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柔端着汤站在厨房门口,手指被烫的发红,一向温柔地眉眼闪着波光。杨昌有些局促不安,他有点慌。“杨昌,我们离婚吧。”
杨家勋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他高兴母亲终于逃离不幸的婚姻,他也难过母亲的婚姻是如此不幸。
“我不要你的财产,把我爸当初给的三千万还给我,就行了。这座房子我记得写的是你的名字,请你把房子过继给你曾经的儿子。其余的我们什么也不要。”
“妈,我不要他的东西,他也不配做我父亲,哪怕是曾经的。”
“你闭嘴,我让你要你就要,这是我们杨家收的利息。”杨家勋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绝对威严,也是唯一一次。
“无论你是否同意离婚,我都已经备好分居两年以上的证据和离婚协议。”她不是没想过离婚,她只是想等到杨家勋结婚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她这半辈子先是为杨昌而活,后是为杨家勋而活。如果不是今天他居然对孩子动手前,她也不会提前提出来。杨家勋再大再高也只是她的孩子。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已经对不起孩子这么多年了。
杨柔走到杨家勋旁,为他整理衣服,杨柔看着他身上的红酒渍,眼终于忍不住泪水的折磨,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的打在杨家勋手上,杨柔低着头说,“小勋,是妈妈对不起你,努力这么多年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我很抱歉,妈妈以后会加倍补偿你的。”
杨家勋看着比自己低了一头的女人,曾经优雅的脸早已攀上一根根皱纹,盘起来的头发也藏不住一根根花白,常年吃药的唇总是微微泛白。认识到一个人的衰老总是在一瞬间完成。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妈,你没有欠我,是我欠你的。”杨柔终究是个女人,情绪总是汹涌,没有声音的哭泣却像一把钝刀一点点的剜着杨家勋和杨柔的心。
杨昌看着母子情深的两个人,满脸嘲讽,“当年没有你,我早就和慧文在一起了,离婚,我求之不得。”杨昌摔门离开。
“家勋,是妈妈对不起你。”杨柔跌坐在地上,双手掩面。他恨杨昌这个唯利是图的虚伪男人,为了钱取了自己母亲,抛弃了相恋已久的女友,现在有钱了,又追忆曾经的感情,什么都想得到。母亲当初也是被甜言蜜语糊了心。
杨家勋把杨柔安排好,自己坐在阳台抽着烟,一根又一根,一根又一根,一根又一根,整个阳台都充斥着涩眼的烟草味,他被烟味刺激的泪腺控制不住,他突然想把自己的泪腺割舍,有什么好哭的。自己从没有想得到过父爱,所有他存不存在又有什么。可他就是想哭,想把这么多年的苦楚都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我二儿子
第5章
秋天很短,短到刚刚脱下衬衫就换上厚厚的棉袄,短到燕子刚刚回来就要往南飞去,短到青山快要忘记浮云。
秋天随着最后一只燕儿的羽去了,原本清冷的街上,也因冬日而更加冷。白白的日头挂在天上,明晃晃的沾着光却又不温暖,像舞台上的镁光灯,亮丽无情。
萧山围着厚实的围巾,坐在路边的咖啡馆里,他缓缓合上笔记本,端起手边的瓷杯唔着手,他抬眸观察着路上的行人。玻璃将他与路人隔开,他就好像上帝一样,观察着世间百态,行人匆匆忙忙。情人拉着手,少女抱一杯甜甜的氤氲着热气的奶茶,脸上挂着明媚而张扬的笑,男孩子反倒笑的腼腆。路角窝着一只黑花白底的猫,它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老妇人的脚,老妇人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头发在光下闪着银光,手里的毛线像有了生命,在粗糙的手指间穿梭。萧山想到了萧母,以前的萧母也会在冬天拆开旧毛衣的毛线,然后织一些小物件,他的手套,帽子都是这样来的。那时候的萧母还很年轻,头发烫着卷,偶尔也会画一个精致的妆,穿上漂亮的裙子和父亲跳上一段探戈。
萧山订了回家的机票,他今年想多呆些时日,就定了腊月二十五的机票。萧山拨通萧母的电话,“妈,我今年早些回来,你可要早点给我收拾屋子啊。”萧山看着窗外的老妇人,“妈,在家还好吗,广场舞拿到C位了没有?”
“早点回来啊?好啊好啊,你爸刚刚还在问你几号回来呐。”萧母对着旁边的萧父说儿子今年提前回来,你赶紧上街买菜去。“小山啊,今年还是自己一个人回来?没别人?”
萧山扯了扯衣领,“没啊,你还想让你儿子带谁回来?今年你干儿子杨家勋也回家过年了。”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别扯开话题。”萧母气急了。
“没女朋友,真没有。”萧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您给我相个亲?”
“你自己没本事找女朋友,还想让我给你找?”萧母恨铁不成钢“小山你也不丑,个子也不低,有工作,咋就没女朋友啊?”
“妈,我二十八,挺急啊,你怎么不急着给我张罗相亲啊?”萧山失笑“那人家小女孩看不上我,我怎么办?总不能抢吧?”
“你看看你江阿姨家的江铭前年结婚,今年就让你江姨抱上孙子了,你个不争气的。”
萧山良久不语,萧母叹气,“早点回来,你爸想你了。”
“嗯,好,今年早点自己回去。”
萧母在电话那边唉了一声,萧山眉心突突直跳。
秋风在晚间冷的像冰刀,一刀一刀的剜在脸上。楚云打了个寒战,经纪人给他接了一部耽改剧,说,最近这是热门题材,容易爆红,圈里不少男明星都打算走这个路子。楚云看了一眼剧本,默不作声。碎发下的眸子他有所波动,本来他是不打算走演员这条路,但是,现实终究是现实。
楚云有些质疑这些他没有见过的感情,世俗大抵是不会同意的,男人生来不就应该是喜欢女人的,然后繁衍后代吗?楚云思绪飘远,经纪人以为他不愿意,就打算抽走剧本。楚云攥的紧,经纪人没抽动,经纪人有些不耐烦。楚云把剧本收起来,表示自己愿意接。经纪人有些惊讶,心想还以为这是个清高的主,谁知道啊……不过这就好办了。经纪人看楚云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知道退让,是个好苗子。
两条平行线在无限行驶,却始终不能拥有一个接点。行人手里的玫瑰再美,却也不是自己手里的。看上了路边的野猫儿,把自己所有的火腿肠给猫儿,猫儿也未必领情,得不到,带不走。
错过了秋天的最后一场雨,一场寂寞凭谁诉。萧山整理好行李,锁上门,突然觉得心上缺了一块,萧山检查了一遍东西,发现并没有什么缺漏,只是觉得有些寂寞,无人相送,无人陪伴,一切关系都是礼貌而生疏。萧山有时候也幻想会有一个人冒冒失失闯进他的生活,打破现在的一切。不过也只是幻想罢了,他还没遇见他想带走的猫儿。
萧山坐在飞机上,打开随手带来的书,是《了不起的盖茨比》,他很早的时候买的书只是一直没有好好读过一遍,飞机上刚好很适合,静谧的高空让人抛却一些世俗束缚。
空姐清丽的声音提醒着乘客注意携带好自己的私人物品。萧山合上书,闭眼回想盖茨比的悲剧,盖茨比把自己的一切编制成一张闪着金光的网,热烈地爱着华丽的黛西,幻想黛西是无与伦比的金丝雀儿,然而造化弄人,终是庄周梦了蝶,结局清戚了无言。
萧山蓦然想起书中一句话,如果打算爱一个人,你要想清楚,是否愿意为了他,放弃如上帝般自由的灵魂,从此心中甘愿有了羁绊。萧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有一个羁绊,也许自由对他会更好,别人的爱意枷锁他或许在某一天会接受吧,就像接受一朵玫瑰那样轻松。窗外星光灿烂,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椒麻味,萧山整理好随身物品下了飞机。他需要考虑一下找一个伴侣了,至少先让父母安心。
喜欢还是不喜欢,其实对于成年人来说。只能算是调味品。他需要的只是一段稳定理智的持久性合作关系,如果喜欢彼此,那也是锦上添花。他好像自小就冷心冷肺,没有遗传,没有创伤,只是习惯性规划好自己,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可控范围里,没有失去的风险。
萧山出了机场,就看见裹成熊的萧母挽着萧父的胳膊,一个劲的往出机口张望。萧父严肃的表情配上怀里的粉嫩玫瑰,透露出一丝喜庆。还真是没一点点变化啊。回家真好。
“妈,爸,这里!”萧山推着行李架出来,他本来没想带这么多东西,后来陪着杨家勋和杨姨逛街,又给自己父母买了挺多衣服什么的。萧山发现杨家勋不一样了,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就是和以前有点不同。今天看见自己父母,他好像回过来味了,这小子成长了。
萧父开着车,萧母和萧山坐在后排,萧山把自己给她买的东西一一摆出来,他知道萧母要开始在姐妹群里秀了。萧母一会戴戴新镯子,一会戴戴新项链,忙的很。
“咳咳,你歇一会,换来换去,家里这东西还少?”萧父突然开腔。
“你烦不烦,没回来的时候谁天天在家碎碎念。不就是没有给你买,矫情什么啊。”萧母没好气的回应。
“怎么会没有呐,有的有的,等回家就给爸拿出来。”萧山觉得自己再不洗白就成千古罪人了。
“天天乱花钱,自己一个人在首都的照顾好自己,我跟你妈啥也不缺。”萧父偷偷地乐开花,表面上还一脸严肃。
“死傲娇,不理他,跟妈说说有没有遇见什么合适的小姑娘。”
“没吧,最经挺忙的,也没去参加什么聚会。”
“忙忙忙,等你忙到七老八十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吧。赚钱给谁花啊,自己花比不上两个人花。”
“自己不是花的更自由?等等吧,说不定过几天你就有儿媳妇了。”
“过几天是几天?三五年还是七八年,你个小赤佬一天天的瞎胡闹,也不晓得我俩能不能等到抱孙子那天。”
“行行行,过完年您给我安排相亲,这可以了吧。”
“我其实觉得你还是自己找一个喜欢的,毕竟也是一辈子的事。”
谁也没再说话,缘分这事情太玄,可能一辈子也遇不见,也可能有善始无善终。世间七七八八的事情太多,兜兜转转有些事情还是会绕进死胡同。就如同杨柔为了自己一腔的爱,爱了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整整二十九年,兜兜绕绕把自己圈进婚姻,在看破之后失望,又兜兜绕绕的从婚姻里走出来,浪费了自己的爱意,热情和青春。俗套的剧情每天都在不停的上演,只因为我们谁也逃不过世俗谁也避不开猛烈的欢喜,自然逃不过悲恸折磨。
萧山起初是担心杨家勋的,以前的他太冲动。一个成年男人的突然成长是需要代价的,把自己的心剖的血肉模糊再由自己一针一线的缝合。像一只骄傲的猫儿受了伤也不叫,自己藏在角落舔伤等待痊愈。萧山不去过问他的生活怎么样,和他喝一顿酒,抽一根烟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杨家勋真的很好,灵感来源于我曾经的朋友,希望大家都好好生活
第6章
其实楚云小有名气,就像娱乐圈里的大多数人一样,不是站在金字塔顶的人,那么就只有自己为数不多的粉丝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一朵没有盛开的玫瑰谁会在意他的姓名。
冬天下了第一场雪,不是很大,细碎的雪花像白猫的绒毛,绵绵软软的。
楚云蹲在演播厅门口,扣着自己羽绒服的帽子,手指捻着地下的雪。松哥站在他边上,也不说话,解下自己脖子里的围巾套在楚云脖子上,楚云没有拒绝,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松哥,当时那么多人,为什么就留下我在你的团队。”楚云知道自己没有脱口秀的经验,这个通告只不过是前公司逼他走的手段。
松哥取下哈上气的眼镜,眯着近视的眼,说了一句“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松哥很明白当时为什么选择了这个被团队抛弃的少年,大抵是第一眼的纯粹少年感和他的通透,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没有学历,没有经验,像一只无头苍蝇,鲁莽勇敢。“围巾是你安姐亲手织的,别粘上灰喽。”松哥戴上眼镜,拍了拍楚云肩膀,“我记得你说的第一句话,我做的都是我自己,没有说我要为了谁做,但我希望别人失望。”
楚云拉紧了围巾,跟着松哥进了演播厅。舞台真的很耀眼,楚云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的机会,他不能错过。节目上几个哥哥也问了松哥为什么会留下楚云,松哥顿了一下,楚云的手偷偷攥成了拳,眼紧紧地盯着地面,不敢看松哥。松哥把楚云从边上带到舞台中央,替楚云整理了一下西装领,说,“在我们进行首轮选择的时候,所有的候选者在候场的时候都在聊天,只有小云在边上偷偷地联系上场舞,小云很简单纯粹,这是我们节目的精神也是希望带给所有年轻人的精神。可能小云他没有别的人妙语连珠,但我喜欢他虚心学习的心态。”楚云眼里闪烁着水光,脸红了大半,“感谢选我。”楚云对着所有的工作人员和观众鞠了一个躬,腰弯下去的那一瞬间,泪水终是没有被禁锢住,掉落在闪着光的舞台上。
金色的礼花从棚顶撒下,金色的礼花落在楚云头顶,楚云想要伸手摘下,松哥阻止了他的手,“这叫头彩,是好的寓意。”楚云伸手抓了一片礼花,放在松哥头上。
这一年是国内娱乐圈的冰雪期,限韩令限制的只是艺人活动,本土文化节目却遭受的是韩娱最猛烈的打击。楚云明白是松哥选择了他,但娱乐圈不一定会选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