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不是很想去,同桌饭还没吃,胃该疼了。
这么想着,任北拉住顾喻,皱着眉:“同桌,吃完饭再去。”
顾喻:“没事,走吧,把花生粘给我带着就行。”
任北没办法,只能拿出两小袋花生粘揣兜里。
艺术楼在实验楼右边,任北听周晓婷说也是顾喻家出钱盖的。学校还真是他同桌家开的。
三楼大礼堂能容纳整个高中的所有学生,舞台还没准备,被巨大的红色幕布挡着,每班派来的几十个学生零星站在舞台前面,显得礼堂空荡荡的,很是冷清。
顾喻一出现就引起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有熟悉的直接上来起哄:“喻哥今年来炸场啊。”
顾喻挑了个地儿坐下,懒洋洋地:“啊,凑个热闹。”
任北坐在顾喻旁边,长腿和顾喻一样嚣张地支在过道上,没什么所谓地扫了一圈,都没他同桌好看,同桌什么都不用干,站台上就能炸场了。
“一会准备唱什么?”顾喻忽然问。
任北愣了一下:“现在就唱?”
“应该吧,”顾喻说,从任北兜里掏出一袋花生粘一粒一粒开始吃,“我也没来过。”
“同桌你想唱什么都行,我可以学,”任北掏出手机,“周晓婷说唱英文歌,酷。”
“不说中文就酷?”顾喻嗤了一声,偏头看向任北,“中文歌它不香么?”
任北福至心灵,瞬间倒戈:“我不喜欢英文的,我们唱中文歌。”
顾喻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有个穿着高三校服的女生拿着个本进来了,挨个问节目。
走到任北这的时候直接坐到了他旁边,笑得眯起眼睛:“你好,我叫陆小宁。”
任北把搭在扶手上的手臂放到腿上,没什么情绪:“哦。”
陆小宁也不介意:“交个朋友?”
任北看了她一眼:“不交。”
同桌还在旁边呢,就来找他交朋友,是同桌不好看吗。
觉得同桌不好看=死罪。
任北不想和她说话。
陆小宁看着他笑:“你真有意思。”
任北不明白他哪儿有意思了,就三个字儿的功夫,他就有意思了?他好棒哦。
“你们的节目是什么啊?”不等任北说话,陆小宁又补了一句,笑眯眯的,“老师让我统计的。”
对于这种态度良好笑呵呵的人任北没理由说滚,耐着性子:“我们没想好。”
“怎么不问我啊?”顾喻的声音懒懒地传过来,任北松了口气。
陆小宁抚了抚耳边的碎发,笑:“我以为你睡觉呢喻哥。”
“刚醒,”顾喻也笑,眉梢一挑,“问我吧,我们俩我当家。”
陆小宁笑容一僵:“……”
论坛上的她一个字都不信,但是这当事人怎么入戏入的比嗑糖党还深。
她缓了缓,又提起笑容问:“你们表演什么喻哥?”
顾喻笑得优雅:“唱歌。”
陆小宁:“唱什么?”
顾喻:“《浮生》。”
陆小宁下意识地看向任北。
任北回的干脆:“我听我同桌的。”
陆小宁被秀了一脸血,拿着小本去给别人记录了。
等人走远了,任北往顾喻那边蹭了蹭,小声:“同桌,这歌我会唱。”
顾喻拿起一粒花生喂到他嘴里:“你会?”
“嗯,”任北耳尖红红的,“我喜欢歌词……”
顾喻笑了:“哦。”
他也喜欢。
“他真的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千里……”任北的嗓音低沉,放轻后的声音里染上一抹缱绻温柔,眼神飘忽不敢看顾喻,“他真的很喜欢你,千言万语乐此不疲……”
第24章
放学铃一响班里立刻乱糟糟的,周晓婷和刘筱萌欢呼着要和任北他们俩一起去艺术楼排练,听听帅哥唱歌洗洗被知识荼毒一天的耳朵。
任北和顾喻都无所谓,由着这俩人把周晨也叫上了。
中午统计完陆小宁就放他们回来了,让他们放学再过去排练一个小时试试。
说实话,任北对这个女生没什么感觉,但回来后顾喻一直问他这人怎么样。
任北实话实说:“还行。”
没什么感觉的人在他这都算还行。
然后顾喻到现在都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任北这次学聪明了,没自己瞎寻思。
故意落后几步走到周晨身边,有点费劲地低着头问他:“顾喻——”
周晨一脸无语:“又不高兴了?”
他就知道,任北找他,不是顾喻就是顾喻。
任北点头,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你就跟我说,”周晨捏着下巴,一脸的高深莫测,“中午你俩去艺术楼发生过什么事儿,然后他不高兴了。”
任北皱眉回忆了一下:“他问我陆小宁怎么样。”
“陆小宁?高三那个?”周晨问。
任北嗯了一声,是穿高三校服。
周晨心里一跳,这不是送分题吗?
“你,怎么说的?”
任北不耐烦地皱皱眉:“还行。”
能怎么说,这人他压根没细看。
周晨震惊过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我的傻儿子,这个时候你应该说‘我不喜欢她’,或者你说‘没什么感觉’都行啊。”
任北不耐烦:“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
周晨惊了:“我信你个鬼!你家还行是没什么感觉的意思???”
任北想直起腰给他一拳头,但为了顾喻,他忍了。
周晨一边盯着顾喻别回头,一边叮嘱他:“你这个不省心的,下次他要是问你别人怎么样,你一律回答‘不感兴趣、不喜欢、不怎么样’……知道了吗?你同桌吃醋了。”
任北一顿:“吃醋?!”
周晨点点头,爱护智障儿童似的,目光慈祥:“他肯定吃醋了,以为爹的智商保证。”
任北已经听不进去别的了,他同桌,吃醋了?因为他?四舍五入一下,是不是,是不是……
任北心脏狂跳呼吸都不稳了,看着前方顾喻的背影,脚步顿了两秒,目光坚定抬腿就要过去。
周晨一把拦住他,压低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惊恐万状:“卧槽儿子你干嘛?”
“我……”任北看着顾喻咽了咽口水,嗓子发痒,“我问问同桌是不是真的。”
周晨都惊了:“……卧槽你还敢问!”
任北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别拦着我。”
周晨疼的操了一声,但还是拦着嘴皮子快说秃噜了:“我的儿你冷静一下,我们从长计议,你就想,以你同桌的操性你这么直接问百分之一万二会被撅回来!”
撅回来三个字成功让任北停住,拧眉:“……那怎么办?”
周晨认命地叹了口气,担负起情感专家的职责:“你先别问,我观察一下这个逼什么态度,看时机是不是成熟了,然后给你挑个时间选个方法你去告白!”
任北不太相信地看着他:“这么简单?你行吗?”
周晨:“……”儿子出息了,开始怀疑老子了。
“当然行了,只要你不自己在别处擅自行动,我估摸这事儿能成。”
“能成”俩字儿勾着他点了点头:“那行吧。”
因为等了一会儿周晨,所以他们到的比较晚,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三个闲人非常懂事地跑到后勤组站着,任北跟着顾喻坐在了一个角落,看着顾喻不时和人打招呼。
顾喻人缘是真好,无论男生女生都愿意和他当朋友。
任北一时间觉得心里憋闷,脸色也不好了下去。
如果周晨在旁边一定会劝他:你同桌那不是人缘好,他就是脸好,加上阴险狡诈善于伪装才混得今天的地位。
他不能干涉同桌的正常社交,只能敛着表情坐在一边散发“少年我可赐你一死”的气场,倒是阻拦了不少想上前找他搭讪的人。
顾喻又在和女生说话,他脑袋里一级警报响得他都快聋了,也找不出让他把注意力放他身上的办法。
转头用目光寻找周晨,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不知道上哪浪去了。
他孤立无援,心里又酸又难受。
顾喻为什么要和这个女生说这么久,为什么还在笑,为什么笑得那么好看,为什么还让女生碰他衣服……
不是不习惯接触吗?
任北一惊,他不是最特别的那个崽了!
越想越不能想,越忍越忍不了,他用手轻轻碰了顾喻一下,“同桌……”
顾喻没回头敷衍地嗯了一声,继续和坐在他旁边的女生说说笑笑,女生一张娃娃脸笑得脸蛋发红,比他可爱多了。
任北心里酸的ph值快爆了。
想起周晨临走时的话:你得让他关心你,让他原形毕露。
任北咬咬牙,放低声音:“……同桌,我难受。”
顾喻动作一顿迅速回头,捧着他脸上下看着:“哪难受,心里不舒服?”
任北心尖一甜,眼睛一亮,真的有用!
所以,他哪儿难受……?
他懵了,他哪也不难受,他就是酸的。
同桌要是发现他撒谎非得把他揍死,光是想想他就冷汗直冒,眼神游移地不敢看顾喻,下意识想跑:“我想,出去走走……”
顾喻更担心了,以为他是病情发作了,都没顾得上和女生说话,拉起他就往外走:“我陪你一起。”
任北脸都白了,完了,同桌发现了,要去外面揍他了。
走廊里的暖气不足,透着股凉风,吹得任北心都凉透了。
顾喻把他拉到隔壁一间乐器室,关上门。
任北闭了闭眼睛,回想了一下第一次和顾喻见面时被卸了胳膊的舒爽,神经疼痛让他咽了咽口水。
顾喻从角落拎出两把椅子,拿纸巾仔细擦过后招呼任北,声音很轻:“坐下歇会儿,是不是人太多了,不舒服?”
任北一愣,顾喻这不像是要揍死他的样子啊……难不成同桌揍人之前都要先心平气和地说两句话然后再灭口?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
先礼后兵。
他脑内风暴面上呆滞地坐下,顾喻坐在他旁边,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喝点水。”
他接过水乖乖喝了几口。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顾喻把手放在他眼眶上,顺着眉骨轻轻按着,带着安抚的力度,“有没有严重?”
任北被顾喻认真的表情撩的一愣一愣的,差点秃噜出一句“我很舒服”,幸好盆地智商也是智商,他及时刹住了车,压低声音:“没,现在没事了。”
顾喻松了口气,想起自己查的资料上的患者都做过什么,仍旧不敢大意。
拉过任北的手,拇指在手腕动脉处一下一下地划过,看着任北的眼睛,声音和表情都很温柔:“下次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任北不明白他同桌为什么这么害怕,但还是乖乖点头,把一切都归功于同桌“吃醋”的结果上。
两人在乐器室一直待到他们排练结束,出去的时候撞见一脑门官司的周晓婷,看见他俩都快哭了:“祖宗你们去哪儿了?排练都结束了,我找你俩找了四十多分钟……”
任北有些尴尬,“没,就是我不太舒服,不好意思。”
他们在乐器室聊天聊了四十多分钟?他还以为只有十多分钟……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周晓婷一脸紧张,“不舒服怎么不去医务——”
看着脸色过于红润的任北和一脸轻松的顾喻,周晓婷咽了咽口水,顿了顿,总觉得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不等任北解释周晓婷一脸我懂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懂。下次出去和我说一声就行,我给你俩请假。”
“今天排练结束了,明天晚上再过来就行,我还陪着你们!”
任北啊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谢谢。”
他酸了一下让周晓婷忙活了这么半天,挺过意不去的。
顾喻看了看空了的礼堂,偏头看向她:“下次不用找,谁让你找你直接让他找我。”
周晓婷郑重点头,心想这就是被大佬罩着的感受吗,太爽了叭!
第二天放学,任北跟着顾喻又是踩着点进了礼堂。
他从进门开始就一级警报,眼睛雷达似的寻找着昨天那个娃娃脸女生,生怕顾喻让人抢跑了。
A中每年的元旦晚会都只有五天排练时间,时间紧任务急,一群老师学生风风火火地安排着,试衣服的试衣服,找站位的找站位,有几个紧张着急的急赤白脸的差点打起来。
顾喻就平和多了,领着他穿过躁乱的人群随便找了个角落一猫,没他事儿了。
任北坐的笔直,一动不敢动,顾喻正靠着他肩膀眯着觉,不知道这么乱哄哄的环境他同桌是怎么做到睡着的。
细听呼吸绵长,很显然睡得还挺熟……
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瘦高男生忽然走到他们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喻看,越看脸越红。
任北觉得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挺显眼的,这人能当着他面看得这么专注也是挺牛逼。
也挺欠揍。
顾喻还在睡,任北不能动,只能用眼神盯着这人,散发着“不想死滚犊子”的气息。
男生察觉他的视线,也不害怕,居高临下地看着任北,一张娃娃脸让任北彻底拉响了警报。
“你叫任北是吧,我叫卢珏,”许是怕吵醒顾喻,男生声音很轻,却带着股天然的傲气,“麻烦你以后和顾喻保持距离,我要追他。”
任北:“?”
这人,是不是不想活了?
第25章
任北觉得要不是顾喻此刻睡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傻逼肯定已经倒地不起了。
但顾喻在他肩膀上,就像是孙悟空身上的五行山,压得他起不来,只能盯着这傻逼的背影,直到消失。
陆小宁过来找他们上台排练的时候顾喻才醒,昨晚薛宁拿着一把匙子吵着要任北过来住,他总不能凌晨两点把任北叫过来,只能一边安慰一边防着他妈别给他戳瞎了,闹得一晚上都没睡。
困的不行,勉强靠在任北这睡了会儿才感觉缓过来一点儿。
“走吧。”顾喻的声音还有点哑,但精神已经好了不少。
“嗯。”任北眼神暗了暗,罕见地藏住情绪,跟着顾喻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