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没法要了,”娄朋辉夸张道;“没法要了没法要了,我还给你带了东西呢,不给你了!”
“什么呀?”周瑞安看见了放在床边的袋子。
“哼,好东西不给脏鬼看,”娄朋辉跟逗小孩一样,完全没觉察出自己的幼稚。
周瑞安被他尬的哭笑不得,顺着他问;“那我去洗个脸再给我好不好。”
“不说点好听的?”
“嗯……辉哥~老公~给我看看好不好,求你了,我想要~”周瑞安眨巴着长睫毛,乖乖的哄着娄朋辉。
娄朋辉笑的眼睛都要没了,把地上的袋子拿给他。
东西没什么太好的,主要是一些画材,速写本和炭条,外加一个大号的数位屏。
周瑞安对数位屏很感兴趣,他一直画油画,从没用过这东西,身边朋友很少有买的,有些用手绘版的则表示这东西是终极梦想。
就是太重了……
娄朋辉看周瑞安拿着吃力,很自觉的帮他拆包装外加演示,几乎一字不落的把售货员说给他的话都复述了一遍,听的周瑞安以为他也能画上几笔。
“喜欢吗?”娄朋辉用手支着数码屏,看着周瑞安拿着画笔在上面比划各种线条。
“太惊喜了……”周瑞安嘴角噙着笑;“你不会把今天当成我生日了吧。”
“小看我,你过生日我能送你这个?”
“那你到时候送什么?”周瑞安天真的眨眨眼。
娄朋辉坏笑;“送你一副金拐!让你出门会病友倍儿有面,晃瞎他们!”
周瑞安捶了他一肘;“你不想想我拎得动吗!这不明摆着让人抢。”
“哦,那就送个金轮椅,还给你镶钻,人家是水钻,咱们是真钻,怎么样,为了以防盗窃,就镶你的名字,万一人家抢你轮椅你还能说一句;这上面有我名儿呢!”
周瑞安被逗得不行,笑的大了又开始头疼,他捂着脑袋又冲着娄朋辉捶一拳;“讨厌……就知道调侃我,看我以后好好复健,金轮椅留着你老了以后自己坐去。”
“行啊,”娄朋辉厚颜无耻道;“到时候你推我出去逛,走半道就给你累死,等你累死了我就找年轻的老头儿玩去,纸都不给你烧。”
周瑞安这次没跟他嘻嘻哈哈,只弯着一双半蒙的眼睛笑盈盈的望着他;“真浪漫……”
“累死你还浪漫?”
“我说,等咱们老了,我推着你出去逛,真浪漫,累死就累死,反正也跟你过完一辈子了。”
娄朋辉张着嘴看着他,忽然一句俏皮话也说不出来了。
低头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娄朋辉忽然想说点他从没跟别人说过的话。
“你这么小,怎么老想一辈子这么长的事……”
“我没比你小多少,也不过是比你晚几年得老年痴呆,不过我画画锻炼左右脑,肯定比你晚很多,而且我一直都看得远,小学的时候就决定以后要靠画画谋生,现在也能决定以后跟谁过一辈子,”周瑞安说的很认真,努力去看娄朋辉,而娄朋辉眼望着电视,不肯正视他。
娄朋辉在心里反复地琢磨这句话,觉得周瑞安真是单纯,没有谁会把情话说的这么傻,这么生活,这么没情调,还扯上了老年痴呆,娄朋辉几乎看见了两个蹒跚老头互相嫌弃的画面。
他忍不住笑出来,承认这个画面让他有些向往,可说出口的,却有难以掩饰的失落;“人生很长,很善变,梦想都是看上去很美好,”
“我的梦想迄今为止都实现了,”周瑞安打断他;“画画我坚持的下来,其他的我也可以,就看你……想不想。”
”我……“娄朋辉想回答想,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面对别的情人,他向来是什么好听说什么,新鲜劲儿过去了,就懒得说什么,像现在这样劝周瑞安,他是头一次,也许在潜意识中还从没想过稳定和持久,现在一下子被提出来,他像个被心上人逼问的毛头小子,慌了神。
”我……“
周瑞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娄朋辉的回答,他惶惶然的要回头去看他,却被一只从天而降的手遮住了眼睛。
娄朋辉吸了下鼻子,又磕了磕嗓子,温柔摸索着周瑞安的眼皮,脑子里编排着甜言蜜语,只是长长的睫毛总在搔他的手心,让这些话连不成句。
没一会儿,睫毛像蝴蝶一样颤动几下后,带出了淡淡的潮湿。
他用手掌感受到了他的悲伤,连带着,自己也有些心酸,还有巨大的心痛。
还舍得让他痛苦吗?
娄朋辉的脑子里出现了这个问题。
他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回答;舍不得,真他妈舍不得……
“我虽然没跟家里说过,但我爸知道……我喜欢男人更多点,”娄朋辉说完停顿下,因为觉得自己声音古怪,有些刻意,他清了清喉咙继续;“他也管不住我,下个月是他的生日,你给我挑件礼物,我买给他,就说是……咱们一起送给他的。”
娄朋辉感觉手心的蝴蝶颤动的剧烈了,潮意变成了湿润,湿润扩散开,慢慢画着他掌心的纹路,从手痒到了心里。
娄朋辉没松开手,他低头亲了亲周瑞安泛红的鼻尖;“你要好好恢复,到时候见我爸别怯场,让他以为你是瘸子可就一辈子进不了我们娄家了,也没法给我推轮椅了。”
周瑞安扑哧一声笑出来,带着一点哭腔。
第80章戒指
娄朋辉留在病房里,和周瑞安腻腻歪歪的待到了10点。
10点钟护士来查房,除了必须陪护的,把大部分家属都轰走了,其中包括娄朋辉。
娄朋辉走时恋恋不舍,当着护士面来了个绵长的吻别。
小护士不过20出头的年纪,登时被这个吻惊的张大了嘴巴,好在她还有些职业素养,没发出什么声音,就是总用眼角看这两人,娄朋辉走进电梯后,还看见她一蹦一跳的往护士站跑,就知道她肯定找同事八卦去了。
娄朋辉走后,周瑞安的房间清净了,摸摸速写本和炭条,他感觉腿都没这么疼了。
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居然也有良心发作的一天,看来自己这次车祸收获颇丰啊,就是不知道廖涵萧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周瑞安想了想,又把雯雯的平板拿出来,打开微信,找出廖涵萧的微信号。
周;在吗?
廖涵萧没有回应,周瑞安抱着平板,百无聊赖,想画几笔画,但手疼握不住笔,看看时间还早也睡不着,真是烦死了……
正在他烦得骨头做痒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是护士,走路很有力气,而且走走停停,越来越近,周瑞安很敏感,他第一反应是不是大夫,应该不是,大夫会说话,这个人不说话,那是谁呢?记者?狗仔?他几的娄朋辉跟他提起过,外面有记者埋伏着,自己每次来都要绕着走。
难道记者这么胆大包天,进来了!?
周瑞安赶紧把电视关了台灯关了,自己把被子拉起来盖到鼻子装睡。
这个脚步声逐渐走到了周瑞安门前。
医院的门都会有一方小窗口,方便护士大夫巡视,这个人就在在门口,周瑞安觉得他是在通过窗户看自己。
不知怎么,各种恐怖电影和灵异故事的片段飘进他的脑海,身上一阵一阵的发毛。
这个男人推门进来了。
周瑞安的心提了起来,妈的……难道真是记者?最好是记者……是别的得吓死他……
这个男人逐渐向床头靠近,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
这声音……有些耳熟啊……
周瑞安闭着眼睛不敢动,正在他考虑要不要睁眼时,被子被这个男人撩开了。
他的手带着股凉气,动作很轻,被子撩开也只是露出脸,这下周瑞安知道,他肯定没有恶意。
这个男人看了周瑞安许久,他几乎能感觉到投射到自己脸上的灼热目光。
就在周瑞安要睁眼时,这个男人低下头,吻了他。
冰凉的嘴唇忘情的吸`吮着,从刚接触的温柔,到后面无法压抑的激动,还有强硬敲开他牙关的舌头,每一个动作都昭示着男人强烈的侵占欲……
妈的……这不是彭天是谁!
“唔……”周瑞安难耐的睁开眼,果然,是彭天没跑了……
彭天看周瑞安睁开了眼,明显亢奋起来,吻的愈加深入,啃咬着嘴唇不松口,来回拈弄他的舌头,似乎把所有的爱意和思念都寄托在这个吻上。
周瑞安头疼又嘴疼,完全失去了控制权,只能任由这个粗暴绵密的吻无限延长,直到二人呼吸都开始浑浊才分开。
周瑞安被压的脑袋疼,心里升起一股怒火,颇想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抬手擦擦嘴,张口刚要说话,一滴冰凉的液体掉在周瑞安脸上。
他下意识的抬头,正迎上彭天含泪的双眼。
彭天看着很憔悴很瘦,胡子拉碴,眼底泛青……
自打他们认识,周瑞安还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时候。
“瑞安……”彭天咧了咧嘴,样子是要哭出来。
“你怎么了?”周瑞安摸摸他的手。
彭天缓缓摇头,硬挤出一丝微笑。
周瑞安担忧的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彭天看着周瑞安的伤腿,抬手想摸摸,又不敢。
“疼么……?”
周瑞安点点头;“护士说……今晚最难熬,等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彭天的腮帮子鼓了一下,是在狠狠的咬后槽牙。
“怎么弄的,我听说是车祸……是意外吗?”
周瑞安不知道廖涵萧怎么跟他说的,不过应该不会说出格的话。
周瑞安垂下眼皮,沉默了片刻后才抬起,眼中多了点湿意;“是……是意外。”
“你每天在屋里呆着怎么会出意外!?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混蛋干的!”彭天显然不信周瑞安的这套说辞,情绪有些激动的抓住周瑞安的手腕。
周瑞安疼的一皱眉,艰难的摇头;“不是的……是真的……车祸……”
“司机是什么人?”彭天追问。
这句话问到点上了,周瑞安闭上眼,泪如雨下,不住的摇头不肯说。
彭天连呼吸都在颤抖。
他今天中午接到了个陌生人的电话,那人声音低沉,情绪失落,一上来连自我介绍都没有,也不问问这边是不是彭天,张口就说周瑞安出事了,吓人都不带过渡的。
彭天当时刚跟未婚妻闹完,属于冷战期间,本就心烦意乱,听了这个消息吓得险些心脏停跳。
陌生男人没给他消化的时间,继续说,说周瑞安昏迷时叫了他的名字,娄朋辉听没听到不知道,但周围人全知道了,自己作为周瑞安的朋友,挺心疼他这个状态的,而且周瑞安的车祸很蹊跷,是未婚妻打电话大骂周瑞安之后出的车祸,很可能这事儿闹到娄朋辉那里……所以于情于理,彭天应该来看看他,不过要避开娄朋辉,最好在查房后再去。
彭天的大脑当时就凝固了,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挂的电话,等他反应过来后,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去b市,必须现在就去!
于是他不顾未婚妻的追问,毅然决然要出门,出门前还抢过了她的手机,强制删掉了视频,最后在骂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彭天家到医院,基本是4个小时,等他到了以后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医院来回转,因为他知道此时上楼一定会遇见其他探病的人,而就在他闲逛到8点的时候,看见了娄朋辉。
娄朋辉换车了,很是抢眼,一路回头率不低。
彭天立刻跟上,因为车开得很慢所以能保持一段安全距离,等汽车进入地下车库后,彭天等了十多分钟才下去,转了大半圈儿后找到了娄朋辉的车,就停在直梯门口不远的位置。
彭天推测,娄朋辉肯定是来看望周瑞安的,是看,还是监视呢……
虽然那个陌生男人没说,但是画里画外提示彭天,周瑞安的腿是娄朋辉指派人撞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放手?还要惺惺作态!他进病房干什么……会不会……
彭天不敢再想了,他困兽一样,在地下车库走来走去,一直等待机会,直到他看见娄朋辉在此从直梯出来,开车走人,这才上了电梯。
虽然之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但看到周瑞安的那一刻,彭天还是心碎了,尤其是那条青紫发肿的右腿,简直触目惊心。
“瑞安……我对不起你……”彭天自责得无以复加,他抓着周瑞安的手,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周瑞安伸手要替他擦,彭天却立刻转过身,背对着他,边抹眼泪边调整情绪。
“我没事……他……他不会再追究了……他答应我了,这件事情到此就结束,而且我的腿只是骨折,还能接上,只要复建好就和以前一样。”
周瑞安柔声安慰,然而说出的话却是句句直戳彭天心脏。
彭天深呼吸几下,勉强压下悲伤,转过头,痴痴的望着周瑞安。
“不能这样……”彭天喃喃自语;“我不能让你这样……这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