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回旋踢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2 / 2)

超人回旋踢 一夜暴富 10685 字 2020-06-15

你威胁他,我笃定地说。没有,我爸答复道。

我不自觉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脚控制不住地踹向墙根。我浑身都痛,从牙齿痛到脚趾,根本不知道哪里更痛。把他送到我身边的是你,我哭着说,把他弄走的也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随心所欲!我是人,不是你的东西!我爸不打算接受我的情绪发泄,他一句话再没说,将电话忙音当作答复扔给了我。

之后我一再地拨楚悉的号码,想问他我爸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是不是威胁他了。我想让他不要怕,我能想出办法。就算我想不出办法,也不要怕,他可以和我一起想办法。可是他根本不接,打了十几通之后,我收到了他的信息,只有四个字,晚上再说。我回复说现在就想见他。他让我在家等着,别去找他。

我等得焦躁不安,时不时就要往门的方向看一看,后来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到玄关旁边,直勾勾地盯着大门。等到七点钟左右,一听到响动我跳了起来。

楚悉,看到他的瞬间我就忍不住红了眼,轻轻叫了他一声。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了笑。我连忙凑到他身边,悬了一整天的心刚要放下来,却听他说,我今天就搬走。

我猛地定在原地,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眼泪却先跑了出来。我胡乱抹了两把,抓住他的胳膊,说,楚悉,我跟我爸求情,好吗。他抬起另一只手把我的手解了下来,摇了摇头,回卧室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我蹲到他旁边,目光追随他的动作不知所措地左摇右晃。你别着急,我哑着嗓子说,会有办法的。他一直不理我,只一件件往行李箱里运东西。空间都没填满他就合上箱子,手掌在我肩膀上捏了一下,说,走了。我噌一下站起来,挡在门口,感觉喉咙的通道被铁铸上了一般,吸了口气,突然像噎住了似的喘不上气。我扶住门框,弯下腰剧烈地咳嗽,看见楚悉向我走来,我撒手探向他。他跟从前一样扶住我,深呼吸,他说,深呼吸。

我努力跟着他的节奏调整,勉强抬头望向他,断断续续地说,别走好吗,你那么厉害,不靠我爸又能怎么样。楚悉在我背上顺了两下,扶着我坐到门边的矮桌上。你太天真了,他说。

我一把抓住他,哭着求他,你选我好不好,选我是一样的,我爸爸死了公司就是我的。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你想要的钱、身份、权力我都可以给你,绝对比你自己争取来的多得多。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楚悉,我求求你选我。

他向外探出身体,似乎是个要离开的样子,我吓得把他的胳膊攥得更紧。我去拿纸巾,他说。我拨浪鼓似的摇头,用袖子在脸上乱抹一通。

楚悉低头看着我,忽然笑了一下,是个怎样看都苦涩的笑。我最讨厌这种笑,好像人长大了就有苦笑的权利,笑一笑就能把解释不通的事情带过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呢,楚悉说,不一样的,你不懂。能走到今天这步我付出了我的全部,这些年的每一天我都不能放松,我承受不了任何一点可能会让我前功尽弃的差错。

你不能这样,我说,又用袖口抹眼泪,蹭得眼角火辣辣地疼。我尽全力瞪大眼睛看他,想让他看到我百分百的真诚。我说,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这是你跟我说过的。你不能和我一起解决吗?把我当盟友,哪怕利用我都可以。有这么多条你和我一起走的路可以选,你到底为什么直接把一脚踹开我当作唯一解?

我接近崩溃的状态,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也付出了我的全部,我用手锤着墙壁说,我能看到你的辛苦,你也看看我不可以吗?。

他钳住我的手腕来制止我的激烈动作。我没有,楚悉的语调终于有了些波动,他皱着眉头抿了抿唇,说,我没有不看你。就是因为我总忍不住看你——他的话戛然而止,他抬起头,说,可是看了又能怎么样?我什么都不敢做,我不敢下赌注,他顿了顿,说,这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更输不起,容礼。

这不公平,我说。

你不能跟我讲公平,楚悉望着我说,我们之间从没有过公平。他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颤抖着道,我和你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谈不上公平。你没经历过我的生活,以后也不可能经历,我曾经站在你向下看都看不到的地方,我拼尽全力搏一辈子也过不上你的生活。你不能理解我的选择就像我不能理解你的,我们之间的距离凭你和我光着脚走是消化不掉的。

你光着脚走,我会开车,我死死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他看了我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我换种说法,你和我之间的差距,不是地理空间的度量,是类似时间的空白,远近长短由不得你。

我揉了揉眼睛,声音钻过喉咙像两块石头磕碰擦出了火花。总有办法,我说,会有人发明出时光机。

楚悉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说,我们别这么挣下去了好吗。不好,我说。

他仰了仰头,再重新看向我。你无所畏惧是因为你错了也只是摔一跤而已,楚悉说,拍拍土就能继续往前走。可是我错了就会跌回谷底,再也不可能爬起来。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他舔了舔嘴唇,甚至嫉妒你,他说。你觉得我们怎么一起走?楚悉苦笑道,我抬起手都够不到你的脚。

你别用你的想法来揣度我的处境。我说,不需要你羡慕我,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你摔下去我都能陪你一起死。

他长出一口气,说,又绕回来了。我们别再说下去了,这样不会有结果。

我瞪大眼睛,咬紧牙关,眼睛里装满了我不想它存在的泪水,扯皮似的问道,为什么不会有结果?会有结果,肯定会有结果。

楚悉拿开我的手,反身拉上行李箱要走。我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阻止他了,于是从桌子上跳下来,冲向墙壁,使劲用头往墙上撞,撞了一下又一下。没有办法的时候我只能走流血受伤这条路,它是唯一有效的。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我把自己的胳膊划烂之后,我终于见到了我爸。我以为这会儿我把头撞破,至少能换来楚悉再留一夜。

他果然停下了脚步,一边掏出电话一边把胳膊伸到我和墙壁之间,扳住我撞到他身上往后退。我腿软头晕,一屁股滑到了地上,楚悉蹲下来扶住我。

他对着电话里说的什么我都没听清,血流下来,挡住了我的视线,堵住了我的耳朵。我抓住他的手不放,像拉扯绳子一样顺着他的胳膊朝上攀。终于摸到了他的脖子,我往他身上蹭,紧紧抱住他。我说,你走的话我就死给你看,我死了我爸肯定会找你算账,你一样得不到你想要的。

他没说话,任我抱着。过了会他把我扒下来,我还要抱回去,他说,擦擦脸。我紧紧圈住他,仰头给他擦。他用手抹去我脸上的血,大拇指划过我的眼皮,我睁开眼,望向他。

好好照顾自己,他说。就在我以为楚悉妥协了的时候?,响起了开门声。我看到一双脚向我靠近,抬起眼皮发现了樊忆川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们两个合力把我拖开。我听见楚悉对他说,交给你了,他的药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里,要是吃药也稳定不下来就打电话给杨医生,号码我待会发你。樊忆川答应下来,我对他拳打脚踢,一边大吼大叫一边像被强行抱住的野猫一样张牙舞爪。

楚悉头也没回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演着不愿意停止的独角戏。

第23章

我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楚悉确实走得一点退路不留。不留我的,也不留他自己的。

伤害自己是我的“杀手锏”,平时小打小闹时是为了让他心疼,这会儿纯粹是我抓住他的自尊在挣扎。我的这个毛病就可以说是他治好的,我用疯狂警告他——你错了,我根本没好,你之前付出的一切一点用也没有。自尊心强到楚悉的程度,会生出自卑和自负两个极端的混合体。人最敏感的时候就是被两种完全相反的感受同时掌控的当口。

撞得头破血流,确实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焦灼到不知道怎么消解了,也为了挑衅他,使他混乱,只有混乱才有缝隙让我钻进去,一点点瓦解他用理性砌好的高墙。

然而我心里最后的一点侥幸在樊忆川出现的瞬间就炸开了,像除夕夜看到的烟花一样,砰的一声,从实体变成气味,看不到也抓不到。

他认识我那么多朋友,离开时可以找许若楠,可以找刘宇,他却偏偏打电话将樊忆川叫来。这个举动与小孩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借给朋友一样,说是借,然而结局多半是有去无回的。差别只在于小孩不知晓这一“借”的虚假性,楚悉是想得清清楚楚的。他的潜台词不需要动任何脑筋就能破解,浅薄到伤人——有人爱着我,所以他的离开并不会让我缺损什么。

他倒挺讲文明,知道将所有物送出去时保证它的完好无损。他是以道德标语为蓝本延伸出我们之间关系的处理法则——“使用完毕请放回原位”、“一花一木皆是景,文明赏花不采摘”[1]。可是我每天都在新陈代谢,我的头发在生长,长了又剪掉,夏天晒黑,冬天捂白,没有一天的我是完全相同的。他既然根本做不到将我还原成最开始的完整体,又凭什么把我转赠给别人。

我脑海中关于这个晚上的记忆像笔迹未干时被手蹭花了的纸页,内容都存在,却什么都看不清。我知道自己被樊忆川送到了医院,他好像试图往我嘴里塞药,但是我咬紧了牙冠就是不吃。到了医院我就更记不清了,四周都是白色的,连看都看不清,怎么记录进脑袋里。

不知道迷糊了多久,婴儿的哭声是是我的感知系统重启后第一个判断的信号。睁开眼我看到的是一只被削皮的苹果,正在削它的人是刘宇,可怜的苹果被削下来的肉比皮还多。擅长削皮的许若楠正抱着她嚎啕大哭的女儿颠来颠去,颠得哭声像下台阶一样坎坎坷坷,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分别埋头苦干看起来并不擅长的事情,都没发现我醒过来。

我张了张嘴,很勉强地说了声吵死了,才使得他们对我投来关注。许若楠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刘宇继续削苹果。他活生生把苹果削成了核桃大小,也不管我是否能抬起手,扔在碟子里让我吃,放下水果刀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樊忆川出现了,很熟练地坐到刚才刘宇坐过位置,盯着我说了一大堆话,我全都没听见,只看到他嘴巴在动,让后他把苹果拿起来,啃进了他的肚子里。

一开始的几天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动,时间黑白交替着翻动。醒着时看天花板,是白色的。睡觉时闭上眼,是黑色的。除了眼睛,我的脑袋也在动,我不由自主地一再反刍过去的一切,从童年开始,到楚悉放下我离开的瞬间为止。

可能因为我回忆了太多遍,记忆被思维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翻阅,沾上了汗渍。原本分离的色块融合成仿佛一阵风吹过的动态模糊,像格哈德里希特画好又抹掉的画作。

到最后背景成为黑白的,从中间一分为二,下面黑一点,上面白一点,所以上面是天,下面是地。天和地的颜色总在变化,却始终没有一点色彩偏向,RGB互相联动,恒久相等。

里面有无数条线密密麻麻地挂在树上,只有一条是红色的。它搭在两条枝杈上,中间垂下来,形成一个M型。

红线非常醒目,是世界的主角。可只要它愿意动动脑子(如果线条有脑子),就能够察觉这是个没什么意义的主角。是它自己视野狭隘,勾画出的全世界就只有它一个彩色的物体。又或者别的线根本不是黑白的,只是什么颜色的线都只能识别自己的那一种颜色而已——黄线的眼睛里黄线是主角,绿线的眼睛里绿线是主角。谁也跟谁讲不通。

后来有一条白线(红线眼里的白线)从一头缠住了它,两条线逐渐绕成一条两股辫。“白线”显然是所有线条里最聪明的,它另辟蹊径,知道彩色要通过视觉的加工,撇不掉主观性。它选择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去缠绕/拥抱/捆绑/压迫另一个个体,这样两条线变成了一条辫子。从这一刻开始不论它们是什么颜色,它们都是最特别的了,因为它们是唯一的两股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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