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魔教教主(6)
很轻的一句话,燕绝飞却不由抖了下。
他握了握拳,轻平呼吸,转头看向梁煜,神情自然而平静:“燕绝飞如今身为教主夫人,却是武功平平,教主送我洗髓丹,我自应该勤加修炼,而教主不能少了人伺候,那后院中人本就早于我上山,教主实在不该厚此薄彼冷落了佳人”
“夫人还真是一代贤妻!这般体贴大度,为夫是不是应该为你立个牌坊?”梁煜从刚刚就压着火,这会儿听见他的解释,火气未降反升。
梁煜一把抓住燕绝飞手腕,将他带近了些,目光逼视着他,“夫人,这些是你的真心话?”
虽他极力克制,但怒火还是让胸膛起伏不平。
燕绝飞第一次看见梁煜这样的眼神,震怒,受伤,失望,最后变得冰冷刺骨。
之前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又扑面而来,燕绝飞用力攥紧拳头,声音干涩得如刀子在砂砾上磨过:“自是真心话...教主既纳他们进门,自该雨露均沾”
“好一个雨露均沾!”梁煜一个冷喝甩袖而去,“本座自会成全你!”
燕绝飞一个踉跄,看着他修长身影飞快消失在拱形院门处,一时竟觉全身无力,瘫软得靠坐在石桌旁。
身上里衣却是沾了一身冷汗。
一阵一阵山风吹来,让他浑身冰凉。
自这之后,梁煜果然未再出现在他房里,虽两人住在同一个大院,却是见面不多,偶尔见着了,也几乎没话可说。
燕绝飞本来也刻意避着梁煜,平常多在房中练功。
奈何身边就近伺候的小厮天宝,总时不时的在他面前提起梁煜的事,让他想要忽视也是不能。
中午天宝在房里给他布菜时,又开始喋喋不休。
“夫人,教主最近一个月都宿在遥风公子那,昨儿教主又给遥风公子送了件白狐狸披风”天宝叭叭的说着,语气里带着点不忿,“如今教里嘴碎的下人都在说夫人失宠了”
燕绝飞皱着眉头,慢悠悠的夹着菜送入嘴里。
天宝说的话让他心里烦得很,却又并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见他闷着不吭声,天宝叹息一声,暗中直摇头,这正派来的公子就是不会争,明明之前夫人那般受宠。
这下受冷落了吧。
见他没生气,又小声嘟嚎了句:“今儿我看见遥风公子的白狐披风了,果真是十分漂亮,连夫人都还没一
件呢教主也真是的,便是与夫人生气也不该这么长时间吧”
听到这,燕绝飞搁上了筷子。
看了眼天宝:“你下去吧”
天宝便知他不想再听了,连忙退下。
燕绝飞再没了胃口,擦嘴抿了口茶,起身走了出去。
如今天气冷了许多,又处在山上,温度比着山下更低,此时薄雨里夹了点碎雪。
张季正垂着头匆匆从长廊走来,燕绝飞蹙眉问了句:“我要的东西到手了?”
张季点头,抬手将手中黑色檀盒奉上。
燕绝飞打开盒子看了眼,微敛眉,收进了袖中,目光忍不住看向了北边的方向,低低问了句:“你来
时有见到那魔头吗”
张季楞了下,抬头看着他,“公子?”
公子虽口称魔头,但语气分明与往常有些不同了。
见他不语,便摇了摇头。
燕绝飞便不说话了,只是摆摆手让他下去,张季看了他几眼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燕绝飞与粱煜在同一所内宅,但梁煜住在北边厢房,他则在南边。
本就隔着距离,平时又刻意相避
燕绝飞只是觉得,他们确实好久未见过面了,若不是天宝总在耳边说那魔头的事,他也不至于总这样心绪紊乱。
夹着雪霜的雨点打在脸上,燕绝飞只觉心里更冷了几分。
明明这一个月他进步神速,体质比起从前要好了许多,但似是还是捱不住这山上的冷风。
燕绝飞轻叹一声,回房将那檀盒藏好。
在房中打坐了半晌,发现还是无法静心,只能作罢,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起身随意扯了件披风在身上,朝着北院走去。
到了北厢房小院,几个下人陡然看见燕绝飞都楞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行礼:“见过教主夫人。”
燕绝飞冷着脸颔首:“教主呢?”
“在房里呢。”
燕绝飞便不再说话,款步来到正厅门前,果然一进去就见到梁煜,他姿态散漫的坐在软榻上,遥风则依他怀里,两人手搭着手正合看着一本书。
这亲昵静谧的一幕,看得燕绝飞怔在了当场。
突来的一股胸闷,让他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遥风先看见他,惊得连忙从梁煜身上滑下,微红脸理了理衣,向他行礼:“夫人”
燕绝飞看着他没说话。
明明是自己帮着他重得宠爱,自己也好摆脱这人纠缠,本是双利的事情,怎么这时看着他眉眼带春的样子,心里竟似如刀滚油泼。
梁煜看见他时,脸上没什么反应,不过稍稍坐正了些,淡淡声问了句:“夫人最近不是沉溺于练功,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可是有事?”
说着,又伸手将一脸局促的遥风拽了过来。
遥风面红耳赤,但也并没挣扎,任由他搂着自己在怀里。
遥风依然一袭青衫,头上未束冠,长发和青色发带缠着一起散开在梁煜臂上,粱煜伸手轻轻抚着他柔顺发丝。
“只是顺道过来看看”燕绝飞垂下眸,难以呼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嘴边浮起一丝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的笑。
梁煜应了声,表示知道了。
一只手捉着遥风的手,微垂头在他颈边白嫩肌肤上咬了口,惹得遥风微嗔的一眼瞪来,他坏笑了声。
眉头却是轻挑,看向燕绝飞眼神微沉了些。
他看着好似瘦了些,脸色也白得不像话,瞪着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说不清是怨是恨。
梁煜状似未见,面露不耐的摆摆手:“夫人无事就下去吧,别耽搁了你的修炼,本座也要陪着遥风看书,他素来喜欢清净”
燕绝飞僵立在场,看着二这人如鸳鸯交颈般,一时竟是忘记了反应。
听见梁煜的话,他不由颤了下。
仿佛从梦中惊醒,脸色却更白了几分,心里却是火烧火燎的痛了起来。
他竟是在赶自己离开。
也是,他现在有了新欢了。
燕绝飞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去的,只是在听见刚刚的话时脑子里就嗡嗡炸响,回到南边厢房,张季见他一幅失魂落魄样子不由吃惊。
“公子,你没事吧?”张季见他脸色发白,扶着人进了屋。
燕绝飞恍惚回神,撑着桌角坐下,有气无力的回了句:“没事,不过是有点累了”
他后悔无比,刚刚自己做什么要跑去那魔头房里?
既打扰了人家相亲相爱。
又让自己心情也变得恶劣。
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成全别人也成全了自己,可这一个月自己日子却并没有变得轻松,每当练功后一放松下来,心里就是无尽的疲惫。
刚刚那一幕,却一下将他所有的意志都击跨了。
扑天盖地涌上来的难过将他淹没。
连着几天,燕绝飞都精神不振,加上受了些冻,竟是一下病倒了。
天宝和张季在房里伺候着他,平常他们也不敢冒然去找梁煜,加上这一阵子他从未塌进过这小院中,也拿不准他什么态度。
但眼见着燕绝飞每况愈下的憔悴样子,张季咬咬牙,还是让天宝去禀报了梁煜。
听见他们去请梁煜,燕绝飞本想要阻止,不知怎的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也许生病的人心理也多了几分脆弱。
“夫人,教主来了!”没一会儿,就听见天宝奔进来欢喜说了句。
燕绝飞本是软绵无力的躺在床上,听见这话心头不由一喜,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梁煜已步了进来。
其它人都退了下去。
燕绝飞这时才发现自己心态不对,于是又躺了回去。
粱煜走近床边,抓起他的手探了下脉,眉头深深隆起,语气冰冰的道:“怎么突然就病了?你不是一直在习武,怎么身体还这么脆弱?”
他未来时,燕绝飞心里还有丝期待。
这会听见这冷冷的语调,心里那丝期待也显得可笑了。
“你不是陪着你的遥风,来看我做什么!”燕绝飞受不了他这冷漠的样子,一时控制不住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自己嘴里怎么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梁煜盯着他,目光凌厉得像刀子一样在他身上片片削过,燕绝飞咬紧了牙关,瞪着他半晌,突然说了句:“魔头,总有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以前这魔头迷恋他时,可谓是千般温柔,万般呵护。
如今这一宠上别人,果然就转身无情连个好脸也不给了,虽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可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冰冷的眼神,让燕绝飞每每对上都心中闷痛。
他便忍不住想要试探下,现在的自己对他言行不敬时,他又要如何待他。
生病了还这么倔强!
梁煜心中骂了句。
面色却是更冷了几分,俯下身去,捏着燕绝飞下巴,语气冰冰的道:“是么?夫人到现在还想杀本座,莫非还想着你那师兄?”
第099章魔教教主(7)
燕绝飞心中抖了下,双眸张大了几分。
经他这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好久没有想起过师兄了。
可见着梁煜面罩寒霜的样子,却带着几分痛快的道:“师兄自然是永远住在我心中,你这魔头刻薄寡恩,如何与他相比”
梁煜一路都在配合他演,这会儿却是演不下去了。
不由脸带怒色,却是真怒,当下狠狠箍住燕绝飞精巧的下巴,低头将滚烫的唇印上,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带着丝怒火的掠夺侵占
燕绝飞苍白的脸瞬间泛红,嘴里含糊的发着哼声,手掌揪着他的衣衫想要推开,却不知为何并没有用力。
熟悉的吻让他一度沉迷,双眸却流下了热泪。
梁煜久未碰他,一时情动,但到底记着他是病人,起了身看着他冷冷道:“夫人可别忘记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也别忘记了自己身份,你若再想着那楚原,我不介意帮忙将他头给摘下来送到你面前!”
说完,冷着脸拂袖而去。
唇上的热度一离开,燕绝飞一阵怅然若失。
梁煜如往常一样霸道野蛮的话,却竟让他有些欣喜,察觉自己心思的诡异变化,燕绝飞不由悚然一惊。
什么时候他开始为这魔头在心里开脱了?
他们是仇人,总有天他是要取他性命的!
想到这,燕绝飞心中一凛。
不能再任由这样下去了!
到底是习武之人,休养几天后,燕绝飞又活蹦乱跳了。
燕绝飞却不敢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为了不受任何打扰,选了后山一处山洞,这也是梁煜以往闭关之所。
梁煜对他要闭关的做法,没有任何的反对。
他的反应让燕绝飞更确定自己做得没错,如今他心中有两股强大的信念,一是报仇,二是打败梁煜。
这让他有了无限的动力,暂时摒弃一切杂念在此练功。
梁煜令弟子每日只在用餐时才能上去,饮食上也交待了不能疏忽。而也是在这个时候,梁煜收到了山下一个堂口送来的消息。
神医谷谷主本是性格古怪之人,不轻易与人治病,但因梁煜抢夺其洗髓丹,所以恨之如骨,如今已帮着苍
山派众人制出了解药。
苍山派众弟子体内毒清之后,已打算要纠集正派八门进行除魔大会
正是风起云涌。
待到来年开春之时,燕绝飞闭关才结束。
山洞石关大开,燕绝飞走了出来,看着满山叠翠,繁花烂漫,一时不由恍惚,他记得自己进去时四处皆是
—片雪白。
竟是一过就是几个月了。
张季正在门外等候,见他出来立时迎了上前:“公子,你总算出关了。”
燕绝飞微颔首,看见只有他一人,心中颇有些失落,低声轻轻问了句:“张季,梁教主呢?”
“教主前几日下山去了。”张季回道,想了想,又从袖中掏出了几张纸条递到了燕绝飞手里。
燕绝飞拿过看了眼,是楚原的飞鸽传书。
苍山派众弟子所中之毒,如今已被神医谷谷主所解,楚原连续两次来信询问要他下山,欲带他远走高飞。
燕绝飞看着那熟悉的字体,发现自己心情竟没有以前的激动与感伤。
他撕毁了纸条,纸屑在风中如雪花一样飞往远处。
燕绝飞深吸口气,又淡淡问了句:“天阴教发生了何事?”
张季禀道:“回公子,就张季所知,最近天阴教数个堂口都有了麻烦,且有人打着天阴教旗子在外作乱,
所以梁教主才下了山”
燕绝飞点点头,再没说话。
张季沉默跟着走在身后,盯着燕绝飞身影,心中总觉得公子与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张季原本便是燕府的侍卫,当初燕府被屠灭门之时便是他全力带着燕绝飞逃走,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
二人延着崎岖绝险的石径下行,走到一个要险的拐弯之处,燕绝飞突然的停了脚步,低头盯着那深崖下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