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年纪不大,迷魂汤倒是挺会灌,”郑少凯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现在是自己吗?”
“是啊,”周瑞安乖乖地回答,心想他不吃自己这一套?那看来要换个方向。
“嗯,我对你昨天提到的那个什么证据很感兴趣,等会儿咱们约个地方见,详细聊聊?”
周瑞安想了想;“就咱们俩?”
“你要带上廖什么涵?行啊,带上他也无所谓。”
“我带他干什么,”周瑞安反问;“中午就咱们俩,我现在就洗澡。”
“洗……吃个饭……好你随便,地址我等会儿发给你。”
郑少凯约的地方是老城区的一条胡同,这条胡同附近是文化街,节假日时游客特别的多,然而客流不分散,游客只喜欢在网红位置打卡拍照,却不肯往四周多走几步,导致胡同深处有很多店家装修不错却鲜少有人光顾。
郑少凯约的地方就是这么个店。
周瑞安跟着服务员来到一处雅间,恍惚间,他忽然想起,不久之前,他也约了沈一鸣在雅间吃饭,隔壁就是廖涵潇,他们所说所做廖涵潇都知道。自己都能想到这么做,那郑少凯……
“来,坐,我刚点了几个凉菜,”郑少凯穿着灰色的polo衫,将菜单放在对面。
周瑞安笑了笑,接过菜单看。
“你跟……廖涵潇认识挺久了吧,”郑少凯点了烟,若无其事的问。
“一般,”周瑞安的回答模棱两可。
“你们关系挺好?”
“还行。”
郑少凯笑了一声,弹了弹烟灰;“不用这么紧张,我就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电话里一口一个哥的叫这么亲,见了面这么冷淡。”
“我开了家油画培训班,他是我的学生,这么认识的,关系……不咸不淡吧,”周瑞安不准备说实话,因为不知道郑少凯主动约他有没有别的动机。
“哦?你是搞艺术的?”郑少凯有点意外,然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周瑞安;“还真有点艺术家气质。”
“郑哥别开我玩笑了,我也就糊弄下圈儿外人,其实早就不动笔了。”
郑少凯笑笑,嘱咐周瑞安先点菜,自己一手夹烟,一手摆弄手机。
周瑞安看了他这个动作有点小意外,虽然郑少凯看着十分体面,五官也算英俊,年轻时恐怕是个风流种子,不过毕竟这个年纪,精神面貌再怎么年轻,多少也会露出疲态,他会当着第一次吃饭的客人玩手机?
不,不是玩,他应该是在查自己。
周瑞安联想到他的工作,想查自己底细应该很简单,毕竟手机号他都知道了。
周瑞安点完菜,双手自然交叠,看着郑少凯。
郑少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手挺漂亮。”
周瑞安的手指纤长白瘦,关节处有淡淡的粉色,指甲饱满圆润,再加上穿着深色的棉麻外套,被餐桌正上方的小灯一照,整张桌子上明晃晃的只看见一双手,像装饰品。
周瑞安低头看了下,不否认,此类的赞美之词他听的太多了,在这上面谦虚就有些虚伪了。
“郑哥查过我的底细了吧,”周瑞安开口道。
“对,”郑少凯很大方的承认了;“原来你是a市的人,怎么跑到b市来开店了。”
周瑞安怕冷似的缩缩脖子,眼神瞟到别处;“说来话长。”
“没事,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不过下午要去厅里打一晃,”说完,郑少凯的手机响了,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示意自己出去接电话。
周瑞安点点头,面带微笑的看着郑少凯出了屋,接着一跳而起,蹑手蹑脚地跟到门口听。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中午不在办公室吃!你还送什么饭!?听什么呢……晚上再说,你跟孩子吃不用管我……”
这语气,不是妈就是老婆,不过这么大岁数还给儿子送饭到单位……不可能吧,周瑞安脑海中出现了那个穿着黄色浴袍的瘦白男人。
两人应该是老夫老妻了,不然郑少凯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
“不好意思,接了个电话,”郑少凯回来时,桌上已经上了几道菜了;“不用等我,你赶紧吃。”
“郑哥……你还是跟我说说到底什么事儿吧,不然我心里总悬着,什么都吃不下,”周瑞安皱起眉,面色惆怅。
郑少凯看他黑眼仁湿润带光,小脸粉白秀气,发起愁来真有点梨花带雨的意思,于是也收了卖关子的心;“没什么,主要就是瞎聊聊,说实话,我对你的条件挺感兴趣的,廖涵潇这个人……奸商,我想不到你这样的人怎么和他搅在了一起。”
“郑哥是怎么跟他认识的?”周瑞安问。
“我?是他要见我,见完了缠着不放,狗皮膏药。”
“娄朋辉您认识吗。”
郑少凯皱着眉回忆了几秒,艰难地摇头;“不认识,什么人?嗯?等等……之前那个钻石失窃的事情……娄明的儿子?”
“对。”
说到这,郑少凯一副了然的表情,往椅子背上一靠;“还说你跟他关系一般,你们俩这至少是个合作伙伴关系,都冲着他一个人去的?”
“看来您查我底细查的也不怎么仔细,我现在吃的用的,都是娄朋辉付的账,还有我开的那家店,虽然挂的是我名字,但钱他援助的。”
“什么意思,你是娄朋辉的卧底,藏在廖涵潇那的?”
“不……廖涵潇和娄朋辉的矛盾由来已久,我只是他们争斗中的棋子,”周瑞安边说边想,他到底有没有监听和监视?在确认之前自己可不能说多了。
“那你的证据是什么?跟林声有关的那个。”
“感觉郑哥对林声很感兴趣啊,”周瑞安抓住了这一点。
郑少凯笑了一下;“你不也只有跟他有关的东西吗。”
“林声好像……也是副的,跟郑哥一样,”周瑞安查过这个名字,毕竟跟娄家关系密切,虽然能查到的资料不多,但官职是什么这个还是有的。
郑少凯听到这,脸上不再笑,而是审视的看着周瑞安;“所以呢?”
“所以我开始以为……郑哥是好意要帮我,结果……也只是利用我清除政敌,”周瑞安想要刺激一下郑少凯,看看他什么反应;“你一直在提林声林声……”
“不废话了,”郑少凯扔下筷子,脸上的表情冷硬起来;“说这么半天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让人帮你什么?我也没那么闲。”
“我说错了吗郑哥?”周瑞安假装无知;“不是林声,是林余深?都是竞争对手,把他们去了就剩下你一个了。”
郑少凯叹了口气,眉头拧得更紧,似乎快要忍无可忍了。
“发现长得好看的人脑子都不大好使,真没意思,这样吧,账已经结了,你先吃吧,我还有事。”
说罢,郑少凯拿起外套,起身离桌。
郑少凯是有些失望,在他看来,周瑞安可比廖涵潇安全可爱多了,廖涵潇是个商人,跟商人谈条件怎么谈都是亏,说再好的条件都让人心里存疑,本以为周瑞安会是个突破口,没想到就是个绣花枕头,只是好看,云里雾里说了这么多没头没脑的东西,到头来里面全是草,自己也是笨,真以为他能讲出什么花来,想想他一个研究生还退学,也不是没原因。
要不是看他长得好,估计凉菜还没上完自己就走了。
郑少凯一路脑子想的很多,开门坐进车里在想,刚带上安全带还在想,基本都在感慨,可惜这副皮相了,完全没注意到副驾的门开了。
“哎!?你怎么进来了?”郑少凯吓一跳,周瑞安居然跟着上了他的车。
周瑞安没理他,直接把行车记录仪关了,又掏出手机给他看手机屏幕,屏幕里是那个硬盘上的截图,截图内容是那个账本,里面是去年林声和娄家的几次金钱往来。
郑少凯立刻被吸引了,他拿过手机仔细看,还左右滑图片,发现只有这一张照片。
“这就是我说的证据,不止他,还有很多人,都是跟娄家有往来的,其中林声的数目最多,怎么样?是不是比钻石骗保案更有意思?”周瑞安问。
郑少凯果然感兴趣很多,眼睛都亮了,但他没有冲动,反问周瑞安;“什么条件?”
“还没明白吗?骗保案跟娄家有关,林声也跟娄家有关!”
“你们要搞姓娄的?”
“娄家跟林声关系匪浅,看看这些大笔交易,有不少还是林声拖别人跟娄家接触,行贿受贿该怎么说?”
“不止,”郑少凯摇摇头;“这是洗钱。”
“啊?”周瑞安只觉得是金钱和古董往来,没想到这么具体。
“林声那个老东西,胃口大得很,老赵就是他给咬下来的……”郑少凯眼睛出神,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赵?”
“哦,我的一个贵人,”郑少凯笑笑,没细说;“你刚才怎么就不说,非要等我翻脸了才追过来?”
“我没有选择,我被打怕了,什么都要防着。”
“不用担心,你把这个给我,其他的我帮你安排,”郑少凯打下保票。
“我怎么信你,如果我给你,你要是办不好我就……”
“除了我你还能找谁帮忙?”郑少凯笑着问。
没有。
周瑞安想,他眼睛望向窗外,心里把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结果是没有,但他不信任郑少凯,只要这个人没有把柄在手里,那他就是危险的。
“我给你提供这么个东西,算是你朋友吗?”周瑞安轻声问。
郑少凯正在欣赏他的侧脸,琢磨着他是不是要哭了,被这样突然一问没反应过来;“……算,这算。”
“朋友要死了你帮不帮忙?”周瑞安一本正经的问。
“年纪轻轻……老把死字挂在嘴边,有这么严重么?”郑少凯被他这严肃的表情整的有点无奈。
“如果你查案能查的再仔细些,你应该能发现我跟娄朋辉的瓜葛,我就不说了你有兴趣自己看,如果骗保案真能成功结案,我这个就……”
“小朋友,郑哥告诉你,”郑少凯打断周瑞安;“结案这个东西,是很难的,尤其是这种背后牵扯势力多的,结案不是那么简单,我只能说,旧案重启,要等!我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事儿你昨天不说,非要今天这么神秘兮兮的,你跟廖涵潇不是一边的?你还防着他?”
周瑞安被他说的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没办法,他的疑心病越来越重,很多东西不是攥在自己手里就不放心,廖涵潇已经是他最信任的人了,可他做的某些事仍然让他辗转反侧,为什么这个账本不告诉他?可能这是自己唯一的武器吧……
郑少凯看他这样怕他反悔,虽然到时候利用职务之便硬抢也行,但操作起来有危险性,尤其是周瑞安的来路还不清楚,再说了,这么好看一人,也不忍心对他用这种手段。
“嗯……你看这样,这个老案子我会关注,关于林声那边和娄家的接触,你替我看着,咱们保持联系,怎么样?”郑少凯打着商量。
周瑞安正要回答,两个人影在车前晃过,车里这俩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
“哟,这是……”郑少凯他指着其中一人;“这女孩你认识吧?”
“不认识,”周瑞安摇头;“但那个男的我认识,就是娄朋辉,女孩是谁?”
“他就是娄朋辉啊,女孩是林声的闺女,林宝丹,他俩这是……”
正说着,娄朋辉亲了林宝丹的脸颊,林宝丹咯咯的笑着,有点害羞,绿灯一亮,二人说说笑笑的过马路,十指相扣,一副甜蜜情侣的模样,娄朋辉还提着好几个纸袋子,纸袋子不是粉色就是蒂芙尼蓝,怎么看里面东西都不像是他自己用的,也不像给周瑞安的。
不是才相亲没多久吗?这么快就热起来了?
“有意思,”郑少凯看着远去的年轻情侣;“这小子有想法,给人干脏活儿的要把人雇主的闺女搞到手,以后一家人同进同出就甩不开干系了,好玩。”
周瑞安死死的盯着他们的背影,手上不自觉的抓住了郑少凯的胳膊,脸色越来越差。
“嗯……?”郑少凯抽了下胳膊,没甩开他。
周瑞安吸了口气,好像要长篇大论的解释,可最后还是目光无神的摇摇头;“快点吧……我怕来不及了,”
郑少凯看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在联想娄朋辉那金表金边墨镜的土豪做派,和廖涵潇世家子弟的架子,怀疑自己陷入豪门三角恋的漩涡。
第170章香水味
郑少凯中午跟周瑞安吃完简短的午饭,下午回办公室坐到5点半就开车回家了。
郑少凯住的是一处中高档小区,他这个位置买商品房肯定会被人怀疑,所以房产本上的名字是那个瘦白男人,韩冬的名字,分配的那套小面积房才是郑少凯自己的名字。
车子刚停到车位上,来了一通电话,郑少凯瞟一眼,顿时满心烦躁,是廖涵潇打来的。
想也不想把电话按掉下了车,不远处就有入户电梯,他只要进了电梯,基本上就是半只脚踩进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