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难为》TXT全集下载_5(1 / 2)

知己难为 榉木无青 12005 字 2020-05-08

我看了他很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倒是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从略微的激动到如一潭死水的沉寂。

我想他明白了我的态度。

那就是无论周黎做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因为已经晚了。

我再次扭头离开,这一次翟白秋没再拦住我。

我和周黎走到今天,就算是我单方面的铁石心肠不留情面吧。

希望这样他会觉得好过点。

我离开医院,时间还早,既没到睡觉的时间,也没到吃饭的时间。

这样就很烦,连个自然的宣泄方式都没有。

我手机查了下导航,这里离sharknight差不多10公里,我徒步走过去差不多能赶上他们开门。

我现在亟需酒精麻痹自己,走走路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我顺着街慢悠悠地晃,之前听说过有种活动叫做城市越野,大概和我现在做的没什么两样,揣着个手机选好目的地就开始走路。我不清楚这个运动是怎么起源的,让人非常费解。你在田野里走也好,山间里走也好,至少贴近自然。在城市的水泥地上走,四周不是尾气就是雾霾,说不定呼吸多了还会折寿,连最基本的锻炼目的都无法达成,实在不知道这个活动除了给广大都市男女提供一种联谊的借口以外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人生吧,总有时候让人想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我顺着街走,身边是马路,车呼啸呼啸地过,医院大门附近车流量大得得很,来看病的,来探病的,堵的水泄不通。

又是一番人间悲苦。

我在icu门口见过一对夫妻,前天晚上送家人过来,脑溢血,突然就倒下了。

第二天,病人没醒,医生喊要交钱。两个人拿着医院的结账单,女的捂住眼睛蜷缩着摊在icu门口的一排椅子上,男的坐在旁边,垂着头发出一声短促又绝望的叹息。

没有渲染,没有微妙变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煽情的话和眼泪。

只一声,就让人懂什么是造化弄人。

我顺着马路牙子走,要过好几个人行横道。这边的电瓶车和摩托车野的很,常常不顾红绿灯就往前冲了。这还是个例,有时候交通灯可以右拐的时候,那车开的,感觉随时可以出意外。

我是货真价实的宅男,很少离开居住范围1公里以上,以至于我因为各种原因跑到这城市的其他地方的时候都觉得很陌生。

这附近却还好,我都走出来这么久了,还能记得这里拐过去有一家理发店,地方小得很,老板娘是北方人,操着一口热情的方言,每次让她洗头发的时候都觉得心里能敞亮些。也不知道她的生意还像不像之前那么不好。

我又走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走到我的腿都很重了,我都不怎么运动的,只有陪我爸去爬山或是旅游的时候才会走很久的路。我一直跟他说每年陪他出去玩都是透支我一整年的运动量,所以平时理所当然的放任自己偷懒。

我爸就生气,还要上手教训我。

四年了,我现在一个人在出租屋里昏睡个三四天,也没人教训我了。

我走到sharknight的门口,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sharknight还没开门,我拿出手机给苏路北打电话。这个时候她差不多已经睡醒了,不是在店里就是在家里。

她很快接了起来,什么招呼都没打,直接说:“我在楼上,你自己开门上来。”

我挂了电话,从钥匙串里找到sharknight的钥匙,开了门,熟门熟路地顺着楼梯走到二楼。

苏路北已经在吧台后边准备,看到我第一眼就悟了我是来干什么的,像是对暗号一样的开口。

“10点?”

“嗯。”

“2000。”

我麻利地给她转了2000,然后坐到了吧台椅上。

苏路北和其他的店员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就开始给我调酒。

如果一定要说我的朋友里谁算是我的知己的话,苏路北算是一个。

她比我自己还清楚我的酒量。

当然,这也是我几千几千地砸出来的。

我不太能喝,啤酒差不多一瓶就倒,但是又很喜欢那种半醉不醉微醺的感觉,因为非常逃避现实。

这就导致我并不敢在外头喝酒,因为基本上我主观感觉到微醺的时候其实已经喝太多了,再过一会就会直挺挺地不省人事。

几年前我有一天难受的不行,大晚上的出来放纵,不巧遇到了苏路北,她那个时候刚开店,调酒跟调饮料似的,别人喝觉得不够劲,我喝着正好,从此成为常客。

基本喝到最后,苏路北已经能通过我当天的状态来判断我大概需要喝几杯酒。情况特殊点的,比如今天我准备喝到断片,她还可以通过问清楚我准备几点钟断,调整我需要的酒精浓度。

我真的很欣慰,我别处吝啬到家,唯有在她这里挥金如土,她也没辜负我的期望,终于被调教成了个药剂师。

她先给我来了杯长岛冰茶,我喝了口,冰的嗓子一凉,焦躁不安都平息了点。

真是多事之秋,什么都赶到一起了。

不管是遇到傅文睿那个神经病,还是听到翟白秋亲口说他和周黎分手,或者是周黎突然知道当年发生什么事。但凡是一件件来的我都能冷静处理,偏偏全部都赶到一起,弄的我不得不跑来苏路北这里买醉,简直是时运不齐。

其实说穿了就是当年那么点屁事,傅文睿家里把消息压了之后应该是把他教训了一顿。他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就认准是我阴的,找人在片场各种找我茬。这就算了,也不知道那人是多火眼金睛,竟然看出来我对周黎抱的什么心思。

就我和周黎之间那样的清白程度,我其实根本不怕他搞什么幺蛾子。结果傅文睿这个阴逼,他把这事告诉了我叔。

我叔这个人怎么评价呢,也是个老阴逼。

那个时候他和我爸因为股份的问题天天吵架,好几次我去耀华的时候都听到办公室里摔东西摔得震天响。

后来有一次,我正好因为想去问我爸能不能给谢崤挂在耀华做个编剧,就又听到我叔在和我爸吵。

战况热火朝天,俩人都挺激动,但是明显我爸气势足一点。

本来这事不该有什么悬念,我看太多回了,一般都是以我爸甩脸子加下最后通牒告终。

然而就这时候,那老阴逼把我喜欢周黎这事捅了出来。

那时候我就在门口,看到我爸脸色从呆滞到震怒,最后突然满脸惨白地倒了下去。

我脑子瞬间嗡的一声空白。

我爸有心脏病,他倒下去,是因为突发心梗。

后头的事我记得很混乱,我跟剧组请了长假,医院一片混乱,葬礼一片混乱,和孟家撕逼也是一片混乱。

混乱的出口是我带着50万存款,一套定制礼服,一本老家的房产证,和孟家一刀两断。

我才知道,孟家在耀华的股份都在我奶奶那,我爸做了20年耀华的老总,只有一点点分红和薪水,相当于给孟家打了很多年廉价工。

有件事我要感谢卢丹平,虽然他联合董事会收购耀华基本属于趁人之危,但是我依然感谢他。

耀华是我爸的骄傲,我不想看到孟家的任何人接手。

那之后,我又好不容易找了地方安顿下来,才终于能销假回的剧组。

回去的时候《山海》差不多拍到尾声了,就剩下主演还有一点戏份,文学组每天都闲的长草。

我在宾馆睡了两天,实在呆不下去,才决定去片场看看。

现在想想我其实不该去。

那天是晴天,刚好拍的是罗寒山和鹿滔第一次合作逃出生天的场景。

阳光正好,罗寒山把刀背在身后,朝鹿滔笑:“朋友,如今也算是共患难,还没问你的名字。”

鹿滔把自己的剑擦擦干净,也不理这看着莽撞的人,犟嘴:“共患难的朋友有什么好做的,快快各回各家,只求下次见到彼此别再需要共患难了。”

罗寒山哈哈大笑,用手摸摸鼻子,他觉得这人有趣的紧,开口逗他:“那可说不好,我运气不好,若你还能遇见我,说不定又是个困境。”

鹿滔已经把剑擦干净,在阳光下看了看就收进剑鞘里头。抬头看罗寒山,“你这人别老说不吉利的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我看你面相俊朗,不像是无福之人,心放宽点。”

说罢,他从石阶上跳下来,就准备走了。

罗寒山看他要走,又在后面喊了一遍:“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名字!”

鹿滔不耐烦地回过头:“萍水相逢,你问我名字做什么。”

罗寒山笑:“今日是萍水相逢,说不准他日就是知己。”

我在片场,看周黎和翟白秋演戏,一起合作了这么久,他们的默契已经好到出奇。如果不是要多拍几条预备,其实一条就能过的。

后来下了戏,这俩人一下子就不知道躲哪去了,我心里有事想找周黎说。就在片场里找他。

然后很不巧,或者也可以说很撞大运的是,在演员休息区后头的小树林里,看见了他俩在接吻。

不知是秉持着多阴暗的心理,我后来旁敲侧击过翟白秋他和周黎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那个时候翟白秋还没被卢青和骂过,天真坦荡到几乎残忍,没怎么回忆就说了是在拍罗寒山问鹿滔名字那天。

在那天拍的问名,在那天周黎主动表的白,也是在那天,两个情窦初开的人交换了彼此生命中第一个吻。

多美好,我理应与有荣焉才是。

毕竟问名这段是我写的。

榉木无青于2019-09-0522:45发布

第15章

我有的时候把自己换到周黎的角度上想这件事真的觉得啼笑皆非,他大概是真的冤枉。被我擅自喜欢上,又好巧不巧地在我情绪最差的节点当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莫名其妙地被我绝了交。翟白秋说他知道了当年的事,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是知道了我爸的事,还是连同我那些暧昧不清的心思一起知道了。

其实他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这件事根本不怪他,原谅自然无从谈起,只不过他美好的青春记忆和我无法回首的痛苦联系在了一起,以至于时至今日我依旧没办法面对他。

我喝了不知多久,人差不多已经迷糊了。陈年旧事在脑海里搅成浆糊,一团模糊得什么也分不清。我一会儿想起我爸,一会又想起周黎,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脑子里晃。

我拿出手机乱翻,好转移些注意力,也不知道要看啥。苏路北就在旁边帮我续杯。

其实我酒品很好,往往醉了也觉得思路清晰得很,就是有点不受控制,容易做出平时不太会做的事。

就比如,使用微信。

把微信打开,我在一堆闪着红光没点的商家推送里找到了卢青和,点进去,想骚扰她。

然后我就想起来我自己给她留的言,让她这几天都别联系我。

都说了,我就算喝醉了思路也清晰得很。我能自己打自己脸吗?

于是我把聊天退出去,准备找下一个。

奈何我微信宛如长满电线杆的荒岛,除了卢青和,只剩下一个没有备注的人看起来不像是卖东西的。

我把他点开,看了看,有点迷糊,把手机推过去给苏路北,问她:“苏路北,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苏路北给我推过来一杯玛格丽特,看了看我手机,开玩笑:“你连备注都没有,我怎么知道是谁,这人夸你夸得是事实吗?还说要让你当编剧诶。”

编剧,这词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总觉得微信和编剧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有一个我快忘了,但是有点重要的事。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决定舍远求近,直接问微信里那人。

于是我拿过手机,开始啪啪打字。

木直:你是谁啊?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了。

voice:?孟老师?怎么了?

他这句话根本没回答,完全是顾左右而言他,于是我强调了我的问题。

木直:不是这个,我是问,你,是谁。

这回那边回得很快。

voice:……

voice:孟老师,你是喝醉了?

我觉得这个人有点烦,我都问了他两遍了,他都不回答我,还老是要问我问题。

可是我性格很好,所以我会先回答他。

我刚打完我没有醉几个字,编剧的审查本能就上线开始闪红灯。

一般一个角色说自己没有醉的时候,都是醉酒之后的台词,经典的不能更经典。

可是我分明没有醉啊,我还能这么清晰的考虑问题。

所以这个时候,按照反向思考,我就应该反向回答他,才是正确的。

于是我回了。

木直:是,我喝醉了。

voice:……

voice:你在哪?

你看,我就说这个人很讨厌了,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可是我仔细想想,我刚才回答他的时候并没有重新带上自己的问题,所以他就只对我那一句话反应,把对话进行下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单位时间内能一般只能处理一件事嘛。

于是我回答他。

木直:我在sharknight

我把信息发过去之后,很久很久,那边都没有消息发回来。

我觉得有点沮丧,连带着对手机都有些迁怒。索性丢到一边去不玩了。拿着杯子喝苏路北给我调的酒。

我这一杯还没喝完,二楼突然有人上来。

苏路北比我反应更快,越过我对后面那人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10点才开始营业。”

可是那个人充耳不闻,直接走到我身边,把我扳过去看。

我这才注意到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只漏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那眼睛很漂亮,眼尾很长,显得那么有故事。

我认得这双眼睛。

“孟老师?”他问我,“你还好吗?要不要回家。”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