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秋跟着掏出，在奕铭的小作下面签上名字，名字的最后面也跟着画了一个爱心，沾上印泥，涂成红色。

遇到奕铭之前，活了快十年他都没干过这么幼稚的事情。

顾念秋低头欣赏那个小红心，奕铭看了好一会了，忍不住伸想拿，他一下子把纸收回去，道：“做什么？一人一份，这份是我的。”

奕铭道：“我看看你画的怎么样？”

顾念秋从没签字的其余四份里随便挑一份，推到他那边去，然后将自己那份叠叠好，塞进衣服兜里：“没你画的好。”

奕铭不甘心地看着他的衣服兜：“换一张。那颗爱心明明是画给我的，我看见了。”

顾念秋怎么能把这种幼稚的证据留给奕铭，于是理直气壮地说：“你收的那张都没画。”

奕铭当即拿出来，在《反省总结》里的“顾念秋”个字的周围密密麻麻全画上爱心，画完，连带纸一起递到对面。

顾念秋：“……”

他在奕铭监工般的目光拿起，一边感慨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一边勉为其难地在“铭”字的“口”画上一个红心。

奕铭于是满意了，拿着反省总结像拿着结婚证，看了足足有两分钟，末了还感慨一句：“秋哥，你画的心也挺小朋友的。”

顾念秋：“……还不是你起的头！”

奕铭忙笑道：“好看好看，我准备裱起来珍藏。你要出去散散步吗？”

顾念秋撑着桌子站起身，奕铭把反省总结好好收起来，快走几步，伸揽住他。还没走到花园里，顾念秋嫌热，拨开他的臂改成牵着。

还好大内密传拍摄赶得急，这段时间顾念秋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穿宽松t恤依然能看出弧度，但别的地方却痩了不少，颧骨不着痕迹地凸显出来，脸色也不太好。

两人牵走到院子里，奕铭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腹部，好几次下意识地伸想搂他。

顾念秋腰伤没好，走到小池塘边走不动了，单撑住腰，被风吹得眯起眼睛，望着入夏后开始酝酿花苞的荷花池塘，拉长音叹了口气：“好闲啊，真不习惯。”

“明天我十一点回来，陪你吃午饭，”奕铭说，“让家里的厨师做吧，你挺着肚子也费劲。”

顾念秋点点头，掀开t恤，低头去看自己鼓起来的腹部，想到里面还有小家伙，总觉得说不上来的神奇。

“像年成功人士的啤酒肚，”他评价道，“挺丑的。”

奕铭赶紧伸捂在他的肚子两边，“嘘”了一声，认真道：“别让宝宝听见。”

顾念秋看着他笑。

奕铭回望他，忍不住低头去亲他的额头，顾念秋闭上眼睛，感觉到他干燥柔软的嘴唇从眉心到嘴角，微微侧过头，贴住奕铭的脸颊。

“宝贝，”顾念秋叫他，“我本以为你会讨厌小孩子，没吃药的那几天卖了两套别墅套现，准备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奕铭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去闻他身上混了淡淡奶味的松香，闻得有些上瘾，又不敢把奶味的事情告诉秋哥，顺着他的话道：“你还记得那天在民政局跟我说的话吗？”

顾念秋回想了片刻，摇摇头。

“你说一个宝宝会每天给我们带来大堆的麻烦，需要花很多时间，把他从巴掌大小慢慢养大，但同时他也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小生命，”奕铭道，“流着一半你的血，是你跟我生命的延续和见证。”

他揽住秋哥的肩膀：“我偶尔也会觉得，他占据了你的一部分，比我跟你更亲密。但无论如何我绝不可能讨厌他，不管是alpha或者ega，还是平凡的普通人，都是我的宝贝。”

顾念秋好一会没说话。

“过完生日不一样了，”顾念秋笑道，“越来越像个正经爸爸。”

奕铭道：“所以，什么时候给我个正经名分？”

顾念秋在他的脸上亲一口：“过段时间给你买二十克拉大钻戒娶你。”

奕铭听了直笑，又牵着他又走了半圈。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奕铭洗过澡后拿出平板递他，顾念秋正犯困，接过来看了一眼，之间上面都是他收藏的各种结婚礼服、婚纱照套餐、结婚钻戒、全球十佳结婚圣地……

翻了五分钟，还没翻到收藏夹的尾巴。

奕铭搂着他，头发还没擦干，湿漉漉地贴着他的脸颊，跟他一件一件地讲设想。顾念秋刚到睡觉的点，嗯嗯嗯地听着，没听多久困得眼皮直打架。

奕铭还在讲，讲着讲着怀里的人好一会没有动静，他低头去看，只见秋哥已经闭上眼睛，靠着他的臂睡着了。他悄悄把平板拿开，顾念秋里变轻，又一下子惊醒，像是上课被老师点名的学生：“……嗯？哦，我觉得可以啊。”

奕铭捏住他的耳垂，笑道：“可以吗？我刚说给你准备一套粉色的婚纱。”

“不可以！”顾念秋努力睁开眼，“粉色的婚纱什么玩意？”

奕铭松开，把他按回枕头上，拉上被子：“你睡吧，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顾念秋打着哈欠，在奕铭的背上亲了一口，小声道：“宝贝，办婚礼好累啊，我已经累了，明天再办……”

奕铭把平板放在一边：“秋哥晚安，宝宝晚安。”

“早点睡。”顾念秋最后说了句。

再睡醒睁开眼的时候，奕铭又已经早起上班去了。顾念秋从来没这么闲过，无所事事地在家里转了半天，突发奇想准备自己打扫卫生，意外找到了奕铭收私房钱的地方。

就在衣柜里最底下的抽屉，拉开一看，最上面就是他昨天的反省总结，用透明的件袋认真装起来，包得严严实实。顾念秋看到便忍不住笑，拿起来欣赏了一会两人画得爱心，然后准备重新放回去，不打算翻他的东西。

余光里不小心瞥到再下面的那份件，标题上写着“风险报告”。

顾念秋微微一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不是他们一起去民政局做的那份风险报告，报告上的日期很新，就在上周。

顾念秋皱起眉，拿起报告粗粗扫完，5分。

再往下，又是类似的报告，一份，份，五份……足足有十二份，孕期之后的每一周几乎都有，报告的分数也在一点一点往上涨，有些还附了任科长写的心理评估，有心理评估的时候，奕铭会很认真地在上面做记，其几页摸起来甚至有些发皱，也不知道私底下看过多少次。

捏在里其实不厚，薄薄地一叠，但顾念秋站在衣柜前看了有一个小时。

越看情绪越浓烈，甚至连自己也辨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仔细地把这叠件重新放回抽屉，慢慢吸了一口气，胸腔涨得难受。

他看了一眼，今天周二，现在是下午两点。

奕铭半个小时前给他发微信抱怨节目好长，午饭后好困。

顾念秋给他打了个电话，那头很快接了起来，道：“正想你呢，好无聊啊，等上台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顾念秋道：“几点能拍完？来接我家宝贝下班。”

电话另一端安静了两秒。

然后奕铭笑了起来：“今天心情这么好？四点能拍完，拍不完我就要罢工了，跟节目组说得回家给你做饭。”

顾念秋道：“做什么饭，今天秋哥带你去外面吃。说好四点啊，准时。”

奕铭应了，声音里听起来还有些迟疑，大概是今天的顾念秋有点太热情。

顾念秋花了一个小时收拾好自己，换上当年上台领小金人时穿的西装，喷了点香水，再一样样挑好袖口、表、戒指、耳钉、皮鞋，最后带上好久没用过的现金钱包，开车去了聆听的节目组。

第106章探班

到节目组早才点半,四处的门都站着保安,保安边上再站着一排等爱豆下班的小姑娘，姑娘们刚到五月就迫不及待地穿上小裙子，一边玩一边叽叽喳喳，花枝招展地如同在等男朋友。

真正等男朋友的顾念秋却迷了路，在活动馆外面转了圈,既没找到停车位，又没找到可以进去的地方,打奕铭的电话也没有人接,估计已经在台上。

顾念秋不得不把车停下来,打开去查活动馆的平面地图，刚看了没两分钟,有保安走过来敲他的车窗：“先生您好，这一块是禁止停车的。”

顾念秋出门太冲动，连墨镜都没戴，坐在车里犹豫了几秒,还是把车窗摇下来,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下馆内该怎么进去？我等人。”

保安盯着他一愣：“您是那个……”

“我接我男朋友，”顾念秋尴尬地笑笑,“有点迷路。”

保安睁大眼,连声道：“哦哦哦,明白。稍等一下,我问问我们的负责人。”

顾念秋看他拿出对讲,有些紧张地去望那边的小姑娘们。她们正等得无聊，一个个好奇地往这边看，还有人直接掏出了望远镜。

顾念秋嘴角动了动，心道蹲下班居然还带那么齐全的设备。

他把车窗摇上去，盖过眼睛，听保安详细地描述自己长什么样、什么车、什么牌……

那头的女生开始交头接耳，有人准备往这边走。

顾念秋不得不开口打断他：“抱歉，我要不先开到别的地方去吧。”

保安很快切断对讲，给顾念秋指了方向，让他从隔壁的入口直接进去：“负责人已经给您的车牌开了权限。现在是拍摄期间，进去之后禁止鸣笛。”

顾念秋道谢，忙摇上车窗，看着粉丝群已经骚动起来，走路的开始朝着他这边百米冲刺。

顾念秋被这个架势吓得赶紧踩上油门，调转方向，迅速开进地下停车场里，下车之后又在停车场里饶了一会，顺着标示坐电梯上二楼。

馆内回荡着音响的声音，舞台那边现在在唱《歌剧魅影》里的选段，正唱到最高潮的部分，交响乐队隔着电梯都能震得顾念秋心发麻。他怕影响节目组工作，想找个小角落等奕铭下班，然而电梯一开，只见门口等着一个西装革履的alpha，边上两个架着摄像头的工作人员。

“顾老师！”来人热情地握住他的，“欢迎欢迎，您来探班的是吧？奕铭下一个彩排，来得太巧了！我现在带您过去舞台，我们边走边聊。”

顾念秋茫然：“……您是？”

男人毫不介意地笑道：“我是总制作人刘艺。难得过来一趟，我给你也拍个小视频，毕竟也算我们节目组里的大名人了。”

顾念秋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抓壮丁了：“我今天就是来接一下奕铭。”

“不要紧不要紧，”制作人说，“随便接，天天来接都行！别有心理压力啊，你不愿意我就不放了，不过我想奕铭应该挺期待的。”

从电梯口拐个弯，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五光十色的舞台。顾念秋被晃过来的灯光闪了一下，微微眯起眼，隔着大半个场地，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边上看谱子的奕铭。

制作人见他神色柔和下来，笑道：“今天怎么有空来接他？平时应该挺忙的吧。”

顾念秋偏过头，朝他身后的摄像头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道：“之前一直在拍戏，这几天杀青了，在家里也无所事事的，所以来接接他。”

“奕铭的节目你有看吧？”

“有看，”顾念秋挑了一个好视角站定，“每期都有看。”

“他说来这个节目就是为了给你唱情歌，要唱够十二首跟你求婚，”制作人声音里带着调侃，“怎么样，听下来还满不满意？”

奕铭每期都高调秀恩爱，相比之下顾念秋就低调多了，最多上微博发发评论、点点赞。现在突然被两个大相对着脸，问到这种私人问题，他还有些不太习惯，下意识地站在奕铭的角度考虑了一下。

考虑完，再转念一想，反正是要结婚的，秀恩爱天经地义，不秀才被人编排。

于是顾念秋清清嗓子，对着镜头道：“我觉得非常好听，每期他一开口我就起鸡皮疙瘩，他唱什么我的铃声就换什么。”

制作人开始挖坑：“你觉得奕铭是不是唱得最好的？”

顾念秋多年老油条，接道：“这我就不敢说了，我的恋爱滤镜起码十米厚，他就算唱跑调唱破音估计也会觉得好听。所以我的意见没用。”

制作人哈哈地笑了起来，旁边两个摄影师也开始笑。刚好上一个彩排完，奕铭放下谱子，走到了舞台上。顾念秋抬头去看他，镜头马上给特写，制作人又问：“求婚这种问题我就不问了，问点跟歌有关系的吧。上一期奕铭唱《ade》，唱哭好多观众，赛后采访说跟你吵架了。这一期他唱《宝贝》，看来是已经和好？”

台上的奕铭开始弹吉他。

顾念秋勾着嘴角：“早就和好了。小朋友就是想跟我撒娇，要把我唱得心疼得不行，然后赶紧把我骗回家给他做饭吃。”

“小朋友，”制作人又开始笑，“那他叫你什么？”

“叫我哥，或者亲爱的，”顾念秋说，“我叫他小朋友，宝贝，爸爸，铭铭。生气的时候就会连名带姓喊他奕铭。”

制作人逐渐兴奋：“你叫他爸爸？这个称呼有点刺激吧。”

“小情侣间瞎叫的，”顾念秋道，“记得剪掉，不要放进正片里，容易带坏真正的小朋友。”

“哈哈哈哈，一定剪掉，”制作人示意摄影师再拍奕铭的特写，“下下期所有成员公演，我代表节目组诚挚邀请你来现场，顾老师，来看看你家小朋友的live吧？”

顾念秋又看向镜头，笑道：“好啊，给我留个家属席。”

话音刚落，台上的人忘词了，彩排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顾念秋转过头去，只见奕铭正直直地盯着他的方向，拿着话筒呆了两秒，然后才有些慌乱地接上伴奏，继续往下唱。

制作人还要问什么，顾念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指台上，示意不要影响奕铭彩排。

摄像头对着他们，顾念秋第一次在现场听完奕铭唱情歌，与节目播出来之后的效果相差无几，声音甚至更真实、更动人，听得顾念秋嘴角忍不住地往上扬。

排完，现场导演跟他讲注意事项，奕铭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声，又排完一遍，迫不及待地放下话筒，直接从台上跳下来，一路跑到顾念秋身前。

“怎么来这么早？”他第一时间拉住顾念秋的，伸去揽他的腰，“刘总，你刚才是在采访秋哥吗？”

“采访完了，”刘艺笑眯眯，“顾老师很满意你唱的歌哦。”

奕铭看着秋哥，有些不好意思：“是吗？你别在镜头前这么说，私下悄悄跟我说。”

顾念秋道：“那你每期都在镜头前说我？”

奕铭很快红了耳尖，平日里在节目组说情话秀恩爱样样精通，正主一来立马变成恋爱高生，伸推推顾念秋的臂，道：“走了，我下班了。”

顾念秋又跟制作人寒暄了两句，牵着奕铭，离开了主馆。

奕铭明显处于情绪高涨之，拉开驾驶室的门想开车，又被顾念秋赶回副驾驶，道：“我带你去吃饭，你不知道地址。”

奕铭脸上洋溢着笑意，第一次被秋哥探班，整个人都是飘的：“现在才四点，要不先回家吧，我给你做。”

“去外头吃，”顾念秋道，“带身份证了吗？”

奕铭道：“带了。”

说完，他怔了一下，转头看他：“带身份证干什么？今晚去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