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黑历史,真鸡儿刺激。
我把自己摔在客卧的床上,摸到手机打开。我有个习惯,写过的小说都会上传网盘备份。其实这个习惯挺要不得的,网盘也未必安全,如果涉密的剧本或者文件最好还是存在本地或者硬盘里。他们那种正式的剧本项目应该还有更安全的储存工具。
但是我传的都小说嘛,本来就是在网上公开发表的,所以就无所谓了。
我有一点点轻微的整理癖,东西不会随便乱放。所以即使是4年前的文档,我根据文件夹的索引还是找出来了。就是手点开的时候还有一丝犹豫,多少有些近乡情怯。昨天项知言把打印本拍我面前的时候,我就觉得陌生,感觉就算换成电子文档也不会好过多少。
四年前的我在写什么东西?我只记得那个时候刚进社会混了两年,跟组编剧虽然苦,但是因为我爸还在我其实没什么求生的压力。完全就是为了有理有据地跟着周黎跑。而且我还挺喜欢跟着剧组的,不管剧组风格是什么样的,在一个相对狭小的区域里放一堆人处着,大家每天都在疲于奔命地赶进度,很难再每天保持住滴水不漏的伪装。等精神上的缓冲区消磨之后,冲突也好,火花也好,天天都有故事,有时候戏外比戏里还好看。
这一点又因为大家都在社交网络上留下过不少资料而格外放大了戏剧效果。我那时候没个定性,和文字工作挨边的都感兴趣。如果不是害怕我爸知道了要揍死我,说不定我真在八卦之心的怂恿下去当了娱乐记者。
这些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了,现在想起来都有种的伤感,时间真是当之无愧的杀器。
我在客卧的床上躺着追忆往昔,突然听见大门响了,有开锁的声音。我立刻握着手机爬起来侧耳听那边是怎么了。
门响了片刻被打开,我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一个女声边关门边喊项知言的名字。
“………你今天不能再躲了,和成导他们约了三次,你就去面一下……”
女人换了鞋,我听到鞋柜开关的声音,她踩着拖鞋边说边往屋里走,然后和在客卧床上窥探的我撞了个正着。
她:“…………”
我:“项知言好像在练功房?你要不等等他?”
她:“………………”
我好心提心她,结果这人好像就莫名其妙的僵在原地。这反而让我觉得她惊诧的没有道理,我又不是在主卧项知言的床上撞见她的。
我俩僵持着,练功房的门开了,我和她都扭头去看。项知言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走出来,脖子上挂了条毛巾。
他先是看到那女人,没什么反应,然后扭头看我,开口:“饿不饿?先吃早饭?”
章节23:7个月前/3个月前
标题:23
概要:加更
又是吃早饭,我和项知言坐一边,朱彤坐我俩对面。她是项知言的经纪人。
我听说过她,不过不认识脸,还是项知言介绍了之后才对上号的。她是寰宇几个骨干之一,出身就好,李同庸的嫡系。一直带走演戏这条路的艺人,人脉和能力都是顶级的。而且名字很吉利,手底下几乎带一个红一个。
以前我最八卦的时候,在耀华里找老员工聊天,听了不少她的事,说是一心扑在事业上,40了都没对象。她也不在意,在寰宇作风飒的不行,最有戏剧效果的是据说当李同庸要潜她手底下的一个女艺人,被她在办公室敲桌子给骂了一顿。后来那个女艺人被封杀,她顶着寰宇的压力给她找了个文艺片的资源,在国外拿了奖。
总体来说,有眼光有手腕,肯惜才又有担当。我看完《雨人画家》之后关注过一阵项知言的动态,知道是经纪人是她。我还以为项知言已经解约了,没想到还是她在带。
项知言买回来的早餐明显不是3个人的分量,幸好朱彤也是一名绝食选手,我把我的豆浆分给她之后就好像不需要进食了。
就是她一直在对面用扫描的眼光盯着我俩看。
我稍微有点紧张,传说听多了就对她有点仰慕的意思。因为大家都知道寰宇内里脏成什么样,她有胆魄保下人还附送一场锦绣前程,算得上是女中豪杰。
可是这样就很奇怪,有她在,项知言为什么还会接那个烂片。就算是要赚钱,也理应有更好的选择才对。
我实在是好奇地不得了,可这实在不是什么能问得出口的问题,只能自己囫囵吞回肚里去。
终于她看了一会儿不看了,把目光集中到项知言脸上,把她来的目的强调了一遍。
“你一会儿跟我出门,成导那里约的下午面试,这次你一定得去…”
项知言咽下一口包子,回答她:“不去。”
朱彤立刻眉毛就竖起来了,手指搁在桌上无意识地缩紧。传闻中她脾气应该不是太好,是那种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作风。我看到她握手指,以为她下一秒就要和项知言吵起来。
可是她控制住了脾气,稍微往旁边看了一眼,就又转回头过,口气在商量之余,居然还有一丝讨饶的意思:“…你不先看看角色吗?知言,你两年没有演过戏了,没有演员会空这么久…”
“我有戏演。”项知言打断她,指了指我,“编剧就他,他什么时候写好,我什么时候找人拍。”
我坐在旁边都要吓死了,谁知道他会突然cue到我。而且这口气未免太大,仿佛拍个片子是多简单的事。私底下说说我就当是对我的鼓励了,虽然也不是不信他。但是这样当着别人说,我竟然有点担心朱彤觉得他太狂。
谁知道朱彤都没什么反应,就是转过头来看我,开口:“冒昧了,不知道您姓名是?我想了解下现在剧本到什么阶段了,什么时候能完成。大概的风格和题材能透露下吗?”
我被她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怎么比项知言像甲方这么多。昨天晚上项知言还跟我说什么耐心等,什么都随你,怎么一夜过去突然冒出来个经济人,压迫力如此之强,简直要把我赶鸭子上架去给项知言写剧本。
项知言皱眉打断她:“你没必要逼他,我可以等。”
这句话迅速点燃了朱彤的怒火,我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她额头上青筋跳了一下。她直接站起来冲着项知言吼。
“你能不能不要任性了?!你可以等?是,你去年还有一部电影上了,今年呢?明年呢?演员你以为靠演技好就可以了吗?市场、票房、关注度,每过一天你身价都在跌,多少人挤破头就为一个机会。你到底在耍什么脾气?”
朱彤生气起来的时候很有气势,至少我是被唬住了,毕竟这事上我是个外人,并不了解过往项知言是怎么耍脾气的,也没有立场发言。
开玩笑,我自己还是项知言的乙方呢。
项知言眉毛皱起来,面色有点犹豫,我直觉他大概是想和朱彤吵架,但是有点不好当着我的面吵。当即福至心灵地开口说我先回避一下。走的时候项知言小声跟我说让我去练功房。
我从善如流地去了,顺手把门带上。门关之后突然感觉十分安静,我左右打量了一下装潢,发现非镜面的墙面都装了吸音棉,可想而知墙壁应该也有隔音材料。
项知言果然是不想我听到他和朱彤吵架,也不知道他们要吵多久。
他们说的那个成导,大概是成唯,也是很有资历的导演了,现在市场上好剧本太少,能出圈的要么是导演自己写的,要么就是手里有剧本资源。现在ip这么热,其实成唯最早拍的也是小说改编,只不过原著都属于能进课本的档次。现在在拍现实题材,题材敏感不一定每一部都能能公映,但是口碑从来没崩过。
和成唯合作其实是个挺好的事,希望朱彤能劝动项知言去面试,我觉得他那样的演技,应该能拿到一个角色。
我在练功房的地板上坐着,特别无聊,目之所及只有那个放了我黑历史的大书架上有东西可打发时间,我实在是敬谢不敏。
倒是可以联网看看我那个坑了的小说,但是被朱彤那么一打岔再逼问一轮,我也提不起兴趣再去看自己写的那个文档了,想暂时逃避一下。
我也不想点开网页或者微博什么的,这段时间我大概是水逆,每次使用公共社交软件都能碰上周黎,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谨慎起来。
思考到最后,我索性点开QQ,看被我取消了提示之后卢青和又发了什么东西给我。
这小丫头果然不负我所望地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我看着她那一栏后面跟着的那个数字都心惊。我回都没回过,这丫头毅力未免也太好。
然而吸引我目光注意的并不是她巴拉巴拉说的那一堆话,是我发现谢崤在qq上给我留了言。
他这几年越来越忙,我又颓废散漫地跟咸鱼一样。虽然偶然碰到了或者遇到事打个电话还是很熟稔,其实已经不怎么用qq聊天了。我昨天被卢青和告诉我的事刺激到,一气之下开了勿扰,他大概是电话打不进来才会用qq找我。
有什么事这么急?
我点进去看他的留言,一下就明白过来,是为了齐东那个小说改编的剧本。
当时听他说置换给海鹿之后那个口气,我就知道这事他不肯善罢甘休。不知道是不是见到我给他的灵感,他学我们当年那样给寰宇写了个声明,说齐东那剧本不能乱拍,除非寰宇想把口碑和钱一起丢了。
寰宇比当年的海鹿好说话,同意给海鹿施压,海鹿答应的也快,但是因为已经要开机了,给的剧本修改时间非常短,极大可能要边拍边改,不然耗不起。
谢崤自己马上有项目要开始,不可能去跟组。剩下他熟人里头满足跟过组,看过齐东以及笔杆功夫还行的只有我了。
老实说我一听海鹿整个人是拒绝的,海鹿一个傅文睿一个周黎,汇聚了我最不想见的两个人,我躲还来不及,没有上赶着去的道理。但是谢崤能说动寰宇和海鹿松口肯定已经废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得来一个机会,如果让别人给坏了,谢崤估计是真的要吐血。何况这是齐东的小说,我也想看到它好好被拍出来。
只是我刚刚答应了项知言要给他写剧本的,这下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章节24:7个月前/7个月前
标题:24
概要:不要开玩笑了
我觉得这就是命,我要是昨天没拒接来电,或者没有热血上头地留下来和项知言侃了那么多有的没的。谢崤这个忙我肯定已经答应下来了,而不是现在在这里看着个聊天记录犯愁,不知道咋办。
谢崤这么多年,难得求我一次,我没法拒绝。但是另一边要我怎么跟项知言讲呢?虽然他那个剧组八字还没有一撇,他自己还可能要去演别的戏。估摸着他这剧组就算真组起来也有的熬,多少项目从立项开始到剧本准备好等一两年都不稀奇。但是让我真的撇开这边去帮谢崤的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我对手机出神,实在是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谢崤。正想先站起来走动一下换换脑子,就看到项知言倚着墙根站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把我吓了一跳。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看到我注意到他了,才直起身子一步步走过来,又在我面前坐下,撑着头看我。
“看到什么了,说来听听?”他问,语气挺平和的,但是我莫名觉得有点危险。
于是我斟酌着回答:“…是我朋友的事,有个剧本可能需要我去帮忙,你经纪人呢?”
项知言笑了声,语气听起来特别微妙:“气跑了,别岔开话题,你昨天还说自己只能写那样的剧本,今天就变卦?”
“那不一样。”我怕他把这个误会了,赶紧给他解释:“这个就是改编,有原著小说的,我的那是自己写的。”
我手忙脚乱地给他讲了半天谁是齐东,她写的什么小说,写的怎么样。
项知言偏头看我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等我口干舌燥地说完一堆,他忽然朝我露了一个笑:“反正你就是要抛下我跑了。”
我真急了:“不是,我还没答应啊,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项知言垂眼看我,他这样看人的时候莫名有种压迫感,过了几秒,他忽然笑了,在我对面盘腿坐下,开口:“行,那就商量商量。怎么个情况?”
我把这事的情况给项知言讲了,中间动摇过一刹那,因为不知道这项目涉不涉密。不过版权信息都是公开的,海鹿接手这种事匿名区之类的地方也有消息流出来,想想应该都不打紧,索性就都说了。
他一边听我说,一边拿了纸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些东西。
等到我都说完了,他看着他刚画好的那图,眉头皱了皱,开口:“情况大致清楚了,先说结论,这事你不能帮谢崤。”
我说的口干舌燥,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本能地回了句“啊?”
项知言没在乎我宛如智障的反应,拿了张新的纸出来画了两个圈,跟我解释:“这事你那位朋友可能没有多想,海鹿和寰宇不是单纯的资源置换,寰宇应该还有注资,不然说话不会那么好使。”
他看着我说:“还有你看这个初期的剧本定位,青春爱情片,这就很有意思”
我愣愣接话:“青春爱情片听上去不太妙?”
项知言笑笑:“我个人倒是对爱情青春片没什么偏见,只不过现在大多数拍这种片的,主创团队的话语权都没有投资方高。”
我瞬间就明白项知言想说什么了,眉毛都竖了起来:“……谢崤不是写了一份说明上去吗?这个既然能打动高层,他们应该也不会瞎指挥?毕竟还要赚钱?”
项知言没忍住又拧了我一下:“天真,你以为寰宇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不止是被你朋友说动了,可能本来就想和海鹿在谈判桌上抢一下话语权。两边都要拿主意,导演万一是个墙头草,到时候祸水东引第一个折腾的就是你。”
我一方面觉得他说的对,一方面又觉得他危言耸听,忍不住争辩:“我知道你说的这些,但是拍剧这些都是难免的,制作需要钱,资方有自己的要求,本来就是互相拉锯互相妥协的过程。这么些年改编IP的那么多,扑了的也那么多。例子都在眼前了,总不会他们人傻钱多非要烧着玩吧。”
项知言笑,我竟然从他那笑里琢磨出一丝嘲讽来,还没拎清楚他嘲讽个啥,他就继续说:“你管他们呢?这就是摊浑水,又不是你自己的故事,你跟他们玩,不如在家呆着写写剧本来的开心。”
项知言给人的感觉向来从容有度,常常让人忘记他年纪其实并不大,偶尔笑起来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种孩子气。他本来还在跟我讲道理,讲到最后居然开始耍赖,偏偏我还就吃这一套。要不是记挂着谢崤那张熬夜爆肝之后的憔悴面孔,我几乎就顺着他把这话题揭过去了。
“……那怎么办,”我非常艰难地开口:“总不能眼看着被乱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