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离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大波浪,实在忍不住,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傅松华正要扑上去和几个男生厮打,一眼看见方离那盈盈的笑脸,心里一荡,转身凑到方离面前,讨好地小声说:“不理这些人渣,我们去换裤子去。”
外衣披上了,底下还光溜溜的呢,这穿堂风一吹,真是风吹叽叽坦蛋蛋……
旁边,阮轻暮皱着眉,忽然抬手去揉眼睛,秦渊手疾眼快一把擒住了他手腕:“假睫毛还在呢,别揉伤了眼睛。”
阮轻暮瞪着他:“痒死了。这什么胭脂水粉的,一点也不天然,是不是会过敏啊!”
旁边的一个女生捂着嘴笑:“什么叫胭脂水粉啊?这叫腮红粉底啦。”
秦渊神色凝重,有点紧张:“都是名牌化妆品,我托高叔叔买的崭新全套,应该不会过敏吧?”
阮轻暮丧着脸:“那赶紧去卸妆吧。”
这眼睫毛好难受啊啊啊啊啊,刚刚忍不住揉了一下,大概弄坏了,眼皮眨一下就戳一下。
秦渊含着笑,小声地哄:“还是先去换冬衣,别着凉。”
阮轻暮使劲眨了眨眼,忽然发狠:“不行,我先把这玩意儿去掉!”
正要伸手去拽,旁边方离吓得赶紧拉住他:“阮哥,不要!这个得用专门的卸妆液,直接拉,能把原来的真睫毛也扯掉。”
阮轻暮瞪着他,咬牙切齿:“方离我跟你说,你不要吓唬我,我是被吓大的。”
忽然地,旁边的白竞叫了一声:“卧槽,实时投票榜,你们的节目票数超过第二名八百票了!”
刚刚都在看节目,没时间刷贴吧,现在正好在等着没事,论坛里已经炸开了。
不同角度的视频上传了好几个,还有妹子激情预告:“大家伙等等我,我晚上回就搞一个cut出来!”
傅松华瞪大眼睛:“什么,我们牺牲这么大,才领先八百票,他们眼睛瞎了吗?……嗯?这是什么??”
第一名赫然叫做《爷sogay!》,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黑马?
阮轻暮他们几个也都凑过去看,一看,也都蒙了——这是啥?
啊啊啊啊啊,他就知道,班长的原则和诚实,在阮轻暮面前什么都不是!
为了讨好阮轻暮,不惜诬陷最好的弟兄!……
阮轻暮听着秦渊的话,一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灿烂又恣意的笑意正被投映在背后的大液晶屏幕上,越发显得眉目如画,目似繁星。
忽然台下不知道哪里就冒出了一声,还是个男的:“阮哥也好美,阮哥嫁我!”
鼓掌声和口哨声再次飞上了天,所有人笑得不能自已,就连第一排的老简也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孩子们,真敢开玩笑。
台上,黎思把话筒递给了秦渊,笑意盈盈:“那么最后,1班的秦渊同学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大幕已经再次慢慢落下,下面的同学们都开心地等待着。
在这最后的时刻,秦大佬这种沉稳持重的性格,应该会说几句新年祝福,给今天的晚会画上最完美的句号吧?
秦渊静静地站着,明明穿着漂亮妩媚的女装,可早已经恢复了利剑一样的站姿,宛如修竹一般。
长飞如鬓的剑眉下,他的一双凤目锐利而明亮:“大家好。”
大礼堂里安静了,都在等优等生四平八稳的总结。
看着刚刚声音发出的方向,秦渊的表情认真而郑重:“阮轻暮同学不会嫁你的。我们1班和9班的友谊源远流长,情深谊厚。要联姻,也应该是和我们班。”
第79章新年快乐
……龚思年在最后一排站起了身,悄然走出了大礼堂。
身后是少男少女们的欢声笑语,充满了这新年前美好的夜,他打开电话,在十二月的冷风中,慢悠悠地向校门外走。
电话过了一阵儿才接通,背景声是幽幽的爵士舞曲,比平时欢快和喜庆,
厉原粗狂的声音在音乐里显得格外磁性:“老婆,这儿太吵,刚听见铃声!”
龚思年点头:“嗯,知道。”
“你是不是到了啊?在哪儿呢?”厉原大声叫。
龚思年走到街道上,看着处处灯笼和彩带气球:“出校门了,元旦晚会刚结束。”
厉原悻悻地:“那小孩子怎么样啊?你怎么安慰他的,当知心大哥哥陪他看晚会?”
龚思年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轻轻笑了:“应该不用了。他有很好的伙伴。”
出租车载着他,向远处的文化一条街驶去,外面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年轻的情侣们手挽着手,脸上笑意喜悦。
厉原的声音好像也温柔了些:“那就好,比我们那时候强。”
龚思年摘下金丝眼镜,眯着眼看外面的霓虹闪烁,街角的暗影里,有热情的情侣相拥着在树下,忽然笑着亲吻了一下。
“别跟我提过去的事啊。”他慢条斯理地说。
“干什么呀这是?忆苦思甜都不行吗?”厉原在那边委屈极了,“那时候你可没这么暴脾气。”
龚思年冷哼一声:“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小时候我怎么就那么好性子呢,就该一脚踢死你。”
厉原显然也想到了那些遥远的少年旧事,嘿嘿一乐:“喂,你猜我现在一想起那时候,就只记得什么?”
龚思年脸上忽然燥热得厉害:“谁知道你满脑子什么黄色废料!”
两个人心有灵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厉原和他一样,想到了那个情窦初开的画面,呼吸有点粗重了。
龚思年眼里微微荡漾着暖意,语气却依旧冷冰冰的:“你要点脸,十年前的事,还一天到晚提。”
“脸是什么东西,在你面前,我从来都不要。”厉原在那边口气又软又无赖,“你这个狠心无情的货,三天不提你就忘了。”
龚思年笑了笑,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才轻声说:“不会的,能记一辈子呢。”
……
文体楼的顶楼,有一条设计别致的大回廊。
两边是历届的文体荣誉墙,玻璃窗里悬挂着各种集体奖杯、得奖证书的复印件,还有大量比赛和文艺汇演的精彩瞬间。
正中间有座抽象艺术雕像,旁边有好几层阶梯围绕着。回廊正对着南边,白天的时候,阳光直射,整个走廊上明亮又耀目。
下面大礼堂的热闹刚刚散去,这里的顶楼依旧是黑黢黢的。
一群男生鬼鬼祟祟地爬上来,找到雕塑边那片高阶,推推搡搡地坐下了。
“来来,方离我们合影!”
傅松华粗鲁地揪住几个拿手机的男生,往边上推:“再敢拍,砸你手机!”
黄亚大叫:“你算老几,方离答应我们合影的!”
另一边,方离裹着长长的厚外套,一张小脸围在肥嘟嘟的领子里,依旧是黑长直的头发,依旧是娇娇柔柔的脸。
白竞他们围住方离,头对头凑在一起:“来,纪念一下!茄子~~~~”
傅松华一扭头,大怒:“你们怎么就这么烦?黑灯瞎火的拍出来也不好看啊,就欺负方离脾气好!”
白竞不服气地伸出手机,给傅松华看:“你懂什么,我们方离怎么拍都好看。我们晚上拍出来像鬼,方离拍出来就是聂小倩!”
傅松华瞥了一眼,抬头看了看被男生们围着的方离,就有点莫名的焦躁,他猛地冲过去,一屁股把方离身边的人挤开:“滚滚滚,我也要拍。”
他靠在方离身边,拿着手机,紧张地对准了两个人,小声说:“我、我能也合个影吗?”
方离轻轻地看了他一眼,笑容温柔:“嗯,好啊。”
他一直都显得瑟缩畏惧,在傅松华的记忆里,似乎也只有过运动会那几天,曾经有过短暂又飞扬的样子,这样坦荡又大方的反应,就显得格外稀罕。
傅松华看着他娇艳温柔的神情,有点魔怔似的发着呆。
方离被他看得不安起来,悄悄抓起他的手机,举在了两人面前,“咔嚓”一下,笑容定格。
漆黑的夜色里,远处的霓虹和灯光闪烁在黑暗中,两个少年的笑容都各怀心事,小心翼翼。
镜头里,傅松华一头硬邦邦的板寸配着长睫毛和红唇,脸上显得比方离还白些。
傅松华懊恼地看着自己的傻样,想要毁尸灭迹,可是又舍不得,嘟囔着:“怎么这么白啊,真跟个鬼似的!”
方离忍不住笑了,小声说:“还不是你刚刚……”
上台前本来也只要浅浅的打一层粉,可是这个人脸色不知道怎么,一直潮红不退,最后费了好多粉底,才堪堪把红色遮下去。
最高的台阶上,傅松华忽然一把抓住了方离柔软的手,紧张地向着前方一指:“方离……快看焰火!”
方离身子微不可查地轻轻一颤。
他任由那只宽大温暖的手掌抓着自己,眼里有微弱的泪光闪烁,痴痴地望着远方。
原来午夜的钟声响起后,灰姑娘不是都会被打回原样,依旧可以有王子在身旁。
他们身边,秦渊默默抬首,一双明亮的眼睛中,映着玻璃幕墙上反射出来的流光溢彩,然后转过头。
他的声音极轻,也极温柔:“新年快乐,软软同学。”
阮轻暮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中,也有同样的焰火升腾明灭。
眼前的情境只是寻常,可也似曾相识,悠远又穿越时光。
和上辈子一起暂时停下争斗、携手同游的那次元宵灯会何其相像。
古往今来,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可是这个人、这个人眼中映出的花灯、反射的焰火,都一样漂亮。
他定定地看着秦渊,笑容灿烂又张扬:“秦少侠,祝你年年岁岁有今朝啊。”
第80章不是杀人犯
元旦过去,日了过得飞快,一个多月转眼即逝。
高二放寒假比去年晚了些,期末考试结束后并没有立刻放掉,又接着在学校上了七八天的课,等各科成绩和总排名完全出来,才最终放了假。
从上午开始,学生们拖着小行李箱开始陆续离校,校门口的街道不远处,严叔稳稳地启动了车,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座上的秦渊,又仔细看了看他身边的阮轻暮。
他忽然一睁眼,恍然大悟:“哎,这位小同学是不是开学时腿脚不方便的那个?”
阮轻暮瞥了一眼秦渊:“啊,叔叔认识我?”
这位司机同志怎么知道他腿脚不便的?
“我就说呢,我这眼神错不了。”严叔高兴地说,“开学那天,我们少爷在门口看见你打不到车,特意叫我回头去捎上你呢。可惜我开回去,你已经不见了。”
阮轻暮一怔,扬起眉,定定地看向秦渊:“第一天?”
那天见面,不是还在走廊上打架来着?
秦渊轻轻咳嗽一声:“大太阳底下,看你可怜。”
阮轻暮斜睨着他,低声笑:“嗯,秦少侠一向古道热肠。”
秦渊垂下眼,俊朗侧脸上淡淡的:“看到谁,都会捎带一下。”
前面,严叔没听见他们低声对话,热情地大声补充:“我们少爷的车从来不带人的,这位同学你是第一个!”
秦渊:“……”
汽车在阮轻暮家的小巷口停下,阮轻暮拎着行李箱下了车,冲着车厢挥挥手:“谢谢严叔。”
秦渊跳下车,从后备箱里拿了个大袋子出来:“我请严叔帮着买的,你帮我给小桩。”
阮轻暮打开看看,里面全都是各种各种的高档零食,他点点头:“好,帮他谢谢你啦。”
天气已是深冬,车里空调暖意融融,出了车,外面已经是寒风萧瑟,巷子口风大,阮轻暮胸前外套敞着,被风一吹,领子翻卷起来。
秦渊没立刻回车上,伸手帮他把衣领掩好,扣上了脖颈处的扣子:“所有的作业做好后,记得都拍照发我,我给你先过一遍。”
阮轻暮神情有点微微的得意:“嗯啊,寒假加点油,争取开学摸底考冲进前一百。”
这次的摸底考他的名次直升到全年级180名,比起期中考试整整前进了一百多,老简高兴地快疯了,给他妈打电话足足夸了他二十分钟。
秦渊看着他,眼神中有遮掩不住的骄傲。
“下学期领航班见。”
秦渊的成绩太好,自学能力也太强,在竞赛班和领航班没有什么差别,可是阮轻暮的数理化已经能赶上领航班进度,两个人偷偷一商量,决定下学期一起申请调班,下午的选修课都去领航班。
阮轻暮看了看在一边等着的汽车,终于依依不舍的说:“好。那你到了那边,也拍照给我看。”
今年春节早,学校放假又晚,这刚刚寒假开始,距离春节就只剩下了十来天。
秦渊平时独身居住,现在到了寒假,他爸爸当然不能再叫他一个人留在这儿,早早就和他说好过去合家团聚。
小妹妹毕竟刚出生几个月,秦渊尚且没去看望过,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阮轻暮拖着小行李箱,慢悠悠往家里走,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果然见那辆车还停在巷口,远远地,车窗里秦渊安静地坐着,见他回头,隐隐挥手。
阮轻暮心里又甜又怅然,也冲他摆了摆手,那车才缓缓开走了。
一月底的天,虽然没有恼人的雨雪,可院门口的几棵老树都已经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没有青翠的颜色。
隔壁的小卖部里,老李头正躺在一个大躺椅上,和老板唠嗑,看见阮轻暮进来,冲他招了招手:“来,帮我带块巧克力进去给小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