条磨成粉做什么?”他隐约感觉这个和刚才看到的鞭炮有关系?但是不敢说出来。
“我当时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些镁条是做什么用的。直到几天后,也就是那年的大年三十,所有人都去院子里看老师们放鞭炮。直到院长把大地红点上了,我才想到他要做什么。”林一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邱峰好像猜到了什么,“你是说他把镁粉掺在了鞭炮里?”
林一哇的一声哭出来,用力的点点头,“我们当时吓坏了,那鞭炮就突然就亮了起来,几乎把孤儿院照亮。几个大孩子就站在鞭炮跟前。”
“镁粉灼伤了他们的眼睛?”邱峰下意识的抓住了林一的胳膊。
可是林一摇摇头,艰难的说:“他们反应快,马上就转了头。可是有一个小孩子就站在他们身边,我看着他的眼睛被闪到了。”
邱峰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困难,他摩擦着林一的胳膊,问他“那后来呢,最近事情怎么解决的?”
“后来那个孩子被送到医院了,他只有四岁啊。好在当时已经有人想收养他了,那家人心好把他带走了。后来听院长说他的眼睛受到了伤害,以后可能会失明。”林一的泪倘干了。
两人沉默了好久,感觉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预想。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是无心但这件事的确是做错了。
林一沉默良久,接着慢慢的站了起来。邱峰慢动作一般的抓住他的手,说:“你要去哪儿?”
林一把手抽了出去,“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
邱峰站起身来,“我陪你去。”
林一突然转过身盯着邱峰的眼睛,用冰冷的声音对他说:“我们保持一点距离好不好,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管闲事,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邱峰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也不能再多要求什么了,“好,我们保持距离。但是我也是有底线的,你要给我一个期限。不然我真的会抓狂的。”
林一扁着嘴看着邱峰,泪水马上就要溢出来了,“至少到这件事结束前,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邱峰抿抿嘴唇艰难的点了下头,“好,我答应你。”他伸手附上了林一的肩头,被躲了过去。
林一低着头阴沉着脸,邱峰明白,他心里有伤,所以没有强求他。
“林一,你听我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我们。不管这件事有多曲折,多难理解,你都要以平常心去对待。用你的专业知识去解决这件事。还有,不要轻易相信他们说的话。”邱峰预想到了,林一会不自觉的相信那些人说的话,他太想要一个家了。
林一抬起头,委屈的问邱峰:“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不开心。我总是有那么多不好的事情。”
邱峰笑笑,看着他的眼睛温柔的说:“我说过,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第80章不是一个意外
孩子还没有从手术室出来,林也不能确定这个孩子是被鞭炮炸伤眼睛,还是被过亮的光芒闪到了。
于是他听从了邱峰的意见,两人回到案发现场,去找有没有确切的证据。两人开车返回刚才的路口。时间已接近凌晨,此刻,街上到处都有礼花的绽放。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满满的新年气息。
林一先跳下了车,看这一地的红色眼神有点无助。这时邱峰从后面给他围上了一条围巾,然后把一个手电筒塞到他的手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天冷,把手揣兜里。”林一下意识的把左手揣进了兜里。
邱峰径直走向了事发地点,他刚才一直看着事件的经过,还记得出事的地方在哪里?他用脚在地下点了几下,然后蹲下身捡起了一个没有烧完的鞭炮。
林一赶紧走了过去,打开手电筒照在那半截鞭炮上。断层上的确有没有燃尽的白色粉末状固体。
林一说:“我刚才在救护车上问过了,受伤的小孩儿叫明明,过了年才满三岁。刚才抱着他的是他的奶奶。鞭炮响起来的时候,他们俩正在放呲花。”
“你是说强光是呲花里的?”邱峰又在地下摸了起来。
林一拽过他的手,说:“不是呲花,是邻居家的大地红。”
“也就是说这是误伤了?”邱峰继续在地上摸索,竟然找到了一串完整的鞭炮。
两人都愣住了,良久林一才说话:“要不咱们回局里一趟?”
邱峰嗯了一声,说:“嗯,好主意,走吧。”
两人回到了当时局里,找了一间实验室。简单的验证后,他们确定那半截没燃尽的鞭炮里的确有镁粉的存在。而邱峰捡到的那一小串鞭炮则是正常的,可以燃放的。
林一靠在实验台边,脑子里一团雾水,“这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鞭炮商在做鞭炮的时候加错东西了?”
邱峰摇摇头,“一般来说镁粉,无机盐这一类可以产生强光和色彩的化学物品,都是用来做礼花的,是有单独的厂房去做。像这样混做一团的的确少见。”
“这又有镁粉,又有没烧到的部分。会不会是厂商的生产条件不达标啊?”林一揉着脑袋使劲儿的想。
邱峰把那串没有点燃的鞭炮拿起来,仔细的检查了一次。发现引线的头并没有烧灼的痕迹。
他点点头对林一说:“有这个可能,但我们也不排除有人做过手脚,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啊?也许人家并不想外人插手。”邱峰想逗逗林一。
林一脸红了一分,他觉得最近自己的脸,总是红的莫名奇妙,“接,接下来?哦哦,接下来我们回到医院去吧,把情况和明明他的家人说一下,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他想着邱峰平时的办案方法,感觉差不多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