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八百遍也不想戴手套,走两步就要摘,威胁他不戴自己也不戴才磨磨蹭蹭地戴上,还没走出小区呢就又给摘了。
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点上死犟死犟的,欠艹的样。
任北老实坐了进去,手指头冻的通红也只是无所谓地搓了搓。
他才来A市不久,不知道潘云湖是哪里,好奇。
“同桌,”他不懂就问,“潘云湖在哪儿?”
顾喻保持神秘,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去了就知道了。”
任北在司机的视线盲区悄悄抓住他的手,不自觉地先抓了抓他的掌心,“那我们去那干什么?”
顾喻反手握住他的手,把人往这边拽了拽,懒洋洋地:“浪啊。”
“哦……”任北忍住好奇往旁边凑了凑,隔着两件羽绒服贴在顾喻身上。
这种密闭、狭小、暖和的环境,让他很有安全感。
特别是顾喻在身边的时候,明明穿的很厚什么都碰不着,却感觉两个人前所未有的近,空气都安静下来,顾喻的心跳在耳边,呼吸声也近在咫尺。
真好。冬天其实也不冷啊,有顾喻的地方,都不冷。
……
路程有些远,任北在车上靠着顾喻昏昏欲睡,耳边只有汽车行驶发出的闷闷的嗡嗡声。
“哎小兄弟,到了,五十八块钱,您转账还是现金?”
开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司机才停车,顾喻转了账,拉着任北下了车。
任北刚拉开车门就被一阵混着雪沫的大风糊了一脸,顿时精神了。
抬头是一片荒凉,褪色的建筑物被风霜和时间消磨得只剩下残垣断壁。
像是老旧的开发区,被繁华的城市人所遗忘,在风雪里摇摇欲坠。
要不是顾喻带他来,任北都很难想象A市会有这种地方。
“这是A市的郊区,前十几年繁华过一段时间,后来没落了就没什么人来了。”
顾喻帮他掖好衣服,又把帽子给他戴上,手套套上,带孩子似的。
“前面不远有一个冰场,我以前来过几次,挺好玩儿的。”
任北自发自觉地把手揣到他兜里,不一会儿鼻尖就冻红了:“同桌你会滑冰?”
“不会,”顾喻乐了,帮他把羽绒服帽子也扣上了,“屁都不会,每次来都是心情不好,生气对象都是我妈,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就来这发泄。”
他摸了摸任北的鼻子,皱眉:“你口罩呢?”
出门的时候还老实戴着呢,半个小时的功夫,整丢了?
任北左右兜里翻了翻,摸了摸帽子:“好像丢了。”
“同桌我不冷,”任北伸出脑袋和他碰了碰额头,“你接着说,我听。”
顾喻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语气是和内容截然相反的轻松。
“我生我妈气,原因太多记不清了,气急眼了自己消化不了,就来这。站在冰场上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的敌人变成了脚下的一整块冰,我们两个对打,我还输的彻彻底底。”
说到这顾喻笑了,偏头看向他:“你能想象你酷炫狂拽的男朋友一个人包下整个冰场然后在上面站都站不稳气的拿手锤冰的沙雕样儿么?”
任北愣了一下,脑海中小时候的顾喻绷着脸坐在冰上边哭边锤的样子一晃而过,没忍住大逆不道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
偏头却看见顾喻乐的比他还欢,这股劲儿就跟脱缰野马似的止不住了。
笑起来没完,只能磕磕绊绊地说:“有点……能。”
顾喻看着他不说话,他也回看过去,五秒后,两个人爆发出了更大的笑声,互相拍着后背想停止这个没比锤冰强的沙雕行为却屁用没有,笑得中奖了似的。
半晌,还是任北先缓过来,依旧笑着但微弱的行动力健在,换成他拉着顾喻走。
他能看出这里曾经繁华过,但更明显的是衰落。
根本没有一条正儿八经的路,都是那种碎石子一片一片地铺着,零星还有不少碎砖块,凹凸不平,隔一段雪上加霜地有一个下坡。
他们这种笑抽了的状态走两步就得互相搀扶一下,防止把他们这两张帅比脸摔破相了。
“同桌,”任北揉着肚子,笑得腮帮子都疼了,“你不是说不远吗?”
顾喻嗯了一声,想了想,又乐了:“我记得是不远。”
任北咽了咽口水,不放心地掂了掂脚眺望了一下苍茫的废墟大地。
“同桌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顾喻眯着眼想了想:“大约在上上上个冬季。”
任北一僵:“……总感觉这三年里,这地方又拆了不少。”
“是啊,”顾喻抻了个懒腰,无所谓地说:“拆这么多,赚不少钱吧。”
任北也不着急了,反正只要和顾喻搁一块呆着,在哪他都乐意。
何况这里空空旷旷的,放眼望去一个人影都没有,雪下的不算大刚好盖住地面和建筑物,全染成白的了。
天地一色的美景不多见,周围破败的景致都顺眼起来。
他很享受这种在雪地里互相搀扶、笑得肆无忌惮的感觉。
“我记得是……”顾喻摸了摸下巴,半晌,眉毛一跳,“再往前走十分钟。”
任北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忽然一脸严肃,皱着眉:“同桌,距离我们下车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了。”
顾喻也一脸严肃:“男朋友,我觉得我们,迷路了。”
任北努力绷住疯狂乱他妈上扬的嘴角:“同桌,那我们怎么办。”
顾喻也强忍笑意:“我们报警吧,叫警察叔叔来救我们。”
“我有点害怕……”任北把脸转过去,肩膀抖的触电了似的,声儿都跟着哆嗦,“万一警察叔叔认出我们俩怎么办?”
顾喻拉住他的手,语气温柔而坚定:“我找我妈把咱们俩捞出来。”
说完咳了一声,掐着嗓子学着薛宁的语气:“谁动了我们小北?是喻喻吗?妈怎么和你说的,不要欺负小北。”
任北彻底绷不住了,哈哈哈哈地乐了出来,这一声就跟戳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把顾喻也点着了,俩人跟两个神经病似的在大雪天里杵在荒郊野外看着对方笑得上不来气。
过了好几分钟,顾喻抱着任北拍他后背,笑得脸都僵了:“啊不行了脸疼……任小北同学,我,警告你不许笑了!”
任北也脸疼,顾喻不让笑了他就不能笑了,他得听话。
但是,他憋不住。
“对,对不起同桌,”任北胆大包天地使劲揉了两把顾喻的头发,抖动频率逐渐和他统一,“要不,要不你先,停吧?”
“我停个屁!”顾喻抱住人使劲晃了晃,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一脸幼稚,“凭什么?”
任北也来劲了,第一次跟他这么牛逼哄哄:“我也不停,你爹不停!”
“操?跟你爹顶嘴?”顾喻一把掀开他羽绒服帽子,把毛线帽往上拽了一把,一口咬住他耳朵,稍稍用力留下个红印子,“出息了任小北。”
疼痛一来任北更牛逼了,传统技能封印解开,同样的动作潇洒无比地掀开顾喻的帽子,得寸进尺地一把扯开羽绒服领口,一口咬在了他锁骨上。力气大的给他自己牙都磕疼了。
“任北我□□大爷!”给顾喻疼笑了,“你他妈想趁着我育苗没过期再来一口是吧?”
任北咬完才后知后觉地后悔,浑身一僵,看着眼前深深的牙印隐约还破了点皮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舔了上去。
再抬起头的时候整张脸都红炸了,支支吾吾地不敢看顾喻,“就,嗯,消毒。”
“哦,”顾喻双手捧住他脸,解气地把这张嚣张至极的脸捏成各种形状,锁骨丝丝泛着疼,说出的话有些咬牙切齿,“你还真是属狗的,你怎么不和崩崩比比咬合力啊。”
任北心虚地把眼神往旁边飘,但嘴角有它自己的想法,一顿上扬。他努力压制,就造成了嘴角疯狂抽搐的视觉效果。
顾喻看了绷着没笑出来。
任北咬咬牙忍住了没笑出声。
他就是,玩儿嗨了。
都多久没这么放肆地浪一把了,以前身边就尤严一个朋友,待久了就跟两棵老树似的,猫一起除了晒太阳就没别的事了。
打架除外,但他不犯病一般不喜欢动手,因为动手基本=情绪激动=犯病。所以那次在水吧暴打那群傻逼的时候,顾喻的生气担心是有缘由的。
顾喻拍拍他脸:“怎么不说话了?”
“心虚。”任北实话实说,诚实得顾喻一时间都没想好下句词儿说什么好。
“惯的你,”顾喻说,“嫌二人世界不够刺激,还想把战场放医院是吧?”
“没有,”任北再次开启转移话题之术,“咱俩还丢着呢同桌。”
顾喻绷着的脸动了一下,半晌,深吸口气,眼底全是笑:“我告诉你任北我好不容易憋住的你别想轻易逗我笑……”
下一秒搂住任北捂住肚子嘴里爆出一阵狂笑。
任北也笑得要疯,和顾喻互相扶着,像两个年纪轻轻的帕金森。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特别容易高兴得过了头,或许是这个空无一人的地方,或许是莫名其妙的处境,又或许只是身边这个人是顾喻。
“我们……”顾喻深吸口气,揉了两把脸,“可能真得走了,再不动该冻死在这儿了。”
任北点头,努力不笑出来:“那同桌我们该往哪边走?”
顾喻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任北愣了一下,下一秒一把捂住他手里的电话:“同桌别报警,这个事儿肯定上新闻!”
顾喻“啊?”了一声,拍了他脑袋一下把帽子给他戴上了:“想什么呢,我给冰场工作人员打一个电话,让他们来接。”
任北长出口气,比起荣登明早头条“两男高中生野外寻求刺激迷路报警求助!”,他更愿意冻死在这荒郊野岭。
“喂?”顾喻把任北的手揣进兜里捂着,问的无比自然,“我是顾喻,你们冰场是不是搬地方了?”
对面工作人员被他问懵了,问的小心:“顾先生我们没搬地方,您的司机是不是走错路了?”
任北听得点了点头,没说“您走错路了”,这个客服真上道。
“那应该是,随便把我们扔这儿了。”顾喻说。
对面立刻说:“那您把定位发过来,我们这边马上去接您。”
顾喻嗯了一声,无比高冷:“快点,我男朋友说冷。”
客服姐姐:“……好的我们马上到。”
任北:“……”我不冷我没说。
第37章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钟,直到看见一条勉强被压出来的小路后才等到冰场的车。
零下二十多度,他俩在室外又跑又闹地折腾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等上车的时候都被冻透了。
“这里有暖宝贴,你们俩贴两张,”司机是个中年大叔,特别热情,“今天外边冷,还下雪了,冻坏了吧?”
任北立刻拿过几张,说了声谢谢,快速拆了一张。他自己无所谓,他怕顾喻冷。
“张老板在吗?”顾喻握住任北扒他衣服的手,反手拽开任北的衣服拉链,啪地一声贴在了他胸口。
任北愣了一下,又勤勤恳恳地开始拆下一张,嘴里絮叨:“同桌我不冷,这张给你。”
顾喻嗯了一声,往这边靠了靠,懒洋洋地直接躺到了他身上。
“张老板前些日子回南方了,”司机很健谈,“说A市太冷,孩子受不了。”
顾喻乐了一声:“那小屁孩儿还怕冷?六岁的时候跟我在雪里打滚的时候都没说过冷。”
司机大笑一声:“现在不都流行一句话,叫‘你妈觉得你冷’,估计就是张老板自己觉得冷。”
任北耳朵竖起来,手里拆着包装纸注意力却全在顾喻的话上。什么小孩儿?男的女的?小孩六岁的时候顾喻多大?语气这么熟悉是不是早就认识?
“最近几年生意怎么样?”顾喻问。
“不行啦,全是几个老顾客每年光顾着,”司机叹了口气,“现在靠近市里那边又开了个冰场,咱这边远,路又不好,都没什么人来了。”
“张老板怎么说?”顾喻动了动脑袋,让自己躺的更舒服点,胃上刚被任北贴了一张暖宝宝,缓缓发着热,很舒服。
“这冰场连着几年光出不进,张老板想着过了这个冬天就停了,找下家卖出去,”说到这,司机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咱是舍不得,都干了十来年了,突然让咱去别的地方干活还挺不好受的。”
话锋一转:“可是咱也不能这么跟老板说,让人家白白干这赔钱的买卖,您说是不是?”
“是,”顾喻说,“能坚持到现在我都挺惊讶的。”
司机开了二十多分钟才到冰场,任北下车时被顾喻牵着,压在他耳边小声说,“同桌,我们岂止是走丢了,丢的太远了。”
顾喻也贴在他耳边,声音又低又冷:“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耳朵咬下来。”
任北浑身一凉,耳朵丝丝疼了一下,被牵着往前走不敢说了。
他就是皮一下,还没舞起来呢就被同桌恐怖镇压了。同桌气场太强。
冰场离市区远,因此也有住宿的地方,两个人被司机师傅带到前台。顾喻是熟人,没怎么登记就被领到房间。
“先生这是你们的房卡,”服务员态度很好,笑着说:“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们,晚餐和夜宵我们会准时送上来。”
顾喻点点头,“知道了。”
服务员打过招呼礼貌离开,任北关上门,把羽绒服脱下来挂在墙上,打量了一圈住宿环境。
很明显的豪华大套间,一张宽大的双人床看上去就很软和,电视电脑一应俱全,电视前一张大沙发让人看起来就很有躺上去的欲望,橙黄色的装修看上去很居家。
顾喻拽住脱了羽绒服就万事大吉的任北,把他帽子手套都给摘了挂在墙上,捏了把脸:“屋这么热,还捂着不怕蒸熟了?”
任北指了指沙发,兴奋劲儿还没过,眼睛发光跃跃欲试:“同桌我跳上去它能坏吗?我不是很胖。”
“但是你很沉,”顾喻给他拿了双拖鞋,无情嘲讽:“一身腱子肉看起来不胖也能压死那沙发,有点常识行么小傻子。”
相处久了他发现任北其实是个很爱玩的人,闹起来也是个控制不住的,哈士奇似的。
得时时看着别玩疯了,别没轻没重的伤着自己。
任北一脸可惜地换上拖鞋:“我才一百六不到,同桌我想看电视。”
顾喻从后面搂着他腰往沙发那儿走,咬着他耳垂:“你就闲不住是吧?”
任北痒痒,下意识想躲,脖子立刻被啃了一口,不敢动了,老老实实被顾喻摔在沙发上压在下边。
看着距离几近为零的顾喻,任北吞口水的同时有些喘不上气,他重,顾喻比他还高肌肉比他还多,更重。
压在身上,真.沉重的爱。
“同桌……”他使劲喘了口气,脚背触到顾喻的,冰似的,“你脚好凉。”
顾喻微微撑起身体俯视他:“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用比我还凉的脚感受到我的脚凉的。”
任北眼睛一亮,又来劲了:“我有特异功能!”
“功能你大爷,”顾喻俯身咬了一口他喉结,抬头的时候舔了一下,看见任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才满意,“下次再敢冬天穿布鞋脚给你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