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我的多巴胺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1 / 2)

郑北阳本看着江未少年时代的字迹,想起来他转学的第一天,江未也曾在笔记本上写下三个字,问他:“‘郑北阳’是这样写吗?”他闻声收回心神,目光轻扫,忽然轻笑了下,似是自语:“阿未一直都是很会照顾小孩子的。”

他又不由想到,他们也曾讨论过将来是否要领养一个孩子,是在他母亲来过没多久之后,江未提起。

听他这话,李无恙先是愣了片刻,然后如同想明白了什么一般,脸色骤沉,随即下了“逐客令”。

郑北阳载着母亲所邀请的这位“客人”和对方的助理返程,那一路上,他回忆了很多与阿未的往昔细节,与李无恙一同踏入丁家大门时,他只觉内心晃过短暂迷茫。

宴席已经备好,罗女士热情周到,连他那向来不给人好脸色的继兄,也对这少年满脸堆笑。

罗女士道李无恙一表人才,又赞他年少有为,继兄也奉承李家人果真人中龙凤,李无恙神色冷淡,不自谦也不回应。

这两个平时一向不睦的人,竟也能齐心协力,只是在李无恙的漠然之下,好像齐心协力也只唱出了一场独角戏。

几经铺垫,终于到了正题,罗女士不安,放下筷子,双手交握,小心说道:“之前您说过,事情也并不是没有转机。

但是需要见到我们家北阳。”

李无恙点头:“是。”

然后他看向郑北阳——“他,离我哥哥,远点。”

罗女士脸色未变,在她听到李无恙提出,要见了北阳再做商量时,她心中疑窦便生,稍加了解调查便能知晓,唯一让这位天子骄子般的人物,和她儿子扯上关系只有那一个人了。

“北阳。”

她没有看儿子,平静地简述了丁家近来的剧变。

继父因贪污被警方带走,丁家的公司状况岌岌可危,或许家破人亡就在下一瞬间。

举目无援之际,唯一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罗女士缓缓解释完,道:“和那孩子分手吧。”

……郑北阳注视着眼前几乎未动过的米饭,想着,不知道阿未有没有好好吃饭,他恐怕没什么胃口,医院食堂饭菜又算不得好,回去之后得好好下次厨,近来太忙,都没有一块儿好好吃顿饭了。

罗女士说到“分手”,郑北阳继兄一阵错愕,随后本已充满憎恨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嫌恶,冷声道:“郑北阳,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爸好歹也供了你几年吃喝吧?你不想帮,起码也得还吧?”见郑北阳仍一言不发,他猛地起身踹翻了凳子,“我们丁家怎么会收留你这种白眼儿狼!”罗女士皱了皱眉,对李无恙道:“抱歉,请稍微给我们一些时间,我和他谈谈——北阳,你跟我过来。”

说罢拽着儿子手腕,往不远处客厅走去。

她对儿子这态度也不满,但继子这毫无教养的样子,加上说的话更是丢人脸面,令她反感至极。

“小立,客人在这里,你也稍微收敛收敛。

你刚刚那样,要是恼了对方,反而火上浇油,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稍微懂点事。”

丁行立冷嗤:“那就先请你懂事的儿子别搞些不男不女的破事祸害别人。”

郑母脸色顿青,平复了下情绪,道:“北阳,你听见了没有?不要再闹更多的笑话让人看了——”……“我是答应过你,不再阻止你们。

但那是建立在你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基础上。

现在有人找上门来,指名道姓要你分手才肯放过你叔叔,你能不分吗?北阳,做人要问心无愧。”

……“你叔叔都要进监狱了,只有你能帮,你不帮,你怎么问心无愧?你不吭声是什么意思?你想用这种方式反抗拒绝?“没错,你有本事,小时候自己打工也不拿他的钱交学费,长大了也不肯要他帮你,但你这就问心无愧了?你大学之前,他好歹供你吃住,也算待你不薄——他亏欠你了么?罗女士说到此处,一旁丁行立无不怨恨道:“何止是不亏欠,只怕是被你亏欠了吧!”罗女士心中咯噔一下,下一瞬丁行立就把她一直不愿去面对的可能性给撕开了——“我爸清清白白做生意,恐怕就是因为你才被陷害的,人家压根就是奔着你来的,算我家倒霉,被你害成这样!“我妈在的时候,哪一年日子不是顺风顺水的,当年我就让我爸别让你们娘俩进门,他不听劝招进了两个丧门星和白眼狼,阿姨,你克死了前夫不说,现在又来祸害我爸了吗?你祸害就罢了,那能不能管教好你儿子,别做些伤天害理、忘恩负义的事情!”罗女士一听这话,只觉两眼发蒙,脸上青白交错,一惯的优雅有些难以为继,她最忌讳的便是这些话题。

若是在以往,儿子必定维护她,如今却鬼迷心窍,冥顽不灵,如失了魂一般,任凭人侮辱。

她哆嗦着嘴唇,目光四下搜寻,寻见了茶几那里一根眼熟的铁棍,当即抽出,抽在了儿子背上,“你听见了没有!有人骂你妈克夫命,骂你忘恩负义,你还要固执下去吗?”挥完这一下,她便失控了。

“从小到大,除了你离家出走那次,妈妈没打过你,但你让丁家替你承担后果,这一顿打为不为过?”“不该要的别要,要不起的别要,你实在想要——那也别拖累父母!”打在儿子身上,心中揪着疼,疼到她止不住落泪。

丁行立却讽道:“阿姨,我爸怎么用这棍子打我的,你可都是见过的。

你这个力道,能让他知道错么?能把我爸爸放出来么?您瞧那位小李总,正瞧着呢,这力道,能让人解气么?”罗女士抬头看去,只见李无恙还坐在餐桌旁,背倚着座椅,神色如常地望着他们这边,双手微微抬至胸前,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指上的一枚戒指。

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刚刚什么时候把这枚戒指戴上的,除了沈赋臣。

沈赋臣曾经见过他数不清多少次在工作间隙,将这枚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取出,戴上,取下,那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样子,仿佛这是他千方百计窃来的宝物。

那时候他对自己的老板感到无比的怜悯。

而此时他同样也对这个故事的另外一位主人翁而心生同情。

他也是恶的参与者,甚至是许多次恶的参与者,他本有着最正常的喜怒哀乐惧和同理心,但却视而不见反施恶,因此心怀愧疚,深感不安。

在一段日子前,小李总曾指着影视中某个情节,问他:“有用?”他回答说:“正常情况是的。”

因为这世间大多数人享有的都不止一个情感,所以所需要付出的也不止一个情感,于是需要选择,需要取舍。

尤其是血脉恩情浓于水,不论是真切的感情,还是对恩情的执着,抑或对自己良心的约束,永远将是一个人的软肋。

他没有将此番解释说出,那是没有必要的,因为那少年浑不在意地说:“我这里,就没用。”

他收回思绪,看向前方,担忧神情也落到了罗女士的眼底。

在这位助理悲悯之色的对比下,那少年的冷漠更令她骇然。

她身体轻轻一颤,不安地转了转棍子,可却无法再下手更重,然而猝不及防之间,手中铁棍猛被夺走,只听丁行立道一声:“您要是不忍心啊,我来帮帮您好了。”

下一瞬,铁棍猛击在郑北阳的膝盖上。

剧痛激起冷汗,郑北阳没能稳住,跪倒在地,扶住茶几才勉强保持身体的直立。

罗女士见状崩溃大哭,哭泣毁了妆容。

郑北阳已经许多年没见到母亲如此狼狈了。

再次走进一段婚姻,她整个人都比那些年带着他辗转漂泊时年轻了许多,可又在这一瞬间全数崩塌。

他眨了眨眼睛,动了动嘴唇,无声说:“您别哭了。”

他其实并未觉得疼痛,因为从今天见到李家别墅开始,便又一种痛感缓缓被撕开,到此刻,所有筋、脉都已断裂,只剩下那微末的血肉还联结着,他小心地维持着这最后的联结,又悄悄走了一遍过往。

然后他慢慢地把最后的联结,轻轻一扯,说:“您别哭了,我——”忽地,手机铃响起,他震了震,而屏幕上的名字也被罗女士收到眼底,她急急瞥一眼李无恙,道:“北阳!现在就和他说吧,和他说明白,说了我们去医院——”听她此言,李无恙立即起身,大步走了过来,道:“还没有,商量好?”他盯着郑北阳的手机,眸光森冷。

郑北阳抬眸,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请稍等一分钟。”

他接通了电话。

李无恙慢慢握紧了双拳。

郑北阳耳畔是他亲爱的阿未关切的声音,他静静地听着。

因为没有回复而渐起焦急,江未追问着“怎么不说话?”、“北阳,不方便说话吗?”他有些贪恋地听着,突然盼着他能再说多一些,久一些。

这是他永远也无法听够的一分钟。

“阿未,我觉得我们各自家庭的压力都会比较大,所以我考虑了下,我们还是——“分手吧。”

第56章

“江未啊,这两天是不是没休息好?明天系里的那个会你就别去了,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定科的事儿之后我和你单独说。”

地铁穿行声轰轰,江未斜倚着座椅挡板,听完严老师发来的语音,敲了两行字回复过去。

随地铁空调已开,空气不太新鲜,出去后人潮翻涌,他被推搡着随着大流出站。

回到公寓,看到里头依旧空无一人,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习惯性地又翻出手机,这时有电话进来——“至安。”

“哥!”至安的语气颇为雀跃,“中考成绩出来了!我能去你的高中——就是一开始你和小郑哥一块读的那个!”……“哥?你能听见我说话么?”“……”江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充满惊喜,“那太好了!终于可以完全松口气了。”

可能还是他的声音惊喜不足,或是意识到他近来正在烦恼,至安兴奋的语气也收敛了很多,“是的……哥,你和小郑哥的事……”“我们没事——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么?”“哥,我正要和你说这个事呢。

我有几个同学一起约着出去玩……”至安说了个地名,他也没听太清,似乎是寄城唯一的那座山。

至安说得犹犹豫豫,生怕他不同意,又补充道:“有大人陪着的,有个同学的哥哥会跟我们一块儿去的……而且他们票都帮我买了,都很希望我能去……”“好,过会我给你转点钱,记得把钱给人家。”

“不用啦,你和爸妈平时给的零花钱我都用不上,都有好多了。”

江未没说什么,叮嘱他记得把药带齐,然后又给他转了些钱过去。

外头下起雨来,江未看了会雨,却又接到了母亲的来电。

母亲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话:想明白没有?分了没有?听妈妈的话行不行?最初他坚定反驳,后来他沉默反抗。

最初,他想,郑北阳许亦是遇到了家庭反对,“分手”之言也只是权宜,母亲给的压力很大,但他不能让自己这边再雪上加霜。

后来,郑北阳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公司受困卫得得他们也因为联系不上他而焦急不已——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甚至他忍不住担忧郑北阳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儿了。

他担心得要命,近来一直在烦恼的定科事宜、母亲的逼迫,在这种担忧下也通通被往后放,他已经无力再去应付其他的事情。

他的沉默使得江妈又气又急,直说他鬼迷心窍,而后恼怒地挂断电话。

随后断断续续又有许多消息跳出来,有实习中的事,定科大会的情况,学弟学妹请教问题,还有……李无恙。

找他的人那么多,唯独没有郑北阳。

他安静地等着这漫长的一夜过去,其实如果严老师不提,他也是要请假的。

前往寄城的最早班动车是翌日早晨八点一刻。

步入盛夏,以S市为中心这一大片沿海地区都赶上了梅雨季节。

江未头抵着动车窗户看了一路大雨,什么也没看进去,心情一如这闷热天气。

赶到郑北阳继父家时,下午近两点,这栋小别墅他只在初中来过一回,摸索了好半天才找到位置,但最终结果却让他的心坠入谷底。

是郑北阳那位继兄开的门。

丁行立见到他后愣了好一会儿,心道眼前这人长得再好,不还是个男的。

也不知那个小杂种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有那位小李总名义上说是哥哥,恐怕也是好这口,否则怎么能扯得上关系。

他眼底鄙夷之色丝毫不掩,但记着那天那位小李总离开后,他的助理叮嘱的话,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郑北阳早回去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呢?我打他电话一直是关机,我担心他出事了?”“他能出什么事?搞同性恋被他妈骂了一顿算不算?你要是担心他出事,那就老老实实和他分手吧,他妈闹起来我家都鸡飞狗跳的。”

丁行立说罢就把门甩上了。

江未离开时脑袋里一时有些茫然。

这一天江未马不停蹄,未曾歇一口气。

回到公寓楼下时雨水已停,但他浑身上下早在寄城就淋湿,黏在身上半干不干。

仰头看去,忽见公寓那里灯光亮着,他心中顿时惊喜,连忙往里头跑去。

没走出几步,就被原先隐于阴影中的人拦住,但心中喜悦让他未多言语,只轻轻推开,便大步往电梯走去。

李无恙匆匆跟上他,眉头绞在一块儿:“哥哥今天,真晚。”

如果在之前,江未总免不了叫他不要再跟着,可这次却丝毫没听到似的,目光只盯着不断跳跃变化的楼层按钮。

李无恙指尖稍稍颤抖了下,歪着头又追问道:“哥哥去哪儿了?”江未不答。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江未立马跑出去,到公寓门前着急地敲起门来,里面毫无回应时,他又自己拿出钥匙,却在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懵了——钥匙拧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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