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各有思量,只有翠奴全程处于状况外,即便是在这种时刻,她还时不时的会被路边的一只蝴蝶、一朵小花吸引注意力,不时掉队追上去把玩,见队伍走远,又意犹未尽的赶上去。
未过多久,几人果然被引至佛堂。
有君纳罕的四处张望,“咦,不是让我们下山吗?”
两个侍女仍旧寡言,并未多作解释,只给他们发了路引,随即分别走向巨佛的两侧,也不知按了什么机关,只听到几声咔咔巨响,佛足处升起一处暗门。
学尔无言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
服了,原来出口在这里!如果还按她原来的计划,那可能十年二十年,她还没找到出口……
见洞口开启,好奇心最重的有君按捺不住,仗着轻功卓绝,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学尔下意识想跟上,子奚举起臂,朝她摇了摇头。
“哎,不走吗?”
“不急。”知愠老神在在的抱起刀,“再等一会。”
思邪挑起眉,“他轻功那么好,不如让他先探探路。”
没过一会,有君从洞口疑惑的探出头,“为什么你们都不进来?”
见他无碍,几人才放心的鱼贯而入。
这条通道极为狭长,仅有一人的宽度,墙壁上嵌着夜明珠,隐隐照亮他们脚下的路。
最末的思邪紧抓着前面学尔的手,颇有些不耐,“还要走多久?”
最前面的有君也在嘟囔,“是啊,怎么像是无穷无尽?”
正说话间,有君忽觉脚下一空,因为事发紧急,还未等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他已经上了一条滑道,整个人刺溜着向下滑行。
剩下几个如出一辙,皆是尚未发出提醒,已经滑了下去。
最末的思邪正觉奇怪,“你有没有听到……”
话音未落,前面的学尔也向下一坠,思邪情急之下还想捞起她,却反被拉着向下疾滑。
学尔的耳边皆是呼啸的风声,她禁不住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坐一个大型滑梯。
幸而这段滑道不长,没过多久,她就噗的坠入松软的草甸,身后的思邪猛的撞上她的脊背,两人又往前滑了一小段。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前面几个都落在不远处,此时正拍着衣服站起。
这里仍是一处山洞,不同的是头顶有一处洞□□进了阳光,以至于这片草地长得极为茂盛,减轻了他们落地的去势。
有君拾起地上的包袱,拔了一根草叼进嘴里,“有水声。”
翠奴耳尖抖了抖,迅速指明了方向,“那边。”
几人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了一条清澈的涧水。
知愠的下巴收紧,“顺着水走。”
几人顺着水流的方向,先是在岸上走了一段,很快便只有水路,他们只好将包袱扎紧,跳进水中。
幸而七星阁所学庞杂,除了日常的授业,还教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凫水和骑射,想来是早就为今日做准备。
水流先是缓慢,但随着几处水流的汇聚和高度落差,水势渐转湍急,到最后几人几乎是被水流带着疾冲出了穴口。
学尔“哗”的从水中站起,抹了把脸上的水液,眼前是一片陌生而空阔的平地。
暖风低拂着青草,蜻蜓和蜜蜂不时飞舞,鸟雀拍着翅停驻在树枝,树叶随风沙拉作响。
她抬起头,看到一望无际的蓝天和白云,阳光依旧刺目而灼热,让她一时微闭了眼睛。
她突然有些不真实感,直到听到有君哈哈的笑声,“我们出来了!”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几人纷纷上岸,索性在岸边烘干了衣服,打了几只鸟果腹。
学尔托着下巴,“奇怪,他们就这样任由我们下山,难道不怕我们中途跑了?”
有君眉尖一挑,“耶,你还想着跑呐?”
知愠拨弄着火堆,意味不明的抬眸望了他一眼,是只有他不想跑吧?
子奚笑了笑,“恐怕没那么简单。”
思邪移来视线,眯起眸,“什么意思?”
子奚屈指一弹,一道气劲射向远处的大树,树枝卡拉一声断成两截,几只鸟儿慌乱的扑翅飞向半空,其中一只白羽鸟极为显眼,几人登时变了脸色。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谈逃跑是早了点。
知愠吸了一口气,先行站起身,“走吧。”
翠奴尤在草地扑着蚱蜢,见几人站起身,连忙跟上。
几人顺着水流的方向继续往下,在太阳落山前终于到了山脚,总算抵达了繁华的城镇。
他们不明情况,便找了家客栈先行休整。
有君趁着跟店小二插科打诨的工夫,打听到这里位处南方边陲,与西域较近,衣着也偏向胡汉改良,故而他们身上的衣服倒是一点不突兀。
他们走之前建木便同他们指明了方向,让他们前往北方寻人。
几人用完饭,又松快的洗了个澡,便凑在一起讨论,第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去?”
“当然是骑马啊!”有君笑着吹了声哨,“那多快啊!”
知愠瞟了他一眼,“骑马的确是快,但若要上等的马,一路上皆要□□饲料,若用普通的草料喂养,只怕会生病。”
众人沉默,这显然并不现实。
“那普通的马好了吧?”有君不服气。
“普通的马?”思邪抱臂,“那还不如找个马车,普通的马脚程不快,赶这么久的路,只怕我们的屁股都要被磨破!”
有君颓然的垂下肩,顿觉没意思的挥手,“行吧行吧,你们决定。”
“马车?”翠奴亮起眼睛,“我可以在里面睡觉吗?”
思邪当即踢了她一脚,“想得倒美,你给我赶车去!”
这倒不是她欺压翠奴,实在是翠奴在驾驭动物方面别有一番天赋,就是再不驯的野兽,遇上翠奴都会变得温驯无比。
翠奴气闷的瘪嘴,学尔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见子奚托着下巴一言不发,学尔好奇的问,“怎么了?”
子奚困扰的摇头,“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如果连子奚都想不明白,恐怕是一件麻烦事。
“为什么这次会单独叫我们出来,他们真这么放心?”他不解的摩挲下巴,“阁主恐怕另有所图。”
“比如?”学尔瞳孔微缩,手指蜷曲,只觉心头笼上了一片阴影。
“很可能是在考验我们的忠心。”他弯起眼睛,“希望是我多想。”
听到他这么说,知愠和思邪都有些沉默。
有君见他们心情不佳,连忙嬉笑着调节气氛,“不如我们再想一想,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几人又讨论敲定了一些细节,女生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翠奴很快打起了呼噜,思邪坐在椅子上,怔怔发呆。
学尔拉起被子,轻唤了她一声,她侧了半张脸,忽然说:“这里……离我家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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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陆路水路(庆祝上夹子,第一更)
学尔把脚伸出被窝,同样坐到了椅子上,双目凝视着桌上油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像是不经意的问:“你的家在哪里呢?”
思邪的手撑着额,目光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她拿起剪子剪起灯芯,“我忘记了。”
“总会记得一点吧。”学尔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她,“你想一想,总有些痕迹的,你家门口是什么样,你的爹娘对你又是怎样?”
思邪微闭眼睛,慢慢回忆,“我的家门口很是威风,有两座巨大的石狮,我上头还有四个哥哥,我是爹娘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所以他们最疼爱我,几乎对我有求必应……”
她絮絮的说着,有些事说过一遍,她却像是忽然忘记似的,稍后又重复了一遍。
学尔只是安静的听,偶尔应和一声。
思邪最后停了下来,呆呆的望向油灯,“我不记得家在哪了。”
明明当时想着一定要记住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今日再回想起来,关于家的回忆已经一片模糊了。
她的眼睛忽然酸的厉害,学尔握住她的手,“会找到的。”
她像是找到了最后一根浮木,趴下脸,眼睛湿润的望着学尔,“你骗我。”
学尔轻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发,“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一定会回家的。”
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的流淌,润湿了学尔的手背。
过了好一会,思邪坐起身,抹干眼泪,笑盈盈的看着学尔,“好可惜。”
学尔松了口气,抿了一口茶水。“哪里可惜了?”
“可惜我不是男儿身啊~”思邪凝望着她,像是在打趣,又像是认真的,“如果我是男人,一定娶了你回家,日日不分离。”
“噗!”学尔被呛了口,随手敲了一记思邪,“现在不也是没分开过吗?”
思邪撑起下巴,“才不一样!”她双眸一亮,随即兴奋的击了一掌,“啊,我还有两个蠢哥哥跟我们年岁相当,到时候任你选一个怎么样,你就当我嫂嫂?”
学尔伸出食指点她的眉心,“想得倒美,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会瞧上我?”
“哼~”思邪气嘟嘟的抱臂,“瞧不上?那他们一定是眼瞎了!”
学尔喷笑着把她拉到床铺,“别想了,还是早点休息。”
思邪像是被两个瞎眼的亲哥气到,临睡前仍有些恨恨的踢被,随后侧过身,凝视她的脸颊。
“睡吧。”
思邪身上的浮躁像是瞬间被抚平,她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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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有君便让店小二替他们买了辆马车,另备了些干粮放在车内。马是一匹矮脚马,虽然走得不快,但胜在走路稳当,吃得也不精贵,几人没什么意见,就此整装出发。
倒不是他们不着急,实是他们计算过,倘若是对方真的盗取了这么多金银,一路自然要慎之又慎,还可能会押个镖,走得就更慢了。
反而是他们轻装出行,倒是能抄些近路走快些。
翠奴被安排赶车。
当然不可能回回让她赶,只是车厢不算大,坐四人已是腿挨着腿,故而总要有两人坐在车前,几人便约定了轮换。
本来坐车的时间属实无聊,学尔想了很多小玩意打发时间,比如叶子牌、五子棋,她还买了些医书打算在车上看,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晕马车……
一开始她还兴高采烈的张罗着他们玩牌,没过一会就一脸菜色,子奚担忧的一直望着她,“你没事吧?”
思邪拿出酸话梅,“吃点?可能会好一点。”
知愠直接掀帘,让有君和翠奴驾车再慢一点,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探身到窗外就是哇的一口。
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几人都有些紧张,马车最后几乎是龟速前行,到了晚上,几人一瞧,连原先计划的一半都未走到。
连夜赶路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先找个驿站对付一晚。
然后他们又遇上了一个难题——点菜。
要知道他们原先几乎是上什么吃什么,如今出门在外,几人轮流点单,他们才发现什么叫众口难调。
若是翠奴点菜,那百分百是纯肉宴;若轮到子奚,则偏好清汤寡水,看着一点油水也无;轮到有君,则是极尽豪奢,尽往贵的点;若是思邪,则尽是些精细又吃不饱的菜式;而若是知愠,则全是些重油重辣。
几人点着点着便又吵起来,思邪一脚踢向有君,“你点的什么鬼东西,听着就不好吃!”
翠奴瞟向子奚,大声嚷嚷:“为什么你点的都是些青菜豆腐?”
有君横臂瞪向知愠,“切~就知道点自己喜欢的菜!”
学尔早就腹中空空,眼见这一个两个轻易不会妥协,只好按了按额头,“还是我来吧。”
她刷刷点了两荤三素加一汤,既配着辣口的下饭菜,又兼顾清淡的菜色,几人望着上来的菜式,皆满意的举筷。
她无言的抹了下额头的汗,总算是不吵了。
等到吃饱喝足,几人又讨论一番,除她之外,几乎对改走水路这件事全票通过。
“水路?”她有些奇异,“会不会太慢?”
有君坐没坐相,嬉笑着抱起一条膝盖,心直口快道:“起码比陆路快些吧。”
她尴尬的一笑,脸上臊红,“那倒是。”
思邪瞪他一眼,“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有君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又不甘心的小声抱怨,“切~信不信你没人要啊!”
思邪立即解下腰间缠的软鞭,朝他一个猛抽,他骤然跳起,在墙上借力一蹬,瞬间跃上了房梁。
然而还未完,子奚取了一枚桌上的瓜子壳,轻轻一弹,他被击中左肩,差点要从上方坠落,幸而他右臂一勾,整个人挂在了房梁上。
思邪扬起鞭尾,指使翠奴,“把他弄下来!”
翠奴猛点头,当即向房梁出了重锤,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扬下微尘,学尔有心想劝,却连打了几个大喷嚏,上面的有君眼珠一转,双腿圈上了房梁。
稍倾,翠奴终于退下,学尔挥了挥袖,“别打啦!”
谁知知愠刀光一闪,有君险险躲过,身上的衣服被劈裂一道碎口,他哇哇大叫:“你们跟我有仇啊!”
话音未落,房梁咔嗒一声断裂,他一下子失去支撑,直直的向下坠落。千钧一发之际,他反应神速的就地一滚,同时得意的抹了下鼻尖,“就这?”
咔、咔咔……
学尔呆滞的凝向房梁,“错觉吗?不会要塌了吧?”
思邪气恨的啐了一口,猛踹向发愣的翠奴,“傻子么,还不快跑!”说话间软鞭一扬,缠过了学尔的腰,带着她跳出了窗口。
剩下几人见势不妙,也果断跳窗,好巧不巧,就在他们全跑出房间的刹那,整个房间便“轰隆”倒地。
驿站老板听到巨响,连忙跑出来,登时发出一声哀嚎,“怎么回事!我的房子塌啦!”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几人还在推诿。
“不关我事啊,是你们突然动手的。”
“谁让你嘴贱!”
“有君的脸皮真是一如既往的厚~”
“我忍你很久了子奚!”
学尔长呼出一口气,“吵什么吵!”
几人瞬间一凛,立刻安静,她叉起腰,“快给我赔钱!”
思邪撇唇,“有君你出大头!”
“靠,这种事又赖我!”
学尔难耐的握拳,伸出手,“全给我!损失平分!”
这下他们才肯把钱袋拿出来,只能说幸好这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今日宿下的除了他们再没别人,老板刚刚在厨房收拾,倒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赔了钱,学尔再问有没有房间,老板拉下一张脸,“没了没了!就连我今日都要睡柴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