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跌坐在地上,将头埋进了膝盖中。
“方遇顺同志,你别忘了我们曾经的宣誓!”
“我没忘!”声音虽小,却像是胸口中积压已久,瞬间喷发出来一般,“严守纪律,保守秘密,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人不是我杀的,但是我的任务就是要杀了他。”顺子缓缓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两天前,李家华收到美国传来的消息,说黑衣教主会在今晚杀了华琛,情急之下,他派我来这里保护华琛,必要的时候一并解决掉黑衣教主。”
“在你们打桥牌的时候,我以上洗手间的借口潜入了二楼,发现黑衣教主正躲在书房内,他当时正趴在窗台上,手里拿着一把阻击枪,而瞄准的方向就是屋外的悬崖边上。”
“我摘下胸针甩向他的背部,没想到他的反应非常迅速,直接躲了过去。我在暴露之后,取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向他刺去,但却被他所伤,直到他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秘密!”
“他是CJF的人!”
“就在这时,我听见楼下传来了脚步声,情急之下我躲进了旁边的卧室,在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凉子,我的胸针里确实藏着氰/化/钾,但是我没有触发机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黑衣教主是被人毒死的,但毒死他的人并不是我。我方遇顺此生唯独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你。”
顺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片刻只剩下丝丝啜泣的声音,好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我从小和你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又一起被季川收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居然不相信我!”
束辛在听见顺子的哭声后,心里更急了,伸头向楼梯口的方向频频张望,向季凉比划道:“赶快开门吧!”
门被打开后,顺子猛地一吸鼻子,用手搽去眼角边的泪痕,头上像是顶了一个鸡窝。
“米拉呢?”季凉向空无一人的地下室望去。
“没和我关一起!”顺子目不移视地看着前方,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在前面那屋。”
束辛觉着有些好笑,两个大男人之间居然还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
季凉快步上前,这件屋的门大敞,屋内除了一只受了惊吓的老鼠一闪而过之外,就只剩米拉的手镯的静静躺在地上。
“人呢?”季凉拾起米拉的蛇形手镯,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质问。
“我怎么知道!”顺子立刻怼回去,“我当时亲眼看见管家将她关进去了,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束辛瞟了一眼手镯,对季凉比划道,“情况不妙,看样子走的时候很匆忙,应该是被绑去了其他地方。”
此时,楼梯上传来老管家抱怨的声音,“阿曼达,你确定当时没看错?”
一重一轻的脚步声伴着老管家絮絮叨叨的声音一齐来到了地下室的楼梯口,“那为什么连人影都没有?”
“他们下来了!”束辛迅速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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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仆跟在管家的身后,与他一齐向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她边走边向管家比划道:“华琛先生有可能躲在岛上某个地方了。”
管家嗤笑一声,“做贼心虚!他定是跑不掉了,除了海边库房中的那艘船以外,再没有其他船能带他离岛。”
“库房的门锁好了吗?”管家看向哑仆。
哑仆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势,并表明钥匙就在自己的身上。
“很好,他们今晚一个都别想走!”管家一手持着枪,扶着墙壁缓缓向下。哑仆在身后拿着手电筒照向前方,光束打在墙上聚成了一圈明亮的光晕。
“终于能给老爷报仇了!”
47、千面18
管家右手持着枪向哑仆递了个眼神,哑仆拨弄着手中的钥匙,叮铃当啷地打开了关押顺子的大门。
“到你了。”管家用枪怼在顺子的额头上,拎起他的衣领,嘴角擒着一抹瘆人的微笑,“不用紧张伙计,莉莎小姐只是想请你喝杯茶而已。”
顺子歪头眨眼,痞痞一笑,“谁请谁喝茶还不一定呢!”
陡然间,季凉突然从管家的背后扑了上来,结实有力的右臂反手夹锁住管家的颈部,右腿猛地顶上管家的膝盖窝,左手按压住管家的右胳膊。
猝不及防的袭击让老管家登时措手不及,他本能地扣动扳机,子弹却打歪在墙壁上。老管家重心不稳,瞬间被季凉制伏在地上,□□掉落在了一米开外。
顺子顺势拾起□□,怼在了管家的额头上。
“束辛。”季凉骑在老管家腰上,一手死死揪住管家的头发上拉,另一只卡住管家的喉咙。
站在角落里的束辛迅速从随手的公文包里掏出手/铐,将管家的双手反铐在背后。
“湛应连是不是你们杀得!”季凉不怒自威的声音瞬间让老管家心头一颤,想要呼救却被季凉卡住了喉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管家并没有束手就擒,他咬紧牙根,身体奋力左右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管家的发根被季凉扯的生痛,他大口喘着粗气,双眼怒瞪着前方,一副咬死也不肯松口的架势。
季凉冷笑一声,他站起身将管家的领口拎起,丢到墙角里,“砰”的一声锁上了房门。
“你不说也可以,等警察来了,你亲自去和他们说吧!”
此时,瘫坐在地上的管家发出了狂妄的笑声,“警察不会来了,你们今晚谁也别或者想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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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怎么办?”束辛蹙眉看着季凉,比划道:“要不要救李晟峰出去?”
“恐怕这一切都是李晟峰设好的局。他借刀杀人,手上不沾一滴血,隔岸观望大家互相残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季凉:“你与顺子和阿曼达一起到海边的库房去,把那艘快艇拖出来,我上去救米拉。”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束辛当下否定了季凉的提议,“我和你一起去,让顺子和阿曼达一起去。”
“顺子看不懂手语,只有你能和阿曼达交流。”季凉俯下头,手搭在束辛的双肩上,目不移视地看着束辛的双眼,“相信我,我救出米拉就去海边与你们汇合,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她...,值得信任吗?”顺子双手负在胸前,用狐疑地目光打量着阿曼达。
“放心吧,刚才是她帮我和束辛引开了管家。”
之前管家在敲卧室门的时候,阿曼达主动表示,她可以去将管家引到城堡外,好让束辛和季凉有机会来地下室营救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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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一同上楼的时候,束辛瞬间睁大了眼睛,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快速比划道:“我知道湛应连的死是怎么回事了!”
束辛:“你还记得刚才我和你下楼去找华琛时,在楼梯口听见湛应连对莉莎说的那句话吗?”
季凉点了点头,回应道:“记得,当时我们都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究竟是为什么。”
“那句话根本不是湛应连说的!”
“确切地说不是他当时说的!”束辛回忆起他刚才曾经用录音骗过管家一事,顷刻间,所有的谜底在瞬间被解开,“那句话是莉莎提前录制好的录音,而湛应连在那时就已经死了!”
“他们在阿曼达送去的那杯咖啡中下了药,又故意将喝完的咖啡端给阿曼达去清洗,以此销毁了犯罪证据。”
“在所有人进屋以后,莉莎一直守在卧室门口等待时机,等我们准备下楼找华琛的时候,她故意装作也要下楼的样子,这样就可以造成她不在场的证据。”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卧室门背后藏着一台录音机,里面有他们提前录制好的湛应连说话的声音。她假装从门背后递伞给我们的时候趁机打开了录音,伪造成湛应连那时还活着的假象。”
“她在顺便和我们一起下楼,而管家那时候应该在藏着卧室的某个角落里,等我们下楼后,他再将那把刻着华文的刀刺入湛应连的背后,这样就可以把矛头抛向顺子!”
“等一切都规划妥当后,莉莎在端着茶上楼,让所有人都以为湛应连是在她下楼的时候被顺子刺死的。”
在季凉同步翻译了束辛的推测后,顺子用力一拳垂在墙上,狠狠向地上猝了一口,“草他大爷的!老子要拨了那个婆娘的皮,竟敢算计到爷爷头上来!”
束辛轻轻拍了拍顺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继尔比划道:“只是我不明白,莉莎杀湛应连的动机是什么。”
“答案有可能在湛应连留给你的那封密码当中,”季凉抬手拍向顺子的右臂,“星星就交给你了,事不宜迟,你们赶紧去把快艇拖出来,我去救米拉。”
顺子点头应下,神色坚定,这是两人多年来建立起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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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书房内。
米拉被捆绑在一把椅子上,金黄色的卷发散落在两肩膀,刘海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额前。涂在眼睛上的睫毛膏被泪水氲花,在眼睛下拉出两条黑线,手腕和脚腕被铁烤牢牢锁住,大红色的真丝睡裙已经湿了大半。
“还不说吗,米拉小姐?”莉莎用玩味的眼神凝视着米拉,食指指腹顺着米拉的太阳穴轻轻滑到锁骨处,“啧啧啧,不愧是战斗中的民族,嘴够硬的,不过一会儿我可要加到10mA了。”
只见米拉身上几处较为敏感的部位通通都接着电极。
“听说电流通过心脏的时候会非常痛苦,同时还会失/禁,”莉莎抬着下巴,眼尾泄出一道冷光,鲜艳的大红唇如同毒蛇口中吐出来的蛇信子。
“当年密谋杀死我父亲的还有谁!”莉莎早已撕破了那副刻意伪装过的高贵面容,凶相毕露。
米拉缓缓抬头,冷笑声回荡在书房内,“明知故问,就是你的未婚夫杀了你的父亲!”
“这个屋子里还有谁是CJF的人!”莉莎的目光咄咄逼人,忍耐已经到达最后的极限。
米拉紧绷着嘴,缓缓瞌上眼皮,在心里做下了最坏的打算。
莉莎的目光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按下桌面上的红色按钮,惨叫声瞬间划破上空。
“砰”地一声,霎时血光四溅,莉莎还未来得及尖叫,身子已经摔倒在地上,裙摆下端迅速被血渍溅染。
季凉快速上前,对准莉莎的太阳拳又是一拳,莉莎的头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晕死过去。
米拉歪头瘫软在座椅上,已经不省人事。季凉快速解开她的手/铐和脚/铐,挪到了一边,并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莉莎捆在了椅子上。
然而,当他背着米拉经过李晟峰的房间时,只见李晟峰所在的屋子敞着门,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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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束辛三人迅速赶往海边的小屋,可没想到的是,小屋的门锁掉落在地上,看样子像是被人用钝物强行砸开。
束辛和顺子对视一眼,果不其然,里面除了堆积了一些废弃的杂物以外,那艘快艇早已不见踪影。
有人率先一步偷走了快艇逃走了!
“他妈的,一定是李晟峰那个孙子!”顺子气不打一处来,气的连肝都在隐隐作痛,“这下好了,咱们是真的逃不出去了!”
束辛摇了摇头,心底里开始泛慌,一股好的预感顿时将他的周身包围,他并不担心会逃不出这个小岛,也不在乎李晟峰有没有抢先一步逃跑,而是,如果这真的是李晟峰下的一盘棋,他一定不会现在就此抽手。
李晟峰不是一个会给别人留余地的人。
下一秒,束辛的神情变得万分惊恐,他顾不上和顺子多费口舌,头也不回地向城堡的方向跑去。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轰!”的一声巨响。
火光冲天,整个古堡在一瞬间坍塌倒地,巨大的冲击力在无形中将束辛向后推去,无数碎石呈喷射状向四周溅开,数道火苗飞溅到周边的大树上,不一会儿就燃起了火苗,余烬在半空中浮浮沉沉。
“季凉!!!!”束辛胳膊肘撑着地,对着城堡的方向嘶声力竭地呐喊,喉咙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眼泪如卸了闸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流,刚才因为冲击力太强的原因,脑袋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温热的血液顺着太阳穴快速地向下流去,耳朵里除了嗡鸣声以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脑海里不断回响起季凉刚才对他说的话,“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回来!”
咸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喉咙里,束辛再次无声地呐喊,猛地一用力从地上爬起来,奋不顾身地向城堡的方向狂奔。
“束辛,危险!”顺子在身后挥手呐喊,硕大的城堡不到一分钟内就成了残垣断壁,可是依旧存在二次坍塌的危险,束辛贸然过去实在太不安全了!
可束辛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他一心都系在季凉的安危上,无论周围人说什么,会发生什么,他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如果季凉有什么意外,他也没法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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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肆意拍打在礁石上,伴随着阵阵雷鸣似是发出了骇人的怒吼声,整个海面在暴风雨的压迫下变成了令人战栗的黑色。
一艘快艇迎着风雨向曼哈顿岛的方向驶去,自它经过的地方都留一道道雪白的泡妹。
李晟峰的金发被海风吹乱,他仰着下巴,一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用力一抛,手中的遥控器顿时沉入了海底。
几分钟前,那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古堡在他按下那个红色按钮之后瞬间爆炸,而他岿然不动地站在快艇之上,好似在欣赏一场为他而放的盛大烟花。
李晟峰先是轻笑一声,又是一阵狂妄地大笑,他非常享受这种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