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豆觉得他就是条颜狗,但架不住对方实在是舍得往她身上砸钱,一副天可崩地可裂我对你的心绝对不会变的架势,硬生生追的赵新豆化开了铁石心肠,跟着他结婚出国,年近半百还给赵小蝶生了个弟弟。
赵新苗对自己姐姐的感情生活,不干预,也不支持,总之她现在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不管那个男人看上赵新豆什么,但是他既然愿意花心思哄她,赵新苗也愿意让赵新豆被他哄,反正他要是敢对赵新豆不好,她也不是不能够把人给接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赵新苗的这个后姐夫对赵新豆,惊人的长情,不仅一直没有变心,还像是雕琢玉石一样,细心打造着自己的妻子,两人出国一年,再见面的时候,赵新苗几乎认不出那个说的一口流利英语,低眉浅笑温柔婉转的女人是自己那个受尽苦难的姐姐!
有关赵母和赵新志的消息,还是这个姐夫陪着赵新豆回家的时候,传给赵新苗的。
赵新豆到底对自己的过往有心结,她不想是赵新苗,早早地就逃了出来,对那个家没有半分的留恋,她前半生将近三十年的时光,都是在那个小小村庄里度过的,她在那里长大,结婚生子,先后见证了父亲妹妹和丈夫的离去,有太多快乐和不快乐的回忆。
男人宠她,主动提出想要陪她重游故地,解开心里的疙瘩,没想到两人回家的时候才发现,曾经撒泼耍赖,泼辣彪悍的赵母,如今瘫痪在床,饿的皮包骨头,屎尿都在床上,背后更是一背的褥疮,不知道多久没人帮她翻身了。
赵新豆有心将人送去医院接受治疗,和男人回了Y市联系好愿意接收的医院,带着救护车回家,却得知母亲被弟弟背走了,不知道背到了哪里去。
好不容易问到知道的人,等匆匆赶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赵新志将已经不能动弹的老人扔在车来车往的省道上面,两口子还没跑过去,一辆超速的越野车就直接从她身上碾过,顺带撞飞了还没跑远的不孝子。
医生赶到时,老人已经奄奄一息,她几乎认不出女儿,见到赵新豆,只痴痴地道:“芽芽,你来找我了吗?”
芽芽正是赵新豆二妹赵新芽的小名。
赵新志受的伤比老人轻很多,没有生命大碍,但也伤着了骨头。
趁着他昏迷住院的时候,赵新豆为了不添麻烦,匆匆给母亲发丧和父亲埋在了一起。
赵新苗只在下葬的那天,由沈绘陪着回来了一趟,铲了一捧土在坟头,就冷着脸匆匆离去。
所有的爱与恨,在死亡面前,仿佛都变得不值一提。
她以为自己不会难过,但沈绘半夜醒来的时候,却见到了她眼角流下的泪珠。
赵母的死仿佛某种宣告,宣告赵新苗,赵新豆,赵小蝶,还活着的赵家人,斩断了最后一根绑在她们身上的枷锁。哪怕曾经的她们都以为这根枷锁早已经消失不见,但时至今日,所有人在醒来之后,才有种终于轻松了的感觉。
……
又是几年后,赵小柱考上了S市的大学,来读书的时候,他试探性地拨打了沈绘给他的名片,沈绘自从开了工作室以后,就一直没换过电话,如果是工作号码遇到陌生人来电,也会接起来试试,她还记得当年那个劝赵新苗离开的小男孩,和赵新苗一起请赵小柱吃了一顿来S市的接风饭。
从赵小柱的嘴里,赵新苗得知了母亲死后,那个曾经被她当做金元宝一样来呵护的弟弟的消息。
赵新志初中就辍了学,没有文化,人也轻浮,在背着老母亲去碰瓷被撞之前,就因为偷窃和偷窥的事情,被警察局抓过,被隔壁村的人打过,但他死不悔改,混账事做了一件接着一件,村里人都对他颇有怨言,但架不住赵母是个出了名的泼妇,而且不管别人说赵新志有多差,在她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千好万好。
赵母出车祸那次,他虽然没死,但受的伤也不轻,小腿粉碎性骨折,赵新豆给他交足了医药费,又留了足够多的钱给他,但赵新志手里哪留得住钱,硬生生找医院把提前交的医药费给退了,写了张拒绝治疗的单子,自己出了院。
他以为自己伤的不重,没想到却因此落下了残疾,后来成了村子里的瘸腿,一次偷东西的时候,被人追着滚下了山崖,山崖下是滚滚的洪水,谁也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被冲到了哪里去。
赵新苗觉得好笑,她对沈绘说道:“小的时候,我妈总是把肉和糖给弟弟吃,最好的衣服给弟弟穿,我说不公平,她就说女儿是用来嫁人的,儿子才能继承赵家的香火,生了我弟弟,她才觉得对得起我爸,不知道她下地以后,我爸知道她把弟弟教成了这个鬼样子,会不会恨死她……”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恨意。
提起过往,像是在讲旁人的故事。
沈绘问她:“江淼和玲玉姐要结婚了,你去不去?”
赵新苗瞬间就被转移了话题,“去去去,什么时候,她俩终于要结婚了?我等的花都谢了……就没见过他们俩这么能拖的人。”
沈绘道:“据说是九月份,还是地中海那边,具体哪个地方,还没定下来。”
“九月份,那不就只有一个多月了?!”赵新苗刷的一下站起来,打开衣柜,烦恼地道:“哎呀,我都没有去参加婚礼的衣服!咱们明天去逛街吧……”
当年那个穿着十五块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的女孩,如今已经开始对着琳琅满目的衣柜,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没有衣服穿这种话。
沈绘很高兴。
因为她将自己的女孩,照顾的很好。
第72章番外:淼淼
江淼失联了。
王玲玉将这个消息告诉沈绘的时候,把沈绘吓了一大跳。
她脑补了一堆社会新闻,都准备报警的时候,打通了江淼的电话。
江淼告诉她,自己没有失联,只是把王玲玉的消息都拉黑了而已。
沈绘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江淼恰好在S市,她把约了出来,准备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上个月两人不还如胶似漆,商量着结婚的事情,怎么忽然就闹到分手的地步了?
沈绘到的时候,江淼已经提前等在了两人约好的咖啡馆。
她穿了一件茶色的长裙,黑色的卷发松散地挽在脑后,没有化妆,唇色很淡,注视着玻璃窗外的时候,像极了电影当中的女主角。
如果说赵新苗是那种一看就应该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的活力爱豆,那她就一定是文艺片的导演都热爱的那种只需要一个眼神,就有风情万种的女主角。
“让你久等了。”沈绘在她面前坐下。
江淼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看向坐在对面的女上司,问道:“喝点什么?”
“卡布奇诺吧,多加点糖。”
江淼道:“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喝冰美式。”
“那玩意儿太苦了,我最近糖吃的比较多,有点不习惯了。”
江淼笑了一下,“真羡慕你们俩的感情。”
沈绘问她,“你和玲玉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淼看向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呢,无非就是我不够好,配不上她。”
江淼和王玲玉的分歧来自于一次争吵。
王玲玉的女儿习惯了大手大脚的开销,上了大学以后也改不了,她的渣男父亲刘盛不肯给钱,她就去外面贷款,高利贷一笔接着一笔,利滚利最后达到了数以百万计,债主上门说要把她卖了还债,刘茗没有办法,求到了母亲身上。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王玲玉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刘茗还钱。
“她总觉得,自己女儿长大了,会懂事的,刘茗在她面前一哭,她就心软了,觉得她悔改了。”江淼嗤笑一声,“那就是一头狼崽子,听见她妈会给她还债的时候,眼睛都绿了。”
江淼自然不同意自己的恋人,拿钱去给刘茗填窟窿。
不是说要逼死刘茗,而是她不认可王玲玉一口气将刘茗所有的债务还干净的做法。
“真的,绘姐,我见过太多像刘茗这样的女孩了。欲望是一条填不满的沟壑,如果不加以克制,只会越来越深,总有一天,会深到她王玲玉整个人都栽进去也填不满的程度,我是为了她好,她却觉得我是嫉妒刘茗,见不得她对自己的女儿好,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在她的眼里,竟然是这么个小肚鸡肠的人。”
许是说到了难过的地方,江淼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沈绘注意到她眼角都红了。
“绘姐,你是知道我的,我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看她有没有钱,而是看她在不在乎我,只要她对我好,哪怕她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我也认了,可是你知道王玲玉对我说什么吗?她竟然说她就是死了,她的钱也轮不到我管!哈,说得像我多乐意去管她的钱一样,我看在她眼里,说不定我和她在一起,就是为了图她的钱。”
沈绘递过去纸巾,“别哭别哭。”
江淼咬着嘴唇,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
她闭了闭眼睛,“绘姐,你知道吗?追着王玲玉屁股后面跑得时候我不觉得累,她拒绝我一次两次三次的时候我都不觉得累,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觉得累了。我不在乎她喜不喜欢,我不在乎她爱不爱我,可她不能把我对她的爱,当成这么廉价的东西来侮辱。”
“以前我总觉得,爱情是很重要的东西,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没了它我整个人灵魂都空了一半,活不下去,可是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没有平等地位的爱情,在别人看来,就是卑微的祈求和索取,不管我对她多好,她看我的眼神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我江淼在她眼里,永远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物,永远是个无足轻重的附庸品。”
“如果王玲玉来找你,绘姐,麻烦你帮我转告她,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我会铭记一辈子,但我不会再回去了,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自尊心,但还是要脸的,她觉得我是看中她的钱,那么我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我不仅不要她的钱,我连她的人也不要了!”
……
江淼走了。
就在和沈绘见面的第二天。
沈绘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道是出了国,从此以后这个人渺无音讯。
王玲玉来找她的时候,显得很懊悔。
“我就是一时的口不择言……”
沈绘喝了一口咖啡,道:“玲玉姐,你扪心自问地想想,是不是越是口不择言的时候说出来的东西,越是你发自内心的想法。”
王玲玉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话出口的瞬间,看着泪流满面的江淼,她立马就后悔了。
“我可以解释的……但我一直联系不上她,我是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的。”
王玲玉没有想过江淼会那么决绝。
她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后悔,“她明明说过,就算我赶她走,她也不会走的,会在我身边一辈子,就算做不成恋人,也要做朋友的……”
她心中还有隐隐的愤怒。
明明承诺了绝对不会离开,为什么转身的时候那么决绝,连个挽回的机会都不肯给。
沈绘没想过江淼竟然还说过这么卑微的话,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种话还真的符合她的性格,她就是那种爱一个人,哪怕得不到你的爱,也愿意守着你的人。
她忽然有些想要发笑,又有些心疼江淼,因为问出这种话的王玲玉,是真的不懂她。
她说道:“玲玉姐,说不会走的人,是因为心里还有希望,愿意不顾一切的留在你身边,是因为她觉得总有一天能够改变你,能够让你爱上她,这种人走的时候,只会是因为一个原因,失望攒的太多,把她心里的那一点点希望,都给浇灭了。”
“我也联系不上江淼,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劝你一句,当父母的,孩子的事情,还是不要大包大揽地太过,总有一天,你的肩膀会承担不起他们的重量的,你不让他们学会怎么从地上爬起来,到时候他们摔了跤,又有谁能把他们从坑里拉起来呢?”
沈绘言尽于此。
……
对王玲玉来说,江淼的离开,仿佛将她的灵魂也抽走了一块。
沈绘的话在她的耳边回荡:“……这种人走的时候,只会是因为一个原因,失望攒的太多,把她心里的那一点点希望,都给浇灭了。”
她打开柜子,从藏在里面的保险箱里,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的盒子。
打开盒子,矗立在里面的钻戒,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这是她为江淼准备的求婚戒指。
她甚至连婚礼在哪里举行,要请什么样的宾客,摆多少盆花,放多少个气球这样的事情都全部想好了,背着江淼的时候,她写了一条又一条的备案,就等着正式筹备的时候能够用上。
没想到还没开始求婚,江淼先走了。
她从没有想过,江淼会这么决绝的离开自己。
她看着房间里折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窗台上挂着的贝壳风铃,总有一种下一秒那个人就会笨手笨脚地在厨房里大声地喊她的名字,让她帮忙关掉起火了的锅。
她攥着戒指,钻石的切割面几乎刺破她的掌心,心里的疼痛却远胜过□□上的疼痛千倍万倍。
“淼淼,你在哪里?”
……
刘茗有了母亲还债,在学校里又是高高在上的白富美校花一枚。
只要她不说,没人知道她被高利贷抓着头发,拿不出钱就要被卖去坐台的事情。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真正的白富美圈子,对刘茗知根知底,瞧不上她打肿脸充胖子的作风,刘茗就一头扎进那些暴发富整容脸的圈子里去。
身边的小姐妹们三天两头讨论地都是去哪里动刀比较自然,比较的都是今年新出的包包又买了几个,口红眼影盘之类的化妆品如果不说个allin都显得没有排场。
刘茗的开销如流水,很快又一次地债台高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