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无奈地笑了一下。
负责此项的人员开始将仪器转向傅城时,看到靠在一旁的时舟朝他做了一个动作。
负责人目光一凝,看到时舟表情仍旧是冷冷的,轻轻地指了指自己的左臂,然后恢复如常。
他并不明白时舟什么意思,还以为他受伤了也要检查。
直到他转向傅城时,才发现傅城的左臂上臂贴着膏药,下臂还有些淡淡的药痕。
负责人立马明白了,只让傅城测了右手,然后按照左右手力量的平均的浮动点数,给他一减,填上了左手。
傅城只顾着和秦烟聊去了,以为做得都是平常基本流程,并没有在意。
秦烟道:“研究院……原身是总务院的科学与技术部,不过后来是由领主直接管理它的各种事务,政务委员会可干涉部分人员去留……但基本上可以说是属于领主的。”
“哦……”瞥了一眼时舟,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那领主拿着研究院岂不是掌握了科技前沿和发展潜力?”
傅城知道研究院可不只是单单做做医学方面,他的技术可以造福青空城的各个产业。
秦烟:“是啊。不然他……怎么会想把研究院给独立出来呢。”
傅城记起陈宸曾经说过,这届联盟领主把大量的资金投入于医药研究,在军委得罪了很多人。大概到这能够得到证实。
当研究院奄奄一息之时,时舟不惜各种让步、放权、甚至答应总务院不再投资让研究院自负盈亏,也要把研究院给掌握住。
人都以为他做了个亏本买卖,想看他握住手里的死牌不肯放的可怜模样。
结果研究院活过来了。
还创造了近总务院一半的财富——领主相当于直接掌握了经济命脉。
既然它是“自负盈亏”,那么研究院赚的钱继续投资研究院,军委不能有什么怨言——这种搬了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一定很酸爽,傅城心想。
他看着时舟,那人的脸上仍是不做任何表情,好像那站在风口浪尖上破釜沉舟的不是他一样。
当初研究院为何如此不被人看好,让研究院活过来有多难,做那些决定需要多么果断的勇气。
傅城皆不知道。
他只是看着他,心中有叹有敬,还有一点点闷。
他觉得时舟绝对不可能才做了一年领主。
搞不好当年他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领主了。
只是代领还没退台,明枪暗箭都挡在他身上,以至于他们对这位隐忍的年轻首领的动静一无所知。
傅城一切都做完了,穿好衣服,又被秦烟领着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环境,以贵宾的待遇认识了一下同事。
完事之后,天居然已经暗了。
傅城一食未尽,总觉得时间快得不可思议。
临走的时候,秦烟从办公室提出两袋子猫粮,一手一个,那印着“囍”字的红色塑料袋非常得有年代感。
秦烟道:“老家爷爷寄来的,自己做的健康。拿回去给民安吧。”
傅城莫名其妙地在秦烟身上看到了一个背朝黄土的劳动人民形象。
时舟一言难尽地看着这袋子,转头对傅城道:“提着。”
傅城:“啊?”
……
傅城一边跟在时舟后面一边抱怨他不懂得“怜香惜玉”,自己手上的伤才刚好。
虽然两个袋子没多重,他就想逗着时舟玩玩而已。
知道进了电梯,他才不再说话。
外面的景色特别美。
也不知是阴天细雨太久,老天爷突然大发慈悲,还是这里的天边黄昏总是这样阴晴无阻地一成不变。
火烧云燃烧得好像生命一般,蓬勃张扬着。
傅城眼里映了一片红,他突然对着身边的时舟说道:“你三周之后,有空吗。”
时舟眼眸垂下来,光却在里面打了一个转。
他道:“我只有接下来的十天有空。”
傅城:“你又要去哪。”
时舟:“北方。”
浓稠的红将整个梯箱都给覆盖了,傅城看着他,问道:“这次得多久回来。”
时舟抬了一下头,望着窗外,道:“少则一年。”
傅城噎了一下。
他突然觉得自己问“你要去做什么”这种问题简直太弱智了。
就好像一个不用负责任的普通麻瓜在审视一个身处权网之中一举一行都能扯动人类命运的伟人。
傅城:“我跟你去。”
时舟:“你跟我去。”
几乎是同步重叠,空气沉默了一会儿,面面相觑,时舟转开目光,傅城则笑了出来。
傅城笑着说:“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啊,重新来一遍……我凭什么跟你去?”他补充道:“让我听听这次又是什么刁钻的理由和条件。”
时舟:“……”
他道:“作为助理,这是你应该的。秦烟也会去。”
傅城:“哦,居然意外得很正常?”
时舟踹了他一脚,不过力度较比之前轻多了。
傅城靠近了些,盯着时舟看了一会,转开目光,心中突然有一个念头升了上来。
心跳莫名加快,敏感到似乎可以听到时舟的呼吸声。
傅城磨了一下后槽牙,终于说道:“我问你个事啊。”
电梯落到了尘世各种高楼建筑之下,不再高高在上俯瞰天边,色调突然冷了下来。
傅城提着的两个红袋子尤为扎眼。
他道:“你谈过恋爱吗。”
时舟:“……”
傅城补充道:“我认真问你,不是开玩笑,真的。”
时舟:“滚。”
傅城:“看样子是没谈过?”
时舟一字一顿:“给我滚。”
傅城委屈道:“你说滚得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时舟:“……”
他眼前这是个什么玩意。
电梯到底,时舟眼不见心不烦地先一步夺出去。
平常,这时候正处于“下班高峰期”。大厅的人自然要比惨淡的早上多些,人工智能也赶着去充电了。
傅城提着俩“囍”跟上去,道:“你等一下,我有话想你说——不打招呼跑了一年是我不对,我现在想通了。”
时舟双耳对傅城普通级别垃圾话的“免疫功能”在听到后面那一段时,突然不起作用了。
他一怔。
傅城的这一形象成功吸引了人群中有几个脑袋转过来看向这边。
时舟轻声中带着一点愤怒,道:“你要说什么回去再说!”
“不行,”傅城道,“这是我第一次表白,我紧张,回去怂了怎么办。”
时舟:“……”
人群:“……”
时舟还没听到他说什么,就已经提前知道了他接下来这段话的性质了。
他脑子突然宕机了一下,晃过神来之后才记得自己和他在什么地方,赶紧拦住他道:“你闭……”
傅城:“从今天往后我要追你了。不管你以前谈没谈过……我想跟你谈。”
时舟剩下的话全噎在嗓子里炸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毫不遮掩,他们附近一圈的空气和人,都有点静止。
人们看看傅城,不认识,又看看时舟,皱了一下眉。
傅城只听时舟低低地念叨了一句,他猜大概是在问候自己列祖列宗。
时舟返回来,拽着他的衣领愤怒地走出去了。
傅城满意地一笑。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着。
反正他看到时舟的耳朵红了。
第25章
时舟的力气很大,愤怒地拽着傅城,像甩麻袋一样将他扔上车,吓了司机一跳。
两袋猫粮分别都被套了两层,不至于撒,砸在傅城胸口上。
傅城从刚要从后座上起身,时舟上车将车门猛地一关,又提着傅城可怜的衣领,把他再次拽了起来。
傅城道:“你冷静。”
时舟眼里的冷怒几乎要溢出来,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成日和郭林高树怼来怼去的傅城早就练成了一套随时随地可以发.骚的套路,对答如流道:“我脑子里只有你。”
时舟盯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傅城也看着他,似乎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自己正在被五马分尸。
傅城他之前以为时舟接受不了他,他难受,是因为他心中有愧,他一直没给一年前他不告而别的事情道个歉,如今说出来,难受便舒了大半。
他觉得这样,时舟不乐意,他还可以毫无顾虑地死缠烂打。
“我刚才说的没有半句假话,我真的错了,我该千刀万剐。”傅城坦白道,“我跑到了其他组织呆了一年,是想躲着你,现在回来也是想找你说明白,我……”
时舟:“你给我闭嘴。”
傅城乖乖闭嘴了。
空气里飘着火药味,搞得司机尴尬地不敢自在的呼吸,在一边极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时舟道:“开车。”
司机立马战战兢兢地挂挡。
行车之中,傅城在一边压制住想说话的本性,猫粮居然传来淡淡的香气,搞得他有点想吃。
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
汽车驶入嘈杂的热闹区。
时舟终于开口道:“我不同意。”
傅城:“啊?”
时舟冷冷道:“你往后若是再提今天这件事,你我就断绝往来。”
傅城看着他,疑惑道:“我追求你又用不着你同意,我就是告知你一下。”
时舟深呼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指着他严肃道:“从下一句话开始,我不想听到你任何一句玩笑。”
傅城望进他的眼眸,愣了一下,他看到这个人眼角起了些血丝。仿佛眼神里有着不容质疑的命令,傅城听了。
他耸肩道:“好吧。”
时舟欲将头转回来时,傅城以不及掩耳的迅雷之势,在他的嘴角上啄了一下。
猝不及防地,司机好像一个油门踩成了刹车,没把魂给跄出去,连忙解释道:“抱歉少爷,刚才有只宠物狗冲过去了。”
说完,那宠物的主人在车玻璃外朝司机双手合十道歉,跑去追狗了。
时舟扶着前座后背,身形有些僵硬。
司机继续开车。
傅城正经道:“那我不开玩笑,好好回答你——你就算不答应,我也要追你。关系断绝了我还可以再给它连起来,你拦不住我。”
司机很希望此刻自己是个聋子其实。
……
傅城饭后无聊,主动搭上围裙,帮葛姨把筷子和碗给刷了。
葛姨在一旁看着他干活,脸上的初长得皱纹都笑得舒展开。
他让葛姨在沙发上坐下,抢过她的打扫工具,开始清理卫生。
葛姨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您歇着,”傅城带上橡胶手套,笑着说,“这些琐事,我来就好。”
毕竟他以后的目标是要做书房里那位的男朋友,这些家务活应该自觉一点。
他边拖地边道:“姨啊,以后您就不用做这些活了,每天只负责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我来。”
葛姨:“……”
她突然有了一种要失业的预感,急忙问道:“那……”
傅城:“您放心,只是我在的时候您不用做,其余大部分时间还得麻烦您照顾这里。工资照旧的。”
葛姨听到有活干有钱领就放心了。
葛姨:“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要做这些。”
“这不是闲的吗。”傅城自我调侃道,他突然停住,将下巴抵在拖把顶上,小声说:“姨,我问你个事。”
他笑了一下:“少爷有过对象吗。”
葛姨淡淡道:“现在就有啊。”
傅城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了一会后,差点没一个没站稳,把下巴给戳下来。
傅城:“啥??”
葛姨指了指房屋上空的巨**灯,艺术感十足的装饰,道:“你还不知道啊,这座房子就是小姐的——少爷的未婚妻。”
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