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惊惶的内侍们立刻就看懂了唐瑜的眼色,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出,脚步虽轻,速度却甚快,像是怕吵醒一只假寐的老虎。

唯有最后一个离开殿中,并顺手带上门的张让,心里升起几分古怪的疑惑,他若是没听错,方才陛下口中咬牙切齿念叨的人,正是前几日刚走的叶大人吧。

当时以为陛下与叶大人虽分属两国,关系却是不错的,还曾把酒共醉,抵足夜谈,同榻而眠,陛下连龙床榻都能给叶大人分一半,如今看来似乎又不是这样

内侍们离开后,殿中便只剩了李青山和唐瑜两人。

唐瑜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他看着因暴怒而不断在殿中徘徊的身影,清咳几声,终于开口问道:如今再追究叶云扬的动机已经毫无意义,你现下有什么打算?

李青山先时并没有说话,脚步不停地又走了几圈,才面对着唐瑜站定:洛邑那块地方咱们夺下一次,就能夺下第二次,他有本事夺走,咱们同样有本事夺回来。

唐瑜想了想,又问:这次打算派谁为帅?你如今已经登基,总不能扔下朝政,御驾亲征。

最后两字尚未说出,便被李青山一口打断:老子亲自去!

唐瑜脸色一变,神情严肃:主公,切记顾全大局。他突然有些头疼,甚至预感到自己肩头的担子,会因为李青山做了皇帝而更重。

可李青山做出这个决定,也非一时意气所致,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老子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若为统帅,你倒是说出一个比老子强的来。他说着,眼眸微眯,透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冷意,再者,老子敢断言,若要与叶云扬为敌,除了老子别无旁人,君玉,便是你也不行。

这两条其实是再明显不过的道理,放在以往,李青山便是立刻带兵南下,唐瑜也不会有半点异议,问题就在于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李青山已为帝王之尊,如何还能与以前一样。

见唐瑜并不答话,李青山一语道破他的心思:你不就是担心朝政这摊子事吗,这样,此次老子自己带兵南下,你便留在京师主持朝政,反正如今你本就处理着一半的事情。

唐瑜面露不赞同:这怎么成,绝对不行。

李青山说出这话时已打定了主意,又道:旁人老子还真信不过,只信得过你一个。君玉,你在后方稳定大局,老子自去前方冲锋陷阵,此次不把这场子找回来,老子这名字就倒过来写。

他说着,仿佛考虑到了未来,眸中莫名地失了焦距:若是顺利的话,夺回洛邑后便继续南下,不把他们狠狠地啃出口血来,老子绝不回转!

唐瑜沉默良久,最终仍是应下了李青山的嘱托,以现下的情况来看,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他直直地看着李青山:你千万要当心,记住自己已是帝王之尊,若无必要,便别亲自上阵杀敌了,中军帐中指挥已经足够,另外,也是时候培养几个能独挑大梁的将领了。

李青山干脆地点了点头,至于到时候是否真如唐瑜话中所言,便只有他自己知晓。

事不宜迟,商议完毕,李青山立刻派人收拾行囊,并让人去城外营中通知众将士,立刻整装待发。

离开之前,唐瑜一直陪在李青山身边,两人就一些细节问题达成一致。

直到李青山脱下龙袍,换上铠甲,从继任新帝变回原先那个英勇无匹的统帅,他最后叮嘱道:朝政便托付给你了。对了,还有姝儿,她情绪依然不好,也得你多加费心。

唐瑜神色郑重地应下:主公放心。此后想来想去,还是在李青山转身离开的最后一刻,添了后面这句,盼主公以大局为重,勿要再被叶云扬钻了空子。

李青山想起自己又被叶萧摆了一道,怒火尚未消去,此时便也没说什么,只点头表示知晓,但唐瑜这一拖延,倒让他想起另外一事:你物色几个侍读候着,等老子回来就开始读书。

唐瑜虽不知李青山怎么就转了性子,可他愿意读书总是好事,遂将之应下,此后便琢磨着将李青山交代的数件事情办好。

然而就在三日之后,京师的宫中就出了大岔子。

唐瑜看着跪满一地的宫女内侍,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汁,他盛怒时,除了面对李青山偶尔会失去分寸,其他时候甚少大发雷霆,此时也只肃着脸,冷静地问明事情的前因后果。

仅是如此,那梳着羊角辫,穿一身鹅黄衫子的少女也已被吓得全身发抖,她是公主李姝的贴身侍女,从小一起长大,主仆感情甚是亲厚,虽已害怕到极致,仍是咬紧了牙关一语不发。

唐瑜一掌将折扇扣在身旁案上,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一众宫人心下又是一抖,他道:公主是何等身份,如今失踪不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仅你们自己要赔命,严重起来还要连累你们的父母亲人。

此话过后,不少人已经开口求饶,可他们实在不知公主如今身在何方,倒是有人指着黄衫少女直言道:阿翘一直与公主最是亲近,若是连她也不知公主行踪,那就真的无人知晓了。

唐瑜将视线转到少女身上,犀利的目光直将少女那一点小心思逼得无处遁形:你叫阿翘是吧,公主自小便是前呼后拥,一帮子人伺候,什么经验也没有,如今一人在外,该是何等艰难?你说了实话,不是背叛公主,而是在帮她!

这一番话在阿翘原本就举旗不定的心上又捶一拳,她思来想去,终于开口说了实话:公主三天前就悄悄溜出宫了,吩咐我在房里扮成她蒙骗众人,能扮多久就扮多久。

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求相爷一定要把公主找回来,公主从小就养尊处优,她现在独自在外,一定不好过,婢子求求相爷了。

唐瑜心下一叹,此事他也有责任,出殡日以后,李姝那边他一直关注着,生怕出什么纰漏,但李青山走后,他身上一下了压了更多事情,一时有些□□乏术,哪知才几天功夫,人就没了。

他的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跟李青山保证过,会照顾好李姝,如今出了问题,他难辞其咎。

公主可说过会去何处?

阿翘怯怯地摇头:公主并未明言,只说只说

见她犹犹豫豫,唐瑜沉声道:直说。

阿翘这才讷讷地说道:公主只说不想待在这座皇宫里面,她觉得很压抑,想去外头散散心,玩够了就会回来,至于去了何处,她确实没有提过。

唐瑜料想这侍女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便也没有再为难她:把这些人都关回公主宫里,待寻回公主之后再行发落,另外,今日之事若敢透露半个字,仔细你们的小命。

满屋子的宫女内侍被带走,唐瑜闭着眸子沉思良久,还是决定瞒下这件事情。

一则公主身份尊贵,传出任何风言风语,于她名声有损,二则李青山马上就要对上叶萧,这必是一场苦战,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去扰乱他的心绪。

唯今之计,只能暗中派人察访,而且要尽快把人找回,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小姑娘万一跑到南晋境内,这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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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叶萧等人加快速度,在数日之后便抵达洛邑,被早已得到消息的谢铭亲自迎回洛邑城中。

叶萧身上带伤,路途劳顿,再加上已经满了六个月的身孕,对身体的负担着实不轻,可才到洛邑,总要与众将领碰个面,说上几句,他强打起精神做完此事,才回到谢铭专门给他准备的院子下榻。

此时身边只带了黄诚与谢铭两人。

他背脊挺直,靠坐在床榻上,神色疲惫,时不时地抬手拧拧眉心提神。

谢铭看出异常,不由问道:将军身体不适?是上回的伤势尚未好转?他看向黄诚,质问,你是怎么照顾将军的?

叶萧见他依然改不了咋呼的毛病,心下微微一叹:好了,不关黄诚的事情,早就让你稳重,稳重,你听到哪里去了?

谢铭赧然一笑:在将士们面前我已经够稳重了,这不是在您跟前,才卸下重担,放松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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