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最关键的信息,他早就掌握了,否则也不会有手中这袋药。
他走进大厅,保镖同时向大雇主点头示意,客厅中央摆了一张木桌,一个眼睛被蒙住的男人被麻绳绑在椅子上,绳子绕的圈数就是乐园门口那条铁链绕的圈数。
“是谁?!谁进来了?”纵火犯挣扎着问。
顾栖川不紧不慢地坐到他对面,手指一抬,保镖会意,上前解了苏孟眼睛上的眼罩。
苏孟被困在这里两天,这是48小时以来他的眼睛第一次见光,在适应了刺眼的阳光后,他才看清坐在他对面的男人。
顾栖川一贯是上流圈的“名媛杀手”,他的五官出众之余还富有一定攻击性,一旦动怒,脸上掩不住的戾气足以让对手心生退意。
苏孟也感觉到了这阵压迫感,但他被绑在椅子上,退无可退。
他也清楚,顾栖川抓自己过来是为了谁。
“顾先生,看你这一副死老婆的表情,我大胆猜测,陆盏是不行了吧?”
顾栖川正把袋子里瓶瓶罐罐的药一瓶一瓶摆到桌子上,听到苏孟这句话,手上动作不停,只语调平淡地回:“陆盏是顾家的福星,他不会折在你这种小人手里,你大可放心。”
“他确实命大,车撞不死,下药弄不死,放火也烧不死!”苏孟恶毒地道:“但你猜猜,年轻时这样折腾,他老了能活几岁呢?就算每次都死里逃生,又能再活几年呢?”
“是药三分毒,我每一年都在加重药量,五年过去,他体内的慢性毒素早就积累到伤身的量了,不如让我来猜猜,他会不会早早地痴呆,会不会某日睡在你身边忽然猝死呢?”苏孟只是设想了这样的场景,就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顾栖川拿药的手顿住了,保镖察觉到雇主不高兴,不用吩咐就主动上前,用打惯拳击的手狠狠扇了苏孟两巴掌。
苏孟的笑声未来得及收回,就被巴掌扇出来的血给呛到咳嗽,他的两边脸立刻浮现出十个红淤指痕。
饶是如此,他依然住不了嘴:“我爸…咳咳…是被陆盏气死的,陆盏活着不肯下跪磕头,我就让他一起下地狱,呵呵,让他下地狱去磕头赔罪!”
话音未落,又挨了一顿打,巴掌声响彻五室一厅。
苏孟身体都歪了,要不是被绳子绑在了椅子上,他立刻就能跌下去,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有恃无恐:“你打吧,顾栖川…你也就这点能耐了,可你不敢弄死我…我要你知道,只要我活着,陆盏就一刻也别想安宁!”
“堵住他的嘴。”顾栖川将三瓶药扔向保镖,保镖抬手接住药瓶,粗暴地打开包装,倒出里面的药,一瓶至少有五十粒药片,三瓶的量一只手都盛不下。
苏孟甚至能闻到那股药味,他警觉道:“你要做什么,你要…”
顾栖川不耐烦地抬手:“给他灌下去,一片都不能少。”
苏孟终于有些怕:“顾栖川你做什么!?唔!!你…唔!!”
保镖暴力地捏住苏孟的两颊,迫使他张开口,而后将几十粒药片喂饲料一样倒进苏孟嘴里,另一个立时提着矿泉水往他嘴里灌,有了水,苏孟又被迫仰着头,药片立时就往喉咙眼里钻。他吞也得吞,不吞也得吞!
顾栖川继续从袋子里拿出那些药名熟悉的瓶瓶罐罐,这些抗抑郁的精神类药物,全是陆盏这五年吃的,袋子里这几十瓶,还只能够得上一半的量。
他有轻微强迫症,把未开封的药摆得整整齐齐。
这些药的标签正面朝向苏孟,与之齐整相违背的是苏孟死鱼一般的凌乱挣扎,很快,他口吐白沫,白眼上翻,保镖解开了绳子,苏孟就这样摊倒到地上,浑身抽搐,脸色泛红,远比中剧毒要狼狈,顾栖川冷眼欣赏了一分钟,才让角落里的两位医生过来:“带他进去洗胃,别死了。”
苏孟就这样被拖进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有专业的洗胃设施,专门针对这种症状,医生的急救手法也是最专业的。
一个小时后,苏孟恢复了意识,他睁眼时,对面坐着的依然是顾栖川,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没有绳子绑着了,即使没有绳子绑着,折腾过一次,他已经全身酸软,连抬头都费力。
他有气无力地问顾栖川:“…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顾先生已经将几十盒药瓶当成积木搭出了20厘米高的小山,他一边照着小灯先前教的技巧维持着“积木”的结构,一边耐心地回答:“苏医生精神不正常,我让他们免费给你治。”
“…我没病!不需要…不需要!!”
“怎么能不需要呢?”顾栖川的眼神忽而转为阴冷,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强势:
“我说你有病,你就是有病,我说你该吃药,你就给我好好吃。”
“当然了,我也不是专业的医生。”他拿起桌上一叠复印的取药单:“医者自医,你现在吃的这些药,都是当初你开给陆盏的,现在你也是病人了,当然也得照着这些药方好好治。”
苏孟恐惧地打寒颤:“你…你从哪里拿到的…药方…”
“专门负责给陆盏抓药的人是姓周吧?”顾栖川说:“小年轻经不起吓,稍微拿前程一威胁,他就全招了,不仅愿意出庭作证,还把抓药的档案都交出来了。”
苏孟:“……”
顾栖川与那些保镖说:“你们好好地把这些药照刚才这个方法喂给苏医生吃,一粒都不许浪费,他要是难受了,就带去房间里洗胃,洗完胃,再继续吃。五年的药量,够吃好几天了。”
保镖应下,上前抓着苏孟要继续灌,苏孟最明白这些药物吃多了会怎么样,他拼命挣扎,在顾栖川离开前,慌乱地亮出自己最后的底牌:“我要是出事,厉家不会放过你的!”
已经走到门口的顾先生转过身,他逆着日光,忽而笑了笑:“厉家很快自身难保了。”
作者有话说:
放心,盏会长命百岁,小顾会好好爱他!苏孟说的情况绝!对!不!会!出!现!
还有,陆卫国确实有点疯的,年轻时尤甚,从换婴儿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为什么江宏会如此讨厌这个人,在江宏眼里,陆卫国是没有底线的,他羞于与他同门,这种厌恶直接影响到他看待陆盏的态度。他带有色眼镜看人虽然有原因,但确实是这个人物的缺陷,这点不洗白,该认的错他是要认的。
另外,医生是崇高的职业,是苏孟配不上这个职业。
第72章一报还一报2
五日后,BBW的旧案被媒体重新挖出来并大肆报道,其中一家主流媒体特地建了专栏,用于披露当年厉俊在这件案子中的种种黑手。
厉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警察甚至没有给厉霄公关的时间,当晚就要上门抓人。
厉霄作为厉俊的亲哥,当年没能阻止他犯错,这几年已然昧着良心掩盖了许多罪行,他也知道会有暴露的一天,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如此之快。
厉俊当晚被哥哥叫回了家里,厉霄替他留好了后路,所有移民手续一早就办齐全了,只要今晚能出国,这个案子就能拖下去,厉俊至少不用立刻坐牢。
厉俊最开始并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厉霄看他至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发了这数年来最大的一通火,厉俊这才被骂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再不跑,死刑就在眼前。
这晚6点,天刚黑下来,厉霄一边派人留意警察,一边着手替弟弟断后,他知道只要弟弟跑了,这个罪暂时就定不了,只要定不了,他身上所谓的包庇罪自然也不会成立,成败在此一举。
他深知厉俊是个不会办事的,帮忙也只会帮倒忙,干脆让他什么都不做,只去院子里等着来接他的车来。
厉俊便一个人在外面等。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的轿车驶进了他的视线,厉俊知道那不是家里的车牌号,警觉地后退,看清车上下来的人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是苏孟。
苏孟脸色惨白,眼圈乌青,整个人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怪异,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机械。
厉俊却依然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诡异苍白的美,冲着对脸的欣赏,苏孟扑过来时,厉俊并没有躲。
苏孟抓着厉俊的手,求救:“顾栖川什么都知道了,他要弄死我,你救救我…救我…”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厉俊扶着他,凑近了才发现这人身上有股酸臭味,衣领上还有不明污渍,他此刻并不知道,那是洗胃呕吐的残留物。
“顾栖川要弄死我,他要弄死我…”苏孟精神恍惚,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厉俊被他这幅神神叨叨的样子吓到下意识要远离,他一把推开苏孟,用力太过,苏孟直接摔到地上,这样一摔,他似乎才清醒了几分,他看着厉俊,看着这个第一个动摇他行医道德的男人,尚存一丝希望:
“厉霄一定会给你想办法的,你带我一起离开吧,好不好?”
“不行,我哥哥只买了一张机票。”厉俊说了谎,厉家的私人飞机完全可以搭上苏孟,但他喜欢的是那个狡猾聪明的苏医生,而不是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精神也出了问题的苏孟。
“你必须带我走!”苏孟从地上爬起来,他抓着厉俊,就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你不带我走,我就去法庭揭发你,是你怕车祸被追究,逼我误诊陆盏的!你休想逃脱关系!”
“你这个疯子,谁会信一个疯子说的话?!滚开!”厉俊嫌恶地推开苏孟:“再不滚,我立刻喊人!这里是我家,你要发疯也要挑对地方!”
苏孟恍惚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别墅,他嘴角扯出一个角度夸张的笑容,而后木讷地转身,厉俊看他要折回自己的车上,只当他知难而退,看着苏孟落魄的背影,心中又涌出不舍,其他不说,苏孟确实是个听话又好用的床伴,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曾纯粹美好过一段时间,但在那一场车祸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厉俊一贯是个做了坏事才想着怂的纨绔子,开车把人撞伤了,他才怕可能会因此被告上法庭,BBW意外死人了,他才后悔自己不该小肚鸡肠,转头就找哥哥做保护伞。
苏孟是他任性的牺牲品之一。心中虽有不舍,但绝不可能带他一起逃。
他这样想着便收回了视线,转身沿着小路往家里走。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急刹,眼前的路被远光灯照亮到极致。
厉霄备好一切来喊厉俊时,恰好就看到自己弟弟被一辆白色轿车撞出了两米远。
血脏了洁白的车身,苏孟紧握这方向盘。他呆愣愣地看着不远处一个倒地的人,看着他身上的血流向马路,精神一阵恍惚,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两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及近,响彻整个富人区。
第六日清晨。
从被救后便陷入昏迷的陆盏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顾栖川见他睫毛煽动,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一旁的仪器也发出提示声,他才意识到什么,慌乱按了床边的铃,又轻轻拍着陆盏的肩膀,唤他的名字。
陆盏在一片混乱的梦境中被拽回了现实,他睁眼,乍然以为自己还被困在乐园里,等看清了顾栖川担忧的脸,立时抬手绵软地抓住他,要把他往外推,口中虚弱喃喃着:“…着火了,快跑,你快跑…”
顾栖川心口一痛,他反握住陆盏的双手,安慰着:“这里是医院,小灯,小灯,听我说,这里很安全,没有着火,这里是医院!”
被困在火场里逐渐窒息的感觉犹存在陆盏的感官记忆中,他刚刚苏醒,懵懂的大脑无法辨认真实的情况,即使看到了顾先生,也只想着让他跑,火烧得这么大,被困在火场里那样难受,他不能让顾栖川也陷在这种危险中,他的恐惧在仪器的提示声中越发严重,顾栖川就算抱着他也起不了任何安慰作用。
直到医生冲进来,打了一针镇定,陆盏才渐渐安静下来,他再度睡去之前,眼眸中恢复了一丝清明,顾栖川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继而听到一声虚弱中夹杂着庆幸的话语:“还能看到你…真好。”
陆盏说完这句,重新闭眼睡去。
医生持着乐观心态安慰焦虑过头的顾先生:“能自主清醒就没事了,你别太担心,不过看陆先生这个反应,怕是有心理创伤,后续如有必要,找个心理医生疏导一下,不会有大碍。”
顾栖川心疼归心疼,也清楚陆盏能醒来便是好兆头,他与医生道了谢,折回病床前,看着小灯病中憔悴的模样,只能竭力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
所有“障碍物”顾栖川都在替他铲除,小灯的人生该明朗起来了。
陆盏在药物的作用下又睡了一天,第二日中午清醒时,情绪已经稳定多了。
依然有一堆医生围着他,陆盏的目光在扫视一圈后依然只停留在顾栖川身上。
他抬手求抱,顾先生立即会意,将手放到他的后背,小心地抱住了。
“栖川,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傻瓜…”
顾栖川搂着陆盏的背,习惯性地护着他的后脑,这只是一个短暂的算不上亲密的拥抱,他贪婪地吮吸着陆盏的气息,尽管这里面混着药味。
那天他让陆盏不要挂电话,陆盏直到真正撑不住了才断了联系,在失联前,顾栖川在几十公里外听着陆盏的声音越来越弱却束手无策,那是一种近似凌迟的绝望与无力。
幸好,陆盏现在好好地被他抱在怀里,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心跳,呼吸,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刻更有安全感。
江宏在病房外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一时不敢出声打扰,他自觉无颜面对陆盏,此刻连上前关心一句都不敢。
陆盏身上没有外伤,先前用了那么多天药,一旦清醒,身体的恢复速度就格外喜人,不过两日就可以坐在床上自己进食了。
这日换吊瓶时,护士看平日陪着的顾先生不在,大概是怕陆盏闷,随口提了一句最近的八卦:“那个劣迹斑斑的秦灼昨天宣布退圈了,还把之前那些丑闻都认了,正儿八经地道了歉。”
陆盏正坐在床上吃着顾先生亲手做的土豆泥,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礼貌地配合小姑娘表达了一下震惊。
他知道秦灼被顾栖川修理了,退圈大概是秦灼当前能下的最体面的台阶了。
护士换好药,叮嘱陆先生好好休息,而后准备离开,哪知一转身,就在门口看到了八卦主人公秦灼。
秦灼并没有走进病房,只站在门口。
陆盏看到他的脸上似乎有几处淤青,但并没有开口关心。
“陆盏,你没事就好。”秦灼局促地说:“我打算去自首了。”
陆盏停下挖土豆泥的勺子,这才是真的有些吃惊。
“你之前说,如果我去自首,出来后,你还能看得起我,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