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战友了。”

叶黎光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挂名文艺委员，但一直是个镇得住场子的性格。一个优秀的集体，需要谭木森这样威严正派的领导者，当然也需要叶黎光这种性子阳光又能令人心里服气的带动者。他拿起子撬开了一瓶度数极低的果啤，给身边的人都倒上几杯，随后将果啤放到转台上，笑着继续道：

“先为我们的革命感情干个杯如何？”

坐在叶黎光对面的，正好是李明启。那件事情之后，他有段时间是不敢看唐靖和叶黎光的，虽然知道是执念作祟，但他后来仔细想过，之前的自己就跟个怨妇一样，还差点干了挖人墙角的事情。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嫉妒也是真的嫉妒，但喜欢唐靖这么久以来，他确实让自己变得很糟糕。喜欢吗？当然还是喜欢的，只是经历过这么多之后，他慢慢地感觉心境平和了不少，不是那种故作压抑的安静，而是对有些东西开始释怀。

对面的叶黎光笑容依旧阳光灿烂，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更多，可只有那一次打架时，叶黎光对自己表现过明显的敌意，而自己呢，貌似一直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渐渐明白，叶黎光比自己成熟，也比自己适合唐靖。

“行啊，”少有的，李明启竟然会主动跟叶黎光说话，而且还是这样和善的语气。拿起桌上的果啤，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他站起身来，难得地对叶黎光笑了，“我敬你一杯。”

叶黎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下一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奋斗着，以前的一些恩恩怨怨好似已经变得极其遥远了。

那次醉酒的事情，他因为对唐靖的占有欲，是有想过去找李明启对峙，可是唐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而李明启后面又诚心实意地道了歉。叶黎光不是个记仇的性格，加上李明启或多或少也帮过自己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忙，那些往事，也就一同随风散去了。

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李明启真正成长起来了。这世上没有真正永远敌对的关系，叶黎光深谙此道，他将口中的果啤一饮而尽，笑着说：“我接下你这一杯。”

唐靖就坐在叶黎光身旁，他抬头看着少年逐渐成熟的轮廓，一副豁达的君子模样，不禁心中有所感慨。手指抚摸着冰凉的玻璃杯，唐靖看向对面气质安静温和了许多的李明启，和乐的气氛渗透进觥筹交错间，这么多年心中的隔阂突然又浅了一些。

时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而相互陪伴着一起成长的人，尽管当初多么短兵相接，却能在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候，笑着握手言和。

思及此，唐靖摇头笑笑，轻轻抿下一口清甜的果啤。他知道，他不会再只有孤独作伴，因为叶黎光的出现，他高中青葱的时光里，走进了太多太多的人。

“叶黎光，”唐靖也站起了身，他一贯冷淡的面上绽开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只见他拿起杯子往前碰了碰叶黎光的，玻璃相碰发出叮咚的悦耳声，唐靖看见了叶黎光眸子里的自己，他认真道，“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句，谢谢你。”

两人旁若无人对视了好几秒，那眼神温柔地能掐出水来，不仅是要将对方溺死在缱绻的爱意里，在座知道两人之间猫腻的，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同的是，萧婕儿是激动的，剩下几个男生是真的受不住两个大男生之间这种黏腻腻的气氛。

“哎呀，我也跟你俩碰一杯！”

感觉到同桌莫晓楠还有其他几个不知情班干部探究的眼神，神经一向大条的萧寅反倒是第一个出来给两人打圆场。他手握一杯盛满的果啤，有些用力地撞了撞两人空中的酒杯，声音也比平时响亮一些。

“啊，对的，”萧婕儿强迫自己从甜蜜的粉红气氛里拔/出来，她附和着萧寅的话，冲一桌子的人喊道，“大家都干一杯吧，今天这么高兴的事情。”

唐靖回过神来，倒是第一次在人前有些不好意思。他余光瞥见叶黎光笑意更盛，不免有些羞恼，当众秀恩爱这样的事情，他估计永远都做不来。假装不再看身边眼神撩人的男孩儿，唐靖也笑着与众人碰杯，仰头饮下一整杯果啤。

“你们还想喝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在班群里说一下。”

谭木森喝了一口果啤，他见桌上两瓶送的果啤已经快喝完，便冲整个包厢里的人问。

真是众口难调。竟然还有想喝白酒的？简直胡闹。谭木森看着微信群里的消息，忍不住笑了笑。他招呼上旁边的几个班干部，准备到柜台那边给包厢里加饮料和小吃。

“我去个洗手间。”

唐靖酒量不太好。他喝了三杯果啤，虽然度数不高，但还是有点儿晕乎乎的感觉，然后也想解个手。只见他脸颊微红，站起身冲叶黎光说道。

“嗯？”叶黎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唐靖粉色的面颊，轻声问，“有点儿醉吗？我陪你去吧。”

唐靖一直觉得叶黎光有时候下意识的亲密动作，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想歪了。可是他又很依恋这种被温柔呵护的感觉。还好可以借着酒精作祟的由头，掩饰自己脸颊更红的真正原因。他点了点头，随后同叶黎光一起，去了洗手间。

唐靖进到男士洗手间里，因为脑子有点儿晕，动作不免有些迟钝。他正撩起短袖下摆，想要拉开拉链先解个手，身后的叶黎光就将其拉进了一个空着的厕所隔间里，并顺手搭上了门闩。感受到微凉的手指抚过自己的腰间，唐靖盯着叶黎光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惊呼一句：

“你，你要做什么？”

“嘘～”叶黎光竖起一只手指横在唐靖的双唇前，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忙高考的事情，叶黎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跟唐靖亲热过了。说起来有点儿禽兽，刚刚跟唐靖对视那一会儿，他就有一点点口干舌燥，好不容易平复下去了些，唐靖又因为喝酒有些微醺，那种撩人不自知的模样，让他实在忍不住了。粉嫩嫩乖巧漂亮的媳妇儿就在自己旁边，却只能摸摸脸什么的，可真是太憋屈了。

“我想亲你。”

叶黎光一只手顺着被撩起的衣服往上，抚摸着少年光滑的皮肤，另一只手则轻捏住下巴，吐息微热，薄唇附上了唐靖柔软的唇。

被熟悉而炽烈的气息包围，唐靖身子微微发软，随后乖巧地轻启嘴唇，任由叶黎光攻城略池。狭小的隔间内，少年压抑的愉悦声音越发甜腻，两个人都有些脑子发昏，罪恶的双手胡乱在对方身上点着火，欲望聚至身体最敏感的那一处，随后沉溺在少年红着脸仰起头一瞬的白光一现。

从隔间出来后，两个人脸上都爬上两抹潮红，尤其是唐靖，耳朵跟脖子根都红透了。用纸巾擦拭了下还有些黏腻的手，唐靖站在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温透过手掌的皮肤传至全身，他才觉得整个人清醒了一点。

叶黎光低下头，捧起一把冷水泼到脸上，他看到镜子里唐靖有些责怪的小眼神，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厚脸皮地笑了。他手上还沾着点凉水，随后附在唐靖粉红鸡蛋的小脸上，语气有一些些讨好：

“靖靖这个样子真好看。”

唐靖脸上又烧了起来，恋爱可真是摄人心智啊。嗔怪地看了眼叶黎光，唐靖没有回话，洗了好几次脸后终于让脸色褪下去了些。

“走吧，弄太久了。”

唐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他冲身后的叶黎光说着，正走出洗手间到拐角处的时候，却见女孩儿站在走廊处，神情忐忑。

“唐，唐靖。”

终于等到心心念念的人，莫晓楠忍不住唤道。

第六十二章

“有事吗？”

唐靖面上有些惊讶，问道。

从进到饭馆开始，莫晓楠就一直关注着唐靖的动向。当看到唐靖貌似是有点儿喝醉了要去洗手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虽然后来叶黎光也去了，但莫晓楠还是跟过来了。她知道自己有些冲动，可是她不知道再下一次聚会的时候她还有没有这样的勇气，而且到时候高考成绩出来后大家各奔东西，自己表白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我，我有事情想对你说。”莫晓楠涨红着脸，她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面前俊秀漂亮的少年，声音都紧张地发抖。

唐靖微抿着唇，见莫晓楠这幅模样，大概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只是他早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有了一段很不错的感情，莫晓楠这时候冲出来，让他有点儿为难。看这样子，莫晓楠估计已经等了自己有一会儿。唐靖一直比较薄情，但他对莫晓楠的印象还算可以，不好打断女孩子的勇气，唐靖扯出一个很浅的笑容，道：

“嗯，你说吧。”

“是，是这样的。”虽然知道唐靖比以前温柔了一些，但莫晓楠还是很紧张，怕会被直接冷淡拒绝，她有些惊讶，没想到唐靖竟然愿意好好听自己说话。女孩儿脸色更红了几分，一双晶亮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期待，鼓起勇气继续道，“我，我喜欢……”

“咦？”叶黎光从唐靖后面探出个脑袋，疑惑地看着脸色通红的莫晓楠，疑惑出声，“唐靖你怎么不走？”

“唐靖！我喜欢你很久了！”

叶黎光的突然出现，让莫晓楠面上有些慌乱。可是如果这时候打退堂鼓，估计以后真的就没有机会了。莫晓楠梗着脖子，最后闭上眼睛，冲唐靖颤抖地说出了自己隐瞒多年的心声。

叶黎光微眯了下眼睛。其实莫晓楠表现得很明显，只是他没想到莫晓楠竟然会有表白的勇气。他身为唐靖的正牌男友，确实是有些吃醋，但这毕竟是唐靖自己的事情。于是他没有说话，只一只手搭在唐靖的肩膀上，静静看着这一切。

“谢谢你，”半晌，唐靖面上的笑容很淡，带着种特有的疏离感。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会很残忍，但他真的没有办法给莫晓楠任何希望，他也从来不会随便给人希望，“但是我不会喜欢你。”

早就料到了的答案，可是真正听到后还是特别难受。初中的时候，莫晓楠性格是没有高中时那么开朗活泼的，是因为喜欢上了唐靖之后，她想要变优秀，想要更接近唐靖，才渐渐变得更加会交际，也从各个途径了解到唐靖的一切。高中之后，她才真正鼓起勇气去接近唐靖，只是唐靖还是那样冷淡的样子，只偶尔会露出温柔的一面。但也是这样偶尔温柔的唐靖，给了她表白的勇气。

其实，她知道自己表现的很明显，也在想，唐靖或许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是，可是”她就像一条溺水的鱼，唐靖简单的回答就像是抽走了身边本就不多的潭水。莫晓楠红着眼睛，试图再创造一丝希望，“你可以，可以和我在一起试试啊，万一你也喜欢上我了呢？”

“对不起，”女孩子委屈的模样有些可怜，可唐靖没有办法怜香惜玉。肩膀上叶黎光手掌的力道稍微重了一些，唐靖失笑，随后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唐靖有喜欢的人了？

莫晓楠搜索着脑海里关于唐靖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找出几个跟唐靖有过多交集的女孩，唯一一个做了一年同桌的萧婕儿，也已经跟刘天俞互相喜欢在一起了，那会是谁呢？她抬起发白的小脸，正巧撞见叶黎光看向唐靖的眼睛里。这个阳光万人迷的校草级男神，神情还是一贯的温柔，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因着唐靖的话，原本微冷的眸子浮上一抹由衷的暖意，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忍不住回想起唐靖与叶黎光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象征着好朋友之间的亲密举动，好像染上点儿别的意思。

难道说……

莫晓楠突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两个高大帅气的少年，她捂着嘴巴，支支吾吾道：“唐靖，你不会……你不会是喜欢……”

女孩的指向太过明显，唐靖面上有些诧异，随后转为一个无奈的浅笑，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迈开脚步，绕开了还满脸错愕的莫晓楠。

“唐靖，你是默认了吗？”

莫晓楠终于明白，那些她以为的唐靖的温柔，只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错觉。是啊，她怎么能这么笨呢？唐靖真正的温柔，或许只给过叶黎光一个人吧，其他的所有人只不过是沾了点叶黎光的光罢了。以前只是无聊看了眼校园站高楼矗立的糖水CP帖，只觉得这两人感情好，没成想现实比CP帖还真。

感受到少年们停下的脚步，莫晓楠转过头，想要印证这看似不可能却最可能的事实，她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人们都说，感情让人卑微，让人辗转反侧，最后还会让人失去理智。唐靖转过头，面前的少女表情痛苦，看起来很是狼狈，跟平日里那个活泼开朗的天真少女完全不一样。他不是没有看过别的人为自己疯狂的模样，只是莫晓楠这个女孩儿，在自己眼前似乎已经存在过很久，久到他以为从来没有在意过，却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如果不是叶黎光的出现，或许他会接受这样一个阳光可爱的女孩儿吧。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无法回馈这个女孩一分一毫的深情。

“嗯。”唐靖点头，随后温柔的看了眼身边的叶黎光，“我现在过得很快乐，我也希望，你也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快乐。”

那样盛满了爱意的温柔眼眸，莫晓楠以为永远不会在唐靖身上看到。被直截了当的拒绝时她没哭，被告知喜欢的男生有了男朋友之后她也没哭，而这一瞬间，爱了那么多年的少年满心满眼都是另外一个人，很残忍，却又特别温柔地跟她说，希望她快乐。

女孩终于哭了。发白的面颊埋进小巧的手掌心里，瘦削的肩膀微抖，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唐靖有些无措。

叶黎光喟叹一声，心情有些微妙。一方面，他作为正牌男友，是很不喜欢莫晓楠一直窥探唐靖的；另一方面，莫晓楠是个还不错的女孩，似乎就连喜欢唐靖这一点，都没有什么错。他不是个狠厉的人，也一向与人为善，看到女孩子哭，难免有一点儿愧疚。

“这事儿不怪你，”叶黎光尽量用着温柔的语气，“我和唐靖都是天生弯，但也是天生一对。你呢，上大学会遇到真正的那个他，所以就不要觊觎我家唐靖了。”

都说叶黎光是个性格极好的万人迷，与人交际说话往往滴水不漏，可这会儿微酸的劝诫，倒完全是个为情所迷的吃醋大男孩，一字一句间全是霸道的占有欲。女孩儿哭泣的声音小了一些，可是肩膀却抖得更厉害了。

莫晓楠心里更难受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叶黎光这话和这语气，让她又想哭又想笑。

“你还是别说了，”唐靖扯过叶黎光的肩膀，有些哭笑不得，“她更难过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可把人家一个女孩子扔在这真的好吗？”

叶黎光脚下跟随着唐靖，但耐不过内心的纠结，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真是，”唐靖无奈地看了眼还在哭泣的莫晓楠，觉得叶黎光有时候未免太过温柔，“她是你情敌，你还这么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