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多像一个男人在大雪中点了一根烟,忽而看到烟燃烧殆尽的尘埃里长出了一朵鸢尾花。
向死而生,美的精彩绝伦。
我以为这香水他早就不用了,至少在我们绝交前最后几次零星的会面里,我都没从他身上闻到这个熟悉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环境空气香氛的气味太浓,我竟然没发觉他用的还是这一瓶。
这算什么,领奖那天算一次,今天算一次,这行为简直就像是专门守着堵我。我哭笑不得,外加心累,实在闹不清楚他想做什么。
我侧身让他进来,他现在真的算是顶流,一举一动说不定有多少人盯着,就这么放他站在门口说不定要生出多少事来。
房门轻轻落了锁,我和他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远远隔着对峙,谁也不说话。
这种沉默对峙我是有经验的,一般来说都是我赢。果然过了一会周黎忽然笑了一声,主动开口:“我不是故意的,傅文睿说今天有个饭局让我作陪,我不知道你也会来。”
一句话说完,他顿了顿,补充:“香水也不是,我这半年一直用的这一瓶。”
我哦了一声,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我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些,我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走。
周黎又沉默了片刻,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开口说:“我……刚才碰到了卢青和,你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带了点吃的。”
我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拎的有东西,看了眼塑料袋我突然就烦躁起来。
那是我们学校对面买的肉松小贝,我以前特别喜欢吃,只要路过就一定会买。
“你没必要这么做。”我实在受不了,只得冷言相向,“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周黎。”
我话说的直白,周黎脸上的表情却纹丝不动,我以前很喜欢他这样,因为看上去很稳重,此刻却糟心的不行。
“你如果是生我的气,我可以道歉。”他说,“我当时不知道你家里出事,那段时间有些话说得太重了,这是我的错。”
“那不关你的事。”我满脑子就是怎么让他回去,“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太适合做朋友了,和我爸,和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么是哪里不合适呢?”周黎并不放过我,直接问:“我们六年的交情,三年前你什么话都不说就单方面把所有联系都断了,我现在只想问你要个说法。”
他直视我的眼睛,他这么认真看你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他其实很在意你的错觉。我曾经就是陷在这种错觉里许久,做了很多错事。
“没有理由。”我说,“我当时谁都不想理,几乎所有的熟人关系都断了,卢青和是自己一直粘着我,所以才和她一直来往。”
周黎微微闭了眼,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有疲惫:“孟植,你是真的觉得自己说谎话,我看不出来吗?”
他这句话意有所指的太明显,我不敢随便回答他。
“我只想要,问你要一个真正的理由。”他看着我,眼神灼灼仿佛要烫伤人,“你那个时候,突然断了跟我的联系,是不是因为我当时没有第一时间把手机号给你。”
我看着他,我知道我如果圆滑一点,这个时候就应该马上矢口否认,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但是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当时也决计做不出来和他绝交的事。
所以我只是坐着看着他不说话。
这在周黎看来,已经知道我算是默认。
我心里突然就特别无奈,六年交情,先是大学舍友,然后是一起在剧组熬着的日日夜夜。朝夕相处这么久,他实在是比谁都明白我在想什么。
周黎垂下眼睫,我看到他喉结动了一下。那个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他想要问我什么了,我脑子白了一刹那,唯一留下的想法就是阻止他开口。
许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旧事重提,更没必要为了许多根本没必要的可能性途生枝节。
比我更快的是我的手机,周黎的话还没说出来,我的手机就突然响起一阵声音,是有人打电话来。
周黎错愕了一秒,微微笑了,示意我接。
废话,他不示意我也是要借的,这简直是老天爷赐给我的救兵。
于是我根本连谁打来的都没有看,直接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几秒,忽然响起一阵我绝对不会认错的声音。
“……孟少爷,你的项老爷在1704门口,你方便开门吗?”
章节74:4个月前/4个月前
标题:74
概要:修罗场结束的也很快
这句话我听完,第一反应是自己太想项知言以至于导致的幻听。
这实在是太刺激了,我是真没想到这种宛如被抓奸一样的剧情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奸情可抓,但考虑到我和周黎那一段早早就在项知言那边备过案的往事,我着实还是心虚。
于是我没敢说话,项知言那边比我还沉得住气,这个无声的电话就这么一直打着直到世界的尽头。
在这样无边的沉默里,我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抬眼看周黎。
他也看我,似乎从我的态度里了悟了什么,然后就站起来,开口:“……你有朋友要来?那我先走了。”
“不是。”我刚才还唯唯诺诺,现在却答得飞快。“不是朋友。”
周黎不说话了,站在那静静地看着我。我握着手机的手发紧,我听到自己说。
“他……不是朋友,是我喜欢的人。”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艰难,说完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咬到了舌头。
以我对周黎的了解,这句话已经足够了。
周黎站在那没动,半晌,脸上才露出一个笑:“……那我就不打扰了。”
于是我就送他到门口,开门的时候还带着一丝逃出生天和难以掩饰的雀跃。
项知言果然站在那,一手还举着没挂断的电话。他大概是从剧组过来,穿的都是我们带去的衣服,头发还是之前被理的乱七八糟的造型。说实在,比起周黎因为参加酒席衣冠楚楚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落魄。
这个时候我只能庆幸好歹他长的好,身量也高,虽然眼前这个算不上什么修罗场,但是他要是输了周黎一筹,我觉得他大概是要气死的。
项老爷气死了还能怎样,还不是收拾我。
周黎和项知言在门口这么一小块地方对上了眼,我原以为项知言看到周黎至少会错愕一下,但是他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还率先打了招呼,笑得非常温润:“周先生,鄙姓项,项知言,久仰大名,没想到在这里碰上。”
周黎脸色上同样看不出端倪,他微微颔首:“项先生客气了,出道作就入围金鸡奖的最佳男演员,是我仰慕已久。”
“啊,这么巧。”项知言说,“不如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周黎偏过眼看了看我,又看回项知言:“不了,我还有事。”
“那就是不巧了。”项知言偏偏头,看上去是真心实意的遗憾:“既然这样就不多留周先生了,我找孟植还有事,下次再聚。”
说着,项知言就用绝对不容置疑的力度把我推着进了门,彼时周黎还没走,项知言确定自己进屋了之后还扭头看人家,假模假样地问了一句,“周先生?”
周黎就这样站在门口,回头打量着项知言。
也不知道他们俩隔着空气交流了什么,周黎最后微微一颔首,就走了出去。
项知言等周黎人离开了之后毫不客气地上去关了门,落了锁。
姿势非常自然,儒雅,端方有度——如果他关门急得没有差点打到周黎的背的话。
我看着他关门的那个动静,感觉自己今天差不多是要死在这个屋子里了。
我不敢说做他肚子里的蛔虫,但是他的情绪还是能猜到一二分的,不然之前也不会反应过来他有的时候在演我。尤其是他现在根本就是很不得直接明白地告诉我他就是在生气。
怎么说呢,我没多少哄人的经验,之前他假模假样逗我玩的时候我尚且能糊弄过去,遇上他真的生气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边罚站。
项知言没急着转身,他还带了个行李箱,就是我们一起去的时候用的那个。他走过去,找了个空的地方就把行李箱打开了,蹲下来整理东西。
我不敢作声,只好在旁边观察他的动静。
半晌,他突然啧了一声,我以为他终于要准备清算我。吓得整个人汗毛全都立了起来。谁知他这一声完了,竟是检讨自己的。
“我是不是表现得太急了。”他说:“是,我关门不该那么急,失了分寸了。”
这话听着像问我,又是像在自言自语。
我听得实在是忍不住了,小跑上去扑到他背上挂着他脖子。项知言被我扑地突然,险些没载倒,幸好还是稳住了。
“你怎么来了啊。”我挂着他问:“什么时候来的?”
项知言手里拿着个旅行用的分装包,被我挂着也不说挣开,沉默一会,说:“昨天晚上成琪给我打了电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昨天晚上,那就是为了我受伤这件事来的,既然是成琪打的电话,那就应该是都知道了。现在时间也不过是快到中午。能这么快过来,我都不知道他路上有多赶。
结果一过来就碰上周黎。
我换位想想,如果是我,简直要气疯了。项知言还能在这边好言好语地回我话,这涵养差距简直让人汗颜。
“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的。”我小声跟他讨饶。
项知言冷笑一声,终于把我甩下去了,气场越发的冷。“孟植,你知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
“我不该瞒着你。”我也知道我这样说话非常绿茶,但是我真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了:“而且我跟周黎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吃饭的时候碰见了。”
项知言突然非常烦躁的笑了:“不是,不是这些。”
他又揉了揉头发,笑的无奈:“行吧,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你让我自己待会儿。”
我怎么能这个时候让他一个人呆着呢,于是越发黏黏糊糊地跟前跟后。
以至于项知言收拾个行李箱,前前后后被我撞了快有五次。
项知言被我缠得没办法,才板过我的身子,看着我说。
“孟植,你现在先别来招我,行吗?”
“你生气你就揍我吧。”我勇于送死,“总比你一个人憋着强。”
项知言失笑:“你什么时候这么胡搅蛮缠还会耍赖了。”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你惯的,我知道你就算生气也不会不理我,所以恃宠而骄。”
我这话一说完,屋子里就静了,项知言眼里升起一些让人难懂的情绪。我感觉得出来他在权衡什么。
这态度和他平时跟我插科打诨的时候相去甚远,我却不觉得违和,好似他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谁打的。”他说。
我愣了下,有点瑟缩,毕竟实话告诉他是傅文睿打的也没有什么用。他总不能替我打回去。
可是眼下他已经生气了,我想了想,还是乖乖回话:“傅文睿,他昨天晚上犯病了。”
项知言越发沉默,我忽然有些拿不准他要说什么,也跟着忐忑起来。
等到这熬人的沉默差不多要把我搞炸毛了,他才说话,语气无奈里还带着点沉重:“算起来,其实是我的错。”
我瞬间就缄默了,还想说什么话全忘的一干二净。
项知言就好像是没有看到我的僵硬一样,径直把话说了下去:“你自尊这么高,这么要强。我是真没想到你退让起来,能退让到这个程度。”
他往前走了一步,把我整个抱住:“一天没见了,先来抱抱吧。”
章节75:4个月前
标题:75
概要:谈心
项知言的怀抱是我熟悉的,带着暖意和一点点的压迫感。这压迫感恰到好处的瓦解了我心里头的防线。
我想过他会跟我吵架,和我冷战。我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是我知道他即便生我的气也不会生太久,他那样聪明的人,既然我没做真正的坏事,他就迟早会原谅我。
可是那也是需要有生气这样一个过程,怎么能是像现在,零星半点的火气都没发泄出来,就直接原谅我?还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我觉得玄幻,连项知言已经拉着我坐到床上,还缓不过神。他好似已经把所有都揭过去了一样,只是皱着眉毛,查看我的伤。
我不是没有在这么近距离地看过的他的眉眼,却没有哪次比现在更心动。他离得太近,我仿佛都能在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
“你为什么说自己的错。”
所以就说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他先前放过我,现在反而是我还是喋喋不休地追问。
项知言微微抬起眼看我眼睛,又马上垂下眼睫继续查看的我的伤。
“成唯这边资金链可能出问题的事我知道的比你早。”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基本从我进组的时候就差不多猜到。朱姐一直不来剧组一方面是真的在看雅姐的身孕,另一方面也是在帮成唯看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