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舒望从毛巾底下抬起了眼,他意味不明地道:“是吗。”
“是啊。”郑予安点了点头,他看着晏舒望还在滴水的发,站起来想去找吹风机,“我记得在第一个柜子里……”
“话梅糖什么味道的?”晏舒望突然又问。
郑予安愣了下,说:“你不是吃过吗。”
晏舒望“哦”了一声,他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太记得了。”
郑予安又笑了,他张了张嘴,有些坏心眼:“最后一颗我已经吃掉了,只能下次给你买了。”
晏舒望盯着他没有说话,两人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拉近的,郑予安虽然站着,但晏舒望比他还要高一些,说话间,有水从晏舒望的刘海上落下来,滴到了郑予安的脖子里,后者终于回过了神,又唠叨了几声“吹风机”。
“你别动。”晏舒望皱了下眉。
郑予安没敢再动。
晏舒望凑得太近了,他那张脸就像是银河系被放大了高清帧数,绚烂得令人不忍闭目。
“我想尝尝味道。”他说。
郑予安还没反应过来这“味道该怎么尝”,晏舒望的唇就已经贴了上来。
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接吻”,但也似乎并不包含更多的情欲,晏舒望唇的温度就与他本人一样,舌尖探进来的时像小孩儿舔着冰激凌。
郑予安无法把他想象成任何一个女人,不论是对方唇角边的细绒还是男人斯磨时的力道。
晏舒望离开他的唇瓣时,似乎有些不满意,他像一个没有吃到冰激凌里面巧克力糖豆的大男孩儿,甚至显得委屈:“糖呢?”
郑予安含着自己的舌尖,他憋了半天,也只能颇郁闷地回道:“不是都告诉你被我吃了么。”
作者有话说:亲亲~
第25章
但凡是有点脾气的人,被同性这么莫名其妙的亲吻上,除了尴尬外,或多或少都会觉得不爽,郑予安好歹是个正常男性,除了尴尬和不爽外,更多更复杂的情绪,上上下下总有些说不清楚。
晏舒望换上了干爽的休闲T恤,他还带了一条崭新的牛仔裤,吹干头发后又松松散散地扎成一把。
郑予安耐心地等了他一会儿。
他们两谁都没再提刚才接吻的事情,就好像很无关紧要,郑予安不提只是单纯觉得男人没有被占便宜一说,他没在事后挥过去一拳,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再纠结也只会徒增矫情罢了。
对一件事情的反应越大,才显得你越在意。
郑予安深谙这个成年人之间的道理。
团建结束的时候,几个高层要一起吃饭,郑予安作为银行代表,身份算是最小的一个,在资本局上,只能负责活跃气氛,喝酒卖笑。
而老板们也分圈子,李殊和林念祥也来了,算是与晏舒望坐在一边。
“予安。”林念祥主动招呼道,“你坐我们这边来。”
郑予安能与熟人坐一块总归好一些,他没怎么犹豫就挪了位子,与晏舒望隔着个人。
林念祥人其实非常面善,他与郑予安那种八面玲珑不太一样,天生长得没什么攻击性,一副笑眼,对谁都温温柔柔的:“予安最近在忙什么?”林念祥没什么疏离感的与郑予安聊天。
郑予安笑着道:“忙工作,加班,我就那么点事儿。”
林念祥眯着眼睛笑笑,他给郑予安倒了杯果汁,低声道:“在我们桌不用喝酒。”
郑予安道了谢,又看他给晏舒望倒了一杯。
“Colin是个好酒的人。”林念祥解释,“但还是少喝点好。”
郑予安这点倒是挺认同的,他看到李殊在另一桌敬酒,林念祥顺着他目光望过去,似乎撇了下嘴:“不用管小殊。”
郑予安:“李老板也挺忙的。”
林念祥无奈道:“他就是瞎忙。”说着,又想起什么来,神色有些歉然,“他上次是不是去找你了?”
郑予安愣了下:“不是……就正好碰上。”
林念祥叹了口气:“他贪玩,你别介意,以后他要是再对你无礼,直接扇耳光也行。”
郑予安忍俊不禁,故意说:“我会揍他一拳的。”
林念祥还认真想了想,说:“这主意不错。”
郑予安说“揍一拳”并不是开玩笑,只不过讲完才想起来前头和晏舒望接吻的事儿,一时竟觉得自己有些双标。
晏舒望大概是也听见了,他从手机里抬头看了郑予安一眼,没说话。
林念祥并不是迟钝的人,他有些怀疑地看了两人一眼,问:“打什么哑谜呢?”
郑予安张了张嘴,他有些尴尬,也没办法说什么。
晏舒望淡淡道:“没什么。”
林念祥明显是不相信的,但晏舒望不肯说的事情,就算拿铲子撬开他嘴你也甭想听见,只得悻悻作罢,催着郑予安吃菜。
聚餐到后半轮开是混乱起来,晏舒望作为WEGO的三大股东之一,其他桌上的人自然要来敬他,身份大大小小,地位高高低低,晏舒望不论和谁都得喝上那么一杯。
他灌酒的速度像喝水,郑予安看着都怕他下巴漏了,林念祥和李殊知道他酒量,并不担心,郑予安频频看过去,好几次想帮忙挡酒。
“喝酒这事儿不能开戒。”林念祥劝道,“你打出来牌子来这桌不喝,没人会来为难你。”
郑予安:“我知道,但晏总……”
林念祥很笃定:“Colin醉不了。”
郑予安失笑道:“这到底是多能喝啊。”
林念祥神神秘秘的:“你过会儿就知道了。”
这所谓的过会儿还真没过多久,晏舒望后面的人还没喝完,前面和他喝过的已经排着队去厕所吐了,郑予安中间去走廊里抽烟,回头就看到晏舒望出来像是散酒气。
两人打了个照面,郑予安自觉地把烟递了过去。
晏舒望含着烟嘴,还没掏出打火机,郑予安已经凑上去给他点着了。
“……”晏舒望抽了一口烟,他半点醉意都不见,脸上清清白白,颜色分毫不深,内敛轻薄的眼皮褶皱耷拉着,有一种冷漠的美感。
郑予安一直看着他。
晏舒望把烟夹在手里,突然问:“你怎么没揍我?”
郑予安平静地笑笑:“你是我客户,没道理揍客户的。”
晏舒望又抽了口烟,他变得执拗起来:“我如果不是呢?”
郑予安:“没有如果。”他想了想,又说,“再说被你亲也不吃亏。”
晏舒望蹙了下眉,像蜻蜓点水似的,漾在了他荷花一样的眼上。
郑予安的口吻像是开玩笑:“你比李殊好看。”顿了下,他又补充,“应该说你比我这辈子遇到的所有人都长得要好看不少。”
这句话说难听点,其实有些冒犯,随意评价人外貌这事儿,郑予安平时也不会做,这次忍不住说了,第一是实话,第二也是在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里总要找机会站那么点上风。
晏舒望就像高不可攀的一座雪峰,甚至连灼日都消不容他悬在头顶上的那片霜雪,却还是会有无数人想去征服他。
郑予安不是一味被动的性格,他也许不是想征服谁,但在一段关系里,谁都不想平白无故就跌了下乘。
晏舒望一时没有接话,他默默抽了会儿烟,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你和你前女友怎么分手的?”
第26章
安代在和郑予安交往的时候,曾评价他是个很无趣的人。
体贴,温和,情绪波动平稳,但又没什么意思。
“你从不会拒绝我什么。”安代在分手后曾与他推心置腹过一番,“也从不会热情似火的要求我什么。”
郑予安不太明白要怎样才算是“热情似火”,他自问是个好情人,专一认真,已结婚为前提交往,但似乎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这一套。
如今晏舒望问他当年分手的理由,郑予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合不来吧。”郑予安最后简单地解释道,“人家不想定下来,我总不能强抢吧。”
晏舒望手里的烟抽得还剩下半根,烟雾细细袅袅地飘着,饭店走廊里的灯不是很亮,有种暖红的金属质感,缱绻地附着在晏舒望完美无暇的脸上。
郑予安并不想过多地讨论自己的私事,他转移了话题:“晏总还回去喝酒吗?”
晏舒望没什么所谓道:“不了,没什么意思。”
郑予安笑:“就没见你喝多过。”
晏舒望不置可否,他抽了口烟,才说:“这种酒也喝不多。”
郑予安还想问他“哪种酒容易喝多”,但话没出口,就又有人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
林念祥看到他们有些抱怨:“躲在这儿抽烟也不叫我。”
晏舒望回了句:“你又不抽烟。”
林念祥:“不抽烟也能陪你们出来说会儿话呀。”
郑予安不尴不尬地站他两中间,感觉气氛插不太进去,只能说:“那要不我先进去,你们聊?”
晏舒望自然而然地把还剩半支的烟给灭了,走到他跟前:“我和你一起进去。”
林念祥:“……”
李殊还在和几个人喝酒,郑予安和晏舒望进去时他明显有些喝醉的迹象,晏舒望不是太想理他,郑予安倒是不能坐视不理,给他叫了车。
林念祥一副头痛的表情,叹了口气:“小殊又惹麻烦了。”
郑予安安慰道:“喝醉了嘛,人之常情。”
林念祥仔细看了郑予安几眼,感慨道:“予安脾气太好了,怪不得Colin那么中意你。”
郑予安:“……”
从别人嘴里知道谁谁谁对你有意思其实是一件非常暧昧的事情,郑予安也没迟钝到完全能够无视晏舒望若有若无的试探。但有些时候,一些情愫和关系也许本就不该被外人挑明。
林念祥用了“中意”这个词,既不显得感情过分溢满,又像猫爪子挠尾巴似的,在郑予安的心头不轻不重地踩了几脚。
晏舒望得留下来送几个重要客户,郑予安本想一个人先走,结果好几次都跟班主任盯逃课生似的被晏舒望盯着,不得已居然和章晋罗燕留到了最后。
“小郑没喝酒吧?”章晋明知故问。
郑予安哪用得着他把话说明白,顺溜道:“我送晏总回去。”
章晋笑得假惺惺的:“哎哟,那就麻烦你了呀。”
晏舒望到最后还都是清明的,他之前洗过澡,换了件休闲款式的衬衫,领子扣解了两颗,露出线条优越的锁骨。
郑予安把车开到饭店门口,晏舒望拉开副驾驶的门弯腰坐了进来。
“你真没醉?”郑予安的目光落在晏舒望的脖子上,故意这么问。
晏舒望懒洋洋道:“放心,醉了也不会吐你车上。”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后半程晏舒望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他手肘撑在车窗边沿,闭着眼假寐。
等到了月亮湾,郑予安凭记忆估摸着开到晏舒望的楼下,他探头看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道:“是这儿?”
晏舒望睁开眼,“嗯”了一声。
郑予安笑起来:“要不要帮你解安全带?”
晏舒望没说话,却也没动,他后半身稍稍往后仰,一副真的要他帮解安全带的姿势。
郑予安也不矫情,他微微凑过身去,“咔嚓”一声,替晏舒望解开了安全带的扣子。
“下车吧。”郑予安好整以暇地抬起脸,他离晏舒望很近,视线自下而上像贴在了对方的唇上,好似多情又落落大方。
“早点睡。”郑予安顺手还替他开了车门,他笑着道,“晚安,晏舒望。”
第27章
WEGO的团建一结束,秦汉关第二天就又来了郑予安的办公室,郑予安现在看到他有些嫌烦,但还得耐着性子听他八卦。
“你今天说不了多久。”郑予安看了看表,“我得到楼下去一趟。”
秦汉关莫名:“你去干嘛?”
郑予安:“去看张师傅。”
在没被银监借调过去之前,郑予安一直在分行的对公柜台,算是半对外的柜员性质,与会计很像,当然两个部门离得也很近,隔着玻璃就能互相递单子。
郑予安当年手里的单子经常是张师傅过的手,两人关系很近,几年下来他得了对方颇多照顾。
“你年纪都能当张师傅儿子了。”秦汉关说,“她居然没把女儿介绍给你?”
郑予安无奈道:“人家早结婚了。”
秦汉关啧了一声:“有点可惜啊。”
郑予安懒得与他多话,与陈莉交代了几句便独自下了楼。
会计柜台还是那么多人,不少都是老面孔了,也有年轻的小姑娘在跟着几个师父学东西,见到郑予安似乎很惊奇。
林悦先从一堆单子里抬起了脑袋,看到来人时“哇”了一声。
郑予安忍不住笑,问:“张师傅呢?”
林悦脸都红了,娇嗔道:“你怎么来了?”她边说边去叫张师傅,还在跟郑予安讲话,“你这是当了领导衣锦还乡啊。”
郑予安不怎么好意思:“算什么衣锦还乡啊,我也就办公室往上搬了点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