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面前的这个路段告诉身边的司机;“就这里,明天我会在这个路边站着,等你看到我时,把张瑜的车往我的方向别。”
这位司机不是杨桐,而是廖涵潇那边的司机,40多岁的高大汉子,面目严肃,手臂上还有刀疤,一看就知道不只是司机。
司机回答;“那你站的别太靠边,容易撞到你。”
周瑞安安慰道;“不会的,你别太刻意,做出疲劳驾驶的样子,晃他一下就可以,就和碰瓷一样,能做到吗?”
司机不假思索地一点头;“可以,没问题!”
“等他下车后,你们去他车里,把手机和背包一类的东西统统拿走。”
“可以。”
“无论发生什么,记得我说的这两点,晃他,拿他的东西,”
司机想了想,又看向周瑞安,看他眉目黑压压的阴凉,不像是怀着好意;“能具体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吗?如果细节不谈妥再加上没有磨合,事情容易失败。”
周瑞安考虑了一番,张开嘴说出了缘由。
这时,一辆大巴鸣着笛开过,不仅留下混着尾气的飞沙走石,还吞下了周瑞安的声音。
司机只捕捉到了一字半句,但大概意思明白了,他张着嘴,仅露出疑惑的神情,也许是他情绪控制得好,也许是年纪大了,事情见的多了。
“能做到吗?”周瑞安面无表情的问。
“……可以,”司机点下头,经验告诉他,还是别做评价。
周瑞安满意的笑了,他拍拍司机的肩膀;“明天就拜托你了。”
司机又看了看来往的车辆,神情严肃的再次点头,心想自己怕是遇上了一个亡命徒。
第75章车祸
这一晚上,周瑞安又没睡。
不是他自己不想睡,实在是神经紧绷的睡不着,而且一点不困,就是眼睛发酸发胀,一闭上眼球就像冒了火一样烧,搞得他更不敢睡。
等他大睁着眼睛一直到了7点,这才躺不住了,起身满屋子转,等着陈叔来给他做早饭。
陈叔一般只有在娄朋辉在的时候才一天三趟的来,如果只有周瑞安自己在家,他也不好意思指使人家,就让陈叔一天来1、2趟,今天不同,他昨晚就告诉陈叔早点来,自己想吃早饭,顺便晚上娄朋辉回家,就让陈叔别走了,等娄朋辉回家。
陈叔没什么异议,8点钟就抱着一堆食材来了,还带了个学徒,二人进了厨房就是一顿叮叮咣咣的准备。
周瑞安与往常一样,吃完饭就和陈叔聊天帮忙,只是脸上再怎么喜笑颜开也掩盖不住憔悴的神色,陈叔只以为是周瑞安离不开娄朋辉,这段时间独守空房给憋得。
周瑞安一如往常,去跑步机上运动,做拉伸,看看电视玩玩电脑打打电话,然后抱着速写本蹲在角落里,拿着碳铅条画陈叔和学徒。
陈叔是被他画习惯了,自己继续忙自己的,小学徒没见过,很不好意思,满脸涨红,又不敢出声阻止,手脚都跟着迟钝了,搞得陈叔三番五次的敲打他。
周瑞安笑嘻嘻的看着这师徒二人,在本子的一角写上日期。
终于熬到了下午,周瑞安的手机来了信息。
司机告诉他,盯梢的人看见张瑜在家整理衣服,还给头发打发蜡,估计是要出门了。
周瑞安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但面上毫无波澜,简单回复后,他伸了个懒腰,跟陈叔打了声招呼说是出门,陈叔料想到他憋不住,一定是去接机,便没说什么。
杨桐依旧是在10分钟之内赶到别墅,将周瑞安接走。
周瑞安坐在副驾驶,用余光少了杨桐一眼,忽然想,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被开除呢……?
也许不会吧……娄朋辉很喜欢和别人长久合作,无论是秘书助理还是陈叔他们,都是合作很久得人,再加上事后自己多和娄朋辉说说情,应该不会……开除吧。
“……你怎么知道娄总今天回来?”杨桐问。
周瑞安实话实说;“陈叔告诉我的。”
“哦。”
这一声过后,二人无话,周瑞安直接拿出手机低头玩。
沉默了一阵后,杨桐又开口。
“你今天话好少啊。”
周瑞安正和司机联系,忽然被杨桐这么一说吓了一跳,顿了片刻回答;“我有点晕车……”
“啊?怎么忽然晕车了?你是看手机太久了吧,别看了别看了,对眼睛也不好。”
周瑞安慢吞吞的抬起头直视前方,心中默算着时间。
刚才司机告诉他,张瑜已经出门了,走了哪条路线,现在行驶至何处,大概有多久能到指定地点。
这么一算完,周瑞安得出结论,立刻指示杨桐;“杨哥……车开得慢点吧,我胃里真的难受,咱们出门早不着急。”
杨桐看他脸色难看,不疑有他,立刻放慢速度;“行不行?我车上有水你喝几口,要不我停路边你看看能不能吐出来?”
“没事没那么严重,只是恶心而已……”周瑞安捂着胸口,挤出一丝笑容。
杨桐觉得这不是办法,还是半路停车,从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硬塞在周瑞安手里,让他喝点压一压。
“这样就算吐,吐出来的也是水而已,不会太难受,喝吧喝吧,比不喝好点,”杨桐连声安慰;“是不是你今天中午吃的不对了?还是冷热交替激着了?你以前从不这样啊,怎么今天这么反常?以后坐车出门的话少吃点吧,胃里空一点还没那么难受。”
周瑞安默默地喝着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脑袋里像是有个计时器,一点点算着张瑜那边的速度和时间,他想如果顺利的话,自己能比张瑜早大概15分钟到指定地点。
也许是因为天色晚的缘故,去机场的路上没有堵车,车辆也不多,行人更是少,杨桐的车一路十分顺畅,直到某个加油站附近时停下来。
周瑞安最先推开车门,弯着腰对着马路牙子一顿呕吐。
杨桐慌了神,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摸索他的后背。
“哥……水……水里感觉有汽油味……”周瑞安吐完,红着脸委屈的抱怨。
“啊……?”杨桐闻了闻瓶口,并没有闻到异味,但周瑞安此时难受的鼻涕眼泪一起流,也不像是说谎,只能焦急的挠挠头;“那……那我给你买瓶水吧,你看那边是加油站,我给你买瓶新的!”
“嗯……”周瑞安虚弱的点点头,接着捂住嘴又是要吐;“我……我要……苏打水。”
“行行,没问题!!”杨桐连连点头,安抚好周瑞安,他扭头迈开长腿就冲着加油站跑。
等他跑远,周瑞安立刻恢复常态,表情也由痛苦转为严肃。他擦了把嘴角的唾液,聚精会神的望向汽车驶来的方向。
刚才司机跟他汇报张瑜的位置,离这里不远了,而且司机说张瑜气性挺大,自己前前后后超了他两次,转向时慢了一点,他就和司机杠上了,有点路怒症。
周瑞安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微笑,觉得这是好现象,继续眺望远方。
他之所以能这么心安理得的等,是因为知道这家加油站根本不卖苏打水,杨桐这么爱操心的性格,肯定会着急的抓耳挠腮,然后在备选中纠结好一阵,这段时间完全够自己用。
眺望了大概3分钟左右,杨桐果然还没出来,而远远地,周瑞安看见了咬得很紧的两辆车。
头一辆车是猩红色的跑车,车牌号虽然周瑞安看不清,但结尾数字让他眼前一亮。
张瑜出现了!
一辆黑色的宝马紧随跑车之后,二车看起来像是斗气,但是都艰难的恪守着底线,谁也没有真的惹事。
周瑞安感觉拿出手机低头看,装出一副玩手机的样子,其实他的心砰砰直跳,手心脚心冒着冷汗,腿也很僵,冻住了一样,他使出全身力气调动它们,一步一步,走下马路牙子,状似无意,其实一直在用眼角看车的方向。
就在猩红跑车离他越来越近时,原先齐头并进的黑色宝马忽然一脚油门窜出了一车轮的距离,接着猛向猩红跑车这边打轮别他,猩红跑车猝不及防,下意识的也跟着打轮躲避,但是速度不减,或者是根本减不过来。
周瑞安见状,知道司机行动了,立刻做出抬头呼吸空气的动作,同时脚上加快步子,直接迈入猩红跑车的行驶范围。
张瑜一腔怒火的与宝马抢道,原以为他就是开车流氓点,没想到还这么大胆的别自己,登时气的眼珠都红了,猛地一打盘躲过,本想等下也加速别回去,不想车窗前忽然人影闪过,紧接着车前脸砰地一声响,整个车身诡异的一晃。
糟了!!!
张瑜大叫不好,赶紧一脚刹车踩到底,硬是停在了原地。
那辆黑色宝马开出去没多远也停了。
张瑜坐在驾驶座上,脑中一片空白,他愣愣的透过车前窗,看见车前盖上有一处明显的凹痕。
他撞人了。
黑色宝马的司机和里面的两名乘客都下了车,全都一脸惊愕的看向猩红宝马的前方,先是愣了片刻,然后纷纷跑上前去扶人。
张瑜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连车门都来不及关。
走到车前,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他也愣住了。
杨桐趴在地上,咻咻的喘气,他的后背很疼,脑袋也很疼,腿上也有些疼,但是这些都不要紧,他没空理会自己,他只关心他身前的人,此时正在地上痛苦惨叫的人——周瑞安。
杨桐在加油站得超市里一通好找,没发现苏打水,着急之下只能买了别的替代,可又怕周瑞安喝不习惯,干脆买了好几瓶,让他自己挑,完了还给自己买了包烟,出来时想点烟,被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制止了,正在和他们说话时,杨桐看到了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幕。
一黑一红两辆车并排而行,车速很快,而他们前方就是自己停车的地方,周瑞安就站在自家车前4、5米处,正低着头玩手机,悠悠闲闲的在马路边晃荡,而他那个位置,就在这两辆车的前进范围内。
杨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也先于大脑活动,疯了似的向周瑞安的方向跑,边跑边喊,让周瑞安注意。
可周瑞安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低着头玩手机,而那两辆车已经近在眼前了。
杨桐可以说是使出吃奶得劲儿奔跑,在最后的关键一刻纵身一跃,将周瑞安扑倒在地,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猩红的跑车撞上了他们。
杨桐是训练有素的,他知道在被撞击和掉落时,做什么样的动作能缓解冲击,这些动作已经成了应激反应,根本不用考虑就能做出来,可周瑞安不懂,他是实打实的被撞上了。
娄朋辉的飞机晚了半小时,等他走到出站口时,环顾四周,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的助理。
“不好意思,飞机晚点了,”娄朋辉将行李箱交给助理。
助理微笑着接过行李,笑的有些难看。
“怎么了?”娄朋辉看他表情有异,就觉得有问题。
“呃……”助理收回笑容,抿了抿嘴,轻声道;“是这样,娄总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哦,你还没吃饭啊?去我家吃吧,陈叔今晚准备了我喜欢的菜,”娄朋辉边说边把胳膊上的外套穿在身上。
“呃……还是在外面吃吧,能快一点,”助理紧跟着娄朋辉。
“为什么?”娄朋辉回过头,脸色没刚才那么柔和了。
助理叹了口气,语气略带沉重的回报;“是这样的,周先生本来要来接机,但是在路上遇到点麻烦,现在……人正在医院里。”
“啊!?”娄朋辉一愣;“怎么回事!?”
“半路出车祸了,杨桐也受了点伤,但是周先生严重点……”
“在哪家医院?”
“就在第一医院,离这里有点距离。”
“走走走,现在赶紧去!!”
“那……娄总您吃点东西再去吧!”
“吃他妈什么东西!赶紧去医院!他伤的严重吗?”
“不清楚啊……我一直给小张打电话,他在医院陪同呢,可都没接,杨桐也没接。”
娄朋辉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紧成了一根线,除了气流什么都无法通过。
“走,去医院,”娄朋辉脸色铁青的抛出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直奔出口。
第76章昏睡
车开的风驰电掣,一路闯了两个红灯,还想闯第三个的时候,小张来电话了。
他之前忙着跑上跑下的交钱签字,急的满头大汗,手机铃声调到最大都没注意,现在人进手术室了,其他都安排妥当了,杨桐的伤也处理干净,他这才松了口气,想起自己的手机好像响过……
小张的电话是打到助理那,娄朋辉原本僵在后座上,听见铃声一个激灵,直接把手机抢过来接听。
助理看娄朋辉这么紧张压抑,也没敢吱声。
“喂,人怎么样!”
小张那边一听声音就认出是娄朋辉,一五一十的报告了情况。
周瑞安出车祸时,杨桐也在,为了保护他杨桐也受了伤,然后肇事车主和围观群众第一时间打了120,就地简单包扎后送进了医院,来了以后进行简单检查后确定有内出血和脑震荡,紧接着就推进手术室。
听了小张汇报,娄朋辉的心依旧揪着,但脸色比刚才缓和好多。
因为娄朋辉想的更严重,刚听见车祸二字时,他脑内的是满地的血水和血肉模糊的肢体,差点以为自己去医院也就是看看尸体,这一路脑筋都是木的,跟灌了铅一样,什么都没想,因为想不动,他不知道自己只是走了几天而已怎么忽然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