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娄朋辉回答的很心虚。

“林宝丹呢？”娄明说完，下句声音更小；“赶紧让她怀孕！孩子就是你的免死金牌知道吗！不要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娄朋辉烦躁的问，现在提到林家，他就头疼。

“不用管我，”娄明满不在乎的摇头；“公司的事情我也交接的差不多了，而且我岁数大了，就算判刑也不过几年而已，我主要担心你，怕林家不给你面子！”

娄朋辉听这话有些挫败感，一是因为娄明还把他当孩子看，二是因为……林家现在何止不给他面子，恨不得里子也不给他留，娄明担心还真的担心对了，但这不能让他知道。

“如果真是廖涵潇……肯定不止他一个，他一个人掀不起这么大的浪……”娄明清了清嗓子；“郑少凯。”

“谁？”娄朋辉听这名字耳熟。

连律师也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副厅？”

说到这，娄朋辉有了点印象，他记得自己父亲这个案子，最后都是汇总到郑少凯那里的。外界一直在传，因为站队的关系，他跟林余深有些过节。

娄明还想说什么，说之前他下意识地看了下四周，发现看守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娄明一惊，心说不好，坏了。

“时间到了，你走吧，”娄明收回了下面的话，冷汗渗出了他的额头；“我和陈律师再说两句。”

“爸您刚才要说什么？郑少凯跟廖……”娄朋辉还想问，却听背后的看守一声怒斥，吆喝着要轰人了。

“林和郑是死对头，既然站在林这边就要多注意郑的动向，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娄明在娄朋辉起身的间隙，快速的说完这几句话，看守看自己都轰人了这还没停，动作更加粗鲁，呼呼喝喝的把娄朋辉撵了出去，也不让陈律师待着了，让他拿了东西赶紧走人。

娄朋辉被推出了门，他焦急地回头看向屋内，在沉重的铁门关上的瞬间，他从缝隙中与娄明四目相望。

娄明自从进来，真的是老了很多，没办法，儿子公司还有家产，那么大一个摊子扔在那，没一个不让他操心的，可又无能为力，该做的他都努力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如果结果是最差的那个，他希望至少娄朋辉能幸免于难。

在最后，娄明提起胸中一口热气，强打精神，在最后的夹缝中冲着娄朋辉点头微笑。

娄氏父子见面的消息，在10分钟后就传到了廖涵潇的耳朵里，不是他刻意打听，是郑少凯专门打电话告诉他。

顺便告诉他，那个负责青少年心理辅导的老师很受他那对龙凤胎的喜爱。

“我是没想到，孩子也需要心理辅导，那么小的孩子，心事儿还挺多，”郑少凯的言语中透露着一些笑意，看得出最近家庭生活还算顺心。

“当然需要，尤其是叛逆期的孩子，如果引导做得好，后面的青春期会让家长好受很多，”廖涵潇也变身成孩子专家，给郑少凯耐心讲解。

郑少凯深以为然，在电话那边连连点头，同时觉得廖涵潇这觉悟，要不养几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二人聊完孩子，郑少凯走入正题，告诉廖涵潇他暴露了。

廖涵潇早就料到，并不觉得意外，让他意外的是后面那句话。

“听他们的聊天，你找错人了。”

“找错人？”廖涵潇眉头微蹙。

“是啊，娄老爷子让娄朋辉放人，但听说娄朋辉一脸懵懂，不认，”

廖涵潇略略揣度；“如果他没撒谎，那就是林余深下的手……”

“我觉得他不像撒谎，是老林的话那我爱莫能助了，”郑少凯声音依旧，只是语气略带不善；“我发现，跟那个周瑞安扯上关系就没好事，哎，连他妈我都爆了。”

“你？”

“是啊，局里上下都知道他的案子我负责，但没人知道咱俩的关系，更不知道硬盘的存在，这老爷子能把你我联系起来，看来他也没白活这么大岁数，”说完，郑少凯思考了几秒，意味深长道；“这可不是我想看见的，我他妈只是想要个硬盘，这小混蛋居然把我扯的这么深……这个什么案子，只能尽早结束，以后的就不归我管了。”

廖涵潇听出来了，郑少凯这意思是要退出。

人在林余深那里，郑少凯要退出，这两个消息催逼的廖涵潇着急上火，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去找娄朋辉一起谈谈救人事宜，当然只是想想，他不可能这么做。

廖涵潇跟郑少凯没聊几句，那边叫他吃饭就挂了。

到最后，郑少凯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俨然是完全置身事外了。

廖涵潇挂了电话，心神不宁的从冰箱拿出一罐凉啤酒，一口气灌进去半瓶。

冰凉的气泡在他胃里乱窜，顶的他连打了一串冷嗝，嗝打的响亮，头脑也跟着冷静。

他想，目标锁在林余深身上，这个人不比郑少凯好对付，就算跟他当面对质，那混蛋也能云清风淡不说一句实话，那就不费事了，从他下游开始找，整个b市干脏活儿的自己认识一半，另一半不认识的，再筛选掉那些胆小怕事不敢接大活儿的，也就那么一撮，好找……

廖涵潇这样安慰自己，好找。

他心里虽然气郑少凯言而无信，但也多谢他打的这个电话，自己正筹划着闯娄朋辉的别墅要人呢，差点走错路。

现在，廖涵潇搓了搓手，双手攥紧抵在眉心，闭上眼睛碎碎念叨。他自打年少时把孩子送人到目前，没有向上帝乞求过什么，现在他只求周瑞安活着，哪怕只有一口气也成，一定，一定要等我。

对了，最好也别在外市，这要在外地还要面对地头蛇，事情更难办。

好在，廖涵潇的乞求都是合理的，此时的周瑞安不仅活着，还没在外地，就在b市的郊县。

第206章硬盘

周瑞安双手反绑，歪歪扭扭的侧躺在地上，眼睛被蒙着，一呼一吸间，胸膛里伴随着被撕扯的疼痛感，，导致他长久的不敢动，不知道是哪受伤了，不久前一个男人刚在他身上踢了数脚，其中一脚简直要把他踢裂了，周瑞安屏住气息忍住没叫，那男人看他跟以往一样一声不吭，便觉很没劲，推门出去了，听他在外的说话，好像是吃晚饭。

周瑞安知道他们吃饭，稍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只有这时候能休息。

也只能休息，跑不掉。

他们是铁了心的绑架自己，赎金不找人要，也不是别的东西，就是那个硬盘，不得到这个东西，他们是绝不会放人。

不过周瑞安觉得，就算他们得了这个东西，也不会放人，所以为了让自己多活一会儿，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说。

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从他被绑架来到现在，周瑞安都不知道过了几天。

那天周瑞安开车去医院，刚出家门大概一个路口的地方，前车忽然刹车，周瑞安没反应过来，导致二车追尾。

开始只以为是普通的碰瓷，毕竟这块别墅区也算有名，而且周围配套还没完全跟上，环境静谧，给作案留出了很大的空间。周瑞安本打算下车直接给钱走人，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然而对方态度嘻嘻哈哈，讲话磨磨唧唧，看着就像是在拖延时间。

周瑞安觉得自己反应够快了，察觉到不对后立刻转身上车，转身后他看见后方有辆破破烂烂的金杯在无声的靠近自己的车，这是要前后夹击！

这是周瑞安昏迷前最后的记忆，等他再醒来，就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这不是周瑞安第一次被绑架，醒来后并没有慌张，他打算先装怂，摸清他们的路数在想对策。然而这些人似乎是行家，不走套路，看他醒了上去就是一顿揍，看样子是要给他个下马威。

周瑞安被绑的结实，无法遮挡，只能尽力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咬牙坚持住。

这顿拳打脚踢也有讲究，专往不要命但是死疼的地方招呼，不多一会儿，就打的周瑞安全身麻木无法动弹。这不算最重的，最重的那一下是其中一人给他太阳穴来了一棍子。

这一棍子打的周瑞安惨叫出声，还在黑暗中看到了星星，随即头晕恶心，原本绷紧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发软，手脚不自然的蜷缩颤抖，连带着被打那边的耳朵也嗡嗡作响。

绑匪们都发现了周瑞安的异常，赶紧停下拳脚，吵吵着同伴下手太狠，不能打死他，东西还没问出来呢！

周瑞安晕晕乎乎的想，哦，原来他们是要东西的，不是要钱的。

随即又晕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后，对方才开始跟他交流。

交流也不是好交流，这些人粗鄙至极，说的话连骂带吓，声音时大时小，周瑞安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在一堆脏话里提炼出内容，就是让他交出硬盘。

不用说，这是林余深那边的人，也许跟绑架沈一鸣的还是同一批，只可惜自己一直没有跟沈一鸣说上话，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路数。

周瑞安委顿在地上，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狼狈成什么样子，他快速的思考，自己能不能自救？有没有人能想到自己是被林余深抓住？有没有获救的可能？他们要关自己多久等等。

他自认没思考多久，可绑匪不喜欢他这沉默的态度，当即踹出一记窝心脚，几乎把周瑞安踹飞出去。

周瑞安在剧痛之中呕出了些东西，喘气犹如风箱，绑匪走过去薅起他的头发，继续逼问硬盘的下落。

周瑞安自认为不是骨头多硬的人，但他从疼痛中感觉出，这些人很有亡命徒的架势……而且林余深肯定也从沈一鸣那知道了绝大多数事情，他现在肯定恨死自己了，也着急死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和硬盘一同消失……

一定是一同，不然自己先死，硬盘没找到，他更睡不着。

所以周瑞安咬紧牙，决定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说，同时为了不刺激到他们的施虐因子，在挨打的时候尽量不发出声音。

这是周瑞安第一天时所想的，可在断断续续的挨了一天打后，这个信念有所动摇。

他开始怀疑，这些人会不下一刻就杀了他？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

林余深知道了自己的事，娄朋辉也会知道，他不会来救自己的……

那廖涵潇呢！他一定会吧！可他能找到吗？他会找谁问？

对了，他一定会跟郑少凯商量，郑少凯那么老谋深算，一定有法子的！而且他跟林余深是同事！他们两个应该会救自己的，自己一定要坚持到他们来！

怀揣着这样的希望，周瑞安咬牙忍着第一天的折磨，他想着这些人就是要东西，不是要自己死，只要不是，怎么都能忍住，只要咬紧牙关。

可第二天他的牙关就咬不紧了。那天不知道是几点，总之他还在混混沌沌半梦半醒的时候，一个绑匪走进屋，揪着他的领子大声质问东西在哪，周瑞安还没清醒，说话含含糊糊，绑匪很气愤，当即冲着他面门就是一脚。

这一脚踢断了他的鼻梁，外加两颗牙齿，他差点失去知觉。

这一脚的威力太大，周瑞安自此进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身体稍有晃动就头晕想吐，一点奇怪的触觉和声音就会让他吓一跳，绑匪们就算不打他，说话声音高了也会吓得他一哆嗦，手脚冰凉发麻发木，问到硬盘在哪，他更是紧张的不断做吞咽的动作，几次舌头发硬差点说出来，好在理智尚存，没有说出口。

绑匪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居然挺耐打，不过这才第二天，还没伤筋动骨呢，如果还没有结果，就要让这小子断几根肋骨了。

周瑞安不知道这些绑匪所想，但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威胁，他想着也许现在就要到最后了？其实自己说了也无所谓，因为硬盘已经寄出去了，走的同城快递，当天没法到，第二天总能到吧？硬盘既然出去了，他们也没理由再审讯自己了……

不行，不能说！周瑞安很快否定刚才的危险想法，如果告诉他们硬盘已经不在自己手里，自己就失去价值了，这样的处境更危险！

这么想着，他呼吸一窒，眼泪冒了出来，浑身的疼痛也浮出水面，他想自己怎么落得这么危险的境地，一切都是因为娄朋辉！源头就是他！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变成鬼也不会原谅他！

周瑞安因为疼痛到了极点，又生路不明，精神上几次摇摇欲坠的要崩溃，他闭紧了嘴，默默地流泪，脑子里翻江倒海的全是委屈和恨意，痛恨命运对自己如此不公。

等他哭的差不多了，情绪也逐渐稳定，不再怨天尤人。他叹口气，闷声闷气的安慰自己，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没人知道硬盘在哪，谁都以为自己和硬盘绑定的，就算不看在自己面子上，也看在硬盘的面子上，郑少凯会来救自己的。

还有廖涵潇。

周瑞安想起他，心里就没那么气了，甚至先想起来的不是他我行我素不听安排的时候，他此时想到的，全是他的好，比如非洲被绑架那次，不知怎么，自己跟绑架特别有缘。那次绑架，廖涵潇一直在积极救援，他是个讲义气的人，也很尊重他人，哪怕这个人的行为让他痛苦，他也是皱着眉点头，并不说什么，真不知道是怎样的教育让他这么忍辱负重，很多次周瑞安的于心不忍，选择了逃避，现在看来，这不是什么好做法，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感觉他们的关系有些每况愈下，这不是周瑞安想看到的，但也是无奈之举，就好像世界末日，所有迹象都呈现疯狂状态，很多事情脱离轨道，包括他们的关系。

如果要说到死，这可能是他最大的遗憾。

此时的周瑞安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疼痛麻痹了他的思维，时间对他失去了意义，他已经不去思考自己在这里呆了几天了，时间短了会惧怕后面的日子，时间长了会对处境绝望。

他也想过逃跑，但根本跑不了，他还想过自杀，依然是不能够，更何况他还有一丝不服，凭什么，凭什么是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