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阻止不了年轻男女们旺盛的爱意,于是非常地会变通。
在征求了两栋楼学生的意见后,公开规定了可以喊楼表白的时间段,表白过程限制在必须在半个小时以内,且每月仅限一位,请学生必须遵守。
注:晚上可以用灯光,光线不能太强,最多使用五分钟。
这一直是首大学生的饭后一个笑谈,以及海石公寓独有的仪式。
这一天,到达了规定时间,周六晚八点,一个穿着白卫衣的男生出现在了海石二楼的中间,拿着一只扩音器,打开,拍了拍。
听到声响后,敏锐的海石公寓住户拉开窗帘,发现果然有人正在朝着圆台走去——虽然什么也没有拿。
于是一时间呼朋引伴,兄弟姐妹齐齐出现,两面楼聚集了许多脑袋。正在进楼的也停住了脚步,小声嘀咕着“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两边的宿管大爷和宿管大妈看到他站上去之后,在每月任务的某一行中打了勾,代表着这个月的仅有的名额满了。
但是他们一抬头,发现这个白卫衣的男士,站在圆台,面朝的是南楼。
宿管大妈:“?”
她喊了一声:“小伙子!转过身来,你后面是女生宿舍!”
旁边的学生闻声咯咯地激起一片笑声。
白卫衣挥了一下手,跟大妈打了个招呼道谢,仍然朝着南楼。
这下围观人士发现这个瓜的品种不同,登时吃得更带劲了,议论声都大了一圈。
突然,白卫衣拿起扩音器,喊道:“四楼的,杨末同学,我知道你在上面。”
众人:“哇~”
正在电脑跟前的杨末,抬起头来,转向窗外:“……”
陆有器正在吃苹果,闻声下巴都没来的及合,看着杨末:“……”
他们两个听到了周围人的提醒,知道今天下面有表白的,但是并没有围观的兴趣。
谁知道今天这瓜长到自己头上了。
杨末疑惑地看着陆有器,陆有器连忙耸了一下肩。白卫衣呼了一声,在一群专业搞气氛的“志愿者”的呼声中,继续道——
“世界如此美好,何苦黑我账号,网络公约要遵守,昧良心钱咱不赚。老子五个号,你就还一个。就一个!行不行?!”
杨末:“…………”
吃瓜群众:“……”
陆有器:“卧槽居然还挺押韵??”
“要是有苦衷你跟我说,替人背锅这活太冤枉,学校追究你们都得完蛋,回头是岸我就原谅你……你看这世界如此美好……”
周围一片笑声。宿管大爷发现这玩意是来砸场子的,于是喝道:“你给我下来!”
白卫衣见状,于是赶紧把话加速说了一遍,正被大爷拉下去时,突然海石南楼四楼一直紧闭的窗帘拉开了。
陆有器嘴里的苹果忘了嚼,看到杨末慢慢踱步到了阳台,猛地拉开窗帘和窗户。
睽睽的目光被他吸引过去。
杨末:“你他妈有本事上来干架啊?!在下面吼算什么男人啊,怂逼?!”
白卫衣:“……”
宿管大爷和大妈:“……”
咣得一声,窗被关上。
整两栋楼炸起一片歇斯底里的狂笑。
……
“我就纳闷了,”辅导员在办公室里坐着,其他得知此事的老师在旁边强行忍笑。
辅导员敲了敲桌子,咬牙切齿说道,“你们俩,一个大一的一个大二的,一个东校一个西校,一个管院一个统院,究竟是,怎么,打到一块去的??”
旁边一个女辅导员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声。
杨末淡淡道:“他先招惹的我。”
白卫衣转头看着他:“恶人先告状啊你。”
辅导员斥道:“杨末做了什么我待会再追究。我就先说你,韩时雨。”
杨末瞥了旁边的傻.逼一眼,才知道他叫韩时雨。
辅导员戳着桌子道:“你行为很恶劣你知不知道?海石楼中间那圆台让你们干什么的?啊!?”
韩时雨不以为意:“反正都是喊楼。”
“校长天天跟学校说,让我们不能总是堵着学生,要懂得变通化‘堵’为‘疏’,学校可是给你们充足的‘疏’的空间了,倒是给你们惯出毛病来了?”辅导员气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再专门设个打架台,让你们每个月打架喊楼啊?!”
韩时雨憋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辅导员转过头去:“还有你,杨末,你怎么一言不和就动手啊?你是混混吗!”
杨末:“他在下面喊我,我不动手说不过去。”
辅导员:“你不是也骂他了吗?”
“哦,对不起,”杨末一副诚恳的模样,立马道,“我忘了。”
辅导员:“……”
他忍住怒气,道:“你到底干了什么,韩时雨要在下面喊你。”
杨末:“我不知道,你问他。”
韩时雨见他甩锅如此淡定,实在是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他。
杨末瞪回去。
韩时雨在里面看到了杀意。
韩时雨指着杨末:“老师他威胁我。”
……
“哈哈——”
杨韩觉得大快人心,笑声里的猖狂之意和当时的吃瓜群众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见杨末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突然觉得更好笑了。
杨末皱眉道:“你先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别噎着。”
杨韩咳了几声,擦了一下笑出的泪,说道:“爸,你们导员没被气死吗。”
“是很生气,”杨末道,“给了……很严厉的惩罚。”
杨韩:“什么?”
杨末有些难以启齿。
……
“你们不是喜欢喊吗?”心情平复下来的辅导员递给两个人每人一张A4白纸,让办公室两头各站一个人。
导员们注视着这三个人。
辅导员:“每个人,在纸上写赞美对方的八百字,给我一字一句地喊出来。”
“不准阴阳怪气,否则一次加以一百。”他补充道,“一直念到知道自己错了为止。”
辅导员:“一次喊个够哈。”
杨末:“……”
韩时雨:“……”
关于大学(二)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韩时雨在书房里端着一本英文原著,看着眼前的杨韩。
杨韩虽然不是很想来问他,但是关于一些他非常想知道的内容死活从杨末嘴里问不出来,他就只好来找韩时雨了。
她抱着熊,指了指韩时雨桌子上的那盒嘉云水果糖,问道:“我可以吃一块吗。”
韩时雨一把夺过来,说道:“不可以,这是你爸给我买的,你想吃让他给你买。”
杨韩听出了他话里那股要溢出来的炫耀之意:“……”
她翻了个白眼,说:“附近超市里有的是。”
韩时雨:“有的是你让你爸给你买啊?”
杨韩想要反驳,但是摇了摇头,把自己摇醒。
她为什么要跟韩时雨在这里像幼儿园小朋友争宠一样吵来吵去。
深呼一口气之后切入正题,杨韩说道:“我其实是想让你和我说一说……你和爸爸在大学里的事。”
韩时雨明目张胆地打开铁盒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糖,挑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杨韩:“因为我觉得,我爸能答应和你在一起,简直就是在做公益。”
韩时雨腆着个脸:“他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要死要活地爱上我了。”
杨韩一挑眉,然后咳了一声,学着杨末的语气道:“有本事上来干架啊?在下面喊算什么男人?怂逼?!”
她恢复原样,道:“是这样爱吗?”
韩时雨:“…………”
他道:“你怎么知道的。”
杨韩:“我爸和我说的。”
韩时雨:“他都和你说了你还过来问我。”
杨韩:“我想知道你们赞扬对方的八百字写了什么。”
……
半个小时过去了。
杨末憋了一口气,提着笔,这觉得手中的墨水有千斤之重,落下去之后,就拖不动了。
辅导员:“杨末你已经戳了俩洞了。”
杨末:“我不知道该怎么写。”
辅导员措好了词,欲要开口教训他,结果另一边的韩时雨已经洋洋洒洒地写好了小八百,拿起来,手指一弹,颇有说书人之势,道:“老师,我好了。”
杨末:“……”
全程在一边看他写完大作的导员已经开始一脸正经地战术捂嘴。
辅导员:“念。”
韩时雨字正腔圆道——
“从前,缘分是一根八辈子打不着的杆儿,我在东头你在西头。
“后来,缘分是五个被你痛下杀手的账号,我在明头你在暗头。
“现在,缘分是两张又大又白又方的A4纸,我在这头你在那头。
战术捂嘴地老师没有忍住第一回合,破功。
辅导员:“……”
韩时雨念完了前情提要,可以开始正文,咳了咳,继续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被你沉鱼落雁的美貌和娴熟的喊楼手法所深深吸引,我心想,这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有临于导员面前处之若素的泰然之气,你的表情看起来超然物外,仿佛家里炒饭用的都是不粘锅,黑锅尽管往别人家里甩卖。”
杨末:“…………”
韩时雨深情道:“我深思熟虑,觉得世上白莲常有,似汝者难见,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孤陋寡闻,肚里缺墨,象嘴里吐不出什么狗牙来赞美你的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我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仙子吧,而众所周知,仙子与凡人通婚是违背天条的,呜呼,只有仙女才配的上你,凡间不配……”
杨末一摔笔:“你再骂??”
韩时雨:“老师他威胁我。”
辅导员环视了一眼办公室,回合还没有完毕已经全部破功的导员。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郁结之气疏散不去。
辅导员:“全篇都在阴阳怪气,韩时雨你给我滚到外面去重写!”
韩时雨委屈道:“老师,白莲是在真的在夸他——啊!”
不待他说完,杨末已经冲过去动手了。
笑昏过去的导员们瞬间清醒起来,上前拦住。
辅导员怒道:“杨末!”
……
吃完夜宵,回来的老师们路过一楼的办公室,发现两个高个子的男生一起蹲在门口。
走过去的她们又退回来,看到这两位正在牵着手,脸色难看得发青,正在铺纸在膝盖上写着检讨。
旁边还请了一位体育老师看着他们。
这种人间疾苦在大学里已经很少见了,因二人的造下的丰功伟绩,又重现江湖。
路过的老师:“……”
她们默默地又走开。
这个体育老师刚从篮球馆打球回来,路过一楼办公室接点水喝,就当坐着休息一会儿,又觉得新奇,便很乐意帮辅导员看着了。
体育老师看到二人的小动作,装作一脸凶神恶煞:“啧,动什么动,不许松开。”
韩时雨:“……”
杨末:“……”
韩时雨皱着眉对杨末说道:“换个位置行不行?我用左手写了十五分钟了!”
杨末看到他的脸就来气,回瞪他一眼,不耐烦道:“你是不是他妈的又皮痒?”
韩时雨转头:“老师他威胁我!”
……
杨韩抱着白熊,说道:“你真是太欠了。”
韩时雨:“这叫浪漫。”
杨韩嘁了一声,揉了揉她的熊,说:“如果我是爸,我一定得找个时间揍你一顿。”
韩时雨又吃了一块糖,把书放回去,然后又在书架上找其他的书。
他道:“你以为他没打吗?”
杨韩十分高兴,语调都激动地上扬,道:“打过啊,那然后呢。”
韩时雨皱眉:“臭丫头你高兴个鬼呢?”
……
东校门外有一家烧烤摊,非常非常非常好吃。
三个非常。
在附近高校学生中很受欢迎。
老板娘是乌鲁木齐人,这就是为什么首大来自新疆的学生总是解释不清楚“并不是所有的新疆人都会做羊肉串”这个说法。
老板娘的个子很高,热情豪爽。
韩时雨总是去光顾她的生意,所以老板娘对这个长得相当不错,又会说话的新生蛋子非常地喜欢。
这一天,韩时雨又来了,独自一人。老板娘见他身边没跟人,笑道:“去老位置吧,正好有人陪。”
韩时雨:“?”
他走到老位置,发现果然有人,也是一个人。
他前几天刚从这个人手里虎口逃生,于是看到这人是,登时牵起了不好的心理阴影。
韩时雨看着杨末。
杨末抬头时不小心看到了韩时雨。
二人:“……”
杨末正在喝一瓶可乐。
韩时雨硬着头皮坐在他的对面,好奇地问了一声:“你不喝酒吗?”
杨末看着他,将塑料瓶轻轻地往桌子上一磕。
韩时雨:“……你随意。”
杨末全程没说话,自己吃着自己的。韩时雨憋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问道:“那个……我拜托你个事好吗?”
杨末抬眸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