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他接到一个未知来电，电话那头是一个很雀跃的女声，而且特别自来熟，上来就嘻嘻哈哈的自报家门，就是娄朋辉口中说的，那个程蛟驹的小情儿。

“可算有人陪我吃了，那帮装逼的都嫌吃火锅身上有味，没人吃，哎我定了7点的九宫格，离你那挺近的，你要是先到了就点，不用鸳鸯锅，我多辣都没问题！”

周瑞安笑颜笑语的跟她应和，两人欢欢喜喜的聊了几句就挂了。

娄朋辉临走时给了他一个号码，是新聘请的司机，告诉他以后出行都让这位司机带着就行，周瑞安当时记下，同时疑心病的想，这是不是要监视我？

他本来不想跟这个司机多联系，毕竟他有眼线的嫌疑，可是不用的话，娄朋辉肯定觉得他有嫌疑，掂量再三，周瑞安决定还是先乖乖的，以后自己私下行动的时候背着他就是了。

司机挺专业，接到微信后4分钟就赶到了别墅，此时周瑞安已经坐在门口等了。

一辆漆黑的没看清是什么系的奥迪停在了路边，司机很是殷勤的下车要给他开门；“不好意思，让您久……哎？”

周瑞安听到这句话才抬头看他，同时也哎了一声。

二人双双愣在当场。

“是你！？”杨桐瞪大眼睛，指着周瑞安。

周瑞安也认出他，但一时想不起他叫什么，只是很惊喜的点头；“是我……你是司机？”

“可不啊！哎我要接的是你吗？”杨桐问完左右看看，没发现第二个人。

“可不就是我，”周瑞安露出轻松的笑容，这是几个月来笑的最真心实意的一次。

“哎呀，那你……”杨桐有点语塞，眼睛不断在周瑞安和他身后的别墅之间来回转，他想起了一些谣言，想到了一种相处模式，但他觉得说出来很尴尬，临时转换成了别的话；“上，上车吧。”

周瑞安一点头，低头钻进车里。

许久不见，杨桐还是老样子，笑呵呵的，就是下巴上留了一簇小胡子，头发也梳的整齐锃亮，周瑞安记得他肌肉练的挺饱满，但这西服穿得一点不显山露水，还特别精英气。

“杨哥今天真帅呀，”周瑞安笑眯眯的夸奖，他的微信上署名只写了个杨字，所以不敢说全称。

“哎呀，帅什么呀，”仰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同时瞥了一眼副驾上的周瑞安。

“不过说实话，你看着比之前精神多了，最近过的挺好的？”杨桐这句话不是奉承，他说话向来发自内心，周瑞安的确看着比之前好很多，脸色好了，腰身也挺拔，连头发指甲都带着光泽，尤其是眼神不一样，十分活泼灵动，还带着点锐利的野相。

“咱们这样互捧好奇怪，”周瑞安又笑出声。

“真的，你不知道那那会儿多狼狈，我记得……当初你来b市说是要见朋友，然后就没信儿了，我还挺担心的呢，原来你和娄总是朋友？你是来找他的？”

周瑞安的笑容逐渐凝固；“算是吧……”

杨桐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赶紧换话题；“老弟现在在哪儿发财啊？”

周瑞安脸上彻底没了笑意；“就在你看见的地方。”

杨桐傻愣愣的啊了一声，随即涨了个大红脸，心里紧骂自己没眼力。

周瑞安倒是不怪他，毕竟路是自己选的，选了就要做好被人说三道四的准备。

“现在娄总是你老板，也是我老板，都一样是给别人打工的，我记得你当时说要来b市工作，指的就是娄总？”

“是啊，本来说是保镖的，后来又换了，但其实给的钱和性质都差不多，只是开车也管，人身安全也管。”

“我想也是，如果只是司机的话太大材小用了，”周瑞安笑着应和；“我那时候连手机都没有，后来想谢谢你都找不到人，现在好了，你可跑不掉了。”

“嗨呀，我跑什么，都给你开车了……”杨桐话没说完又闭嘴了，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暧昧，不大正经。

周瑞安看他说话总是卡壳，忍不住大笑；“哎，那以后我出去玩可就多麻烦你了。”

“哎呀老弟这话说的，我就是给你开车的，有事尽管使唤，你要不使唤我就下岗了，”杨桐话说的很豪气，完了又谨慎的加了一句；“总叫你老弟不合适吧……我记得你姓周……”

“那就周老弟，反正我肯定比你小。”

“那多不好……”杨桐总觉得周瑞安无论从地位还是别的什么上来看，都比自己高一节，尤其是常驻在别墅，自己一口一个老弟的，有点占便宜的嫌疑。

“那叫什么？娄太？”周瑞安歪着头看向杨桐，看他听了自己这句话，居然脸红了起来，好像在替自己害羞一样。

“行……行啊，我是没意见，”杨桐的舌头有点打结，他没想到周瑞安这么直接，彻底挑明了他们的关系。

“算了吧，我才不是呢……你就叫我老弟吧，要是觉得不合适，别当着娄总的面就好了，”周瑞安眼望着窗外，最后几句话被他说得有点落寞。

杨桐讪笑着答应，顺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他自己也分不清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车开了不到20分钟就到了目的地，杨桐不能离开，也跟着去了火锅店，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程蛟驹的小情儿来的居然比他早，看见来人老远的就打招呼。

“瑞安是吧，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比照片上还帅呢！”小情儿很会说话，脸上笑容诚意满满，让周瑞安也跟着心情好了些。

“你叫我雯雯就好，你吃猪脑吗？我刚才要了一份儿~~”

周瑞安挨着她坐下，雯雯眉飞色舞的把菜单拿给他，指指点点的给他介绍什么好吃，什么是特色。

周瑞安拿起笔写写画画，偶尔一抬眼皮，望向不远处孤零零的杨桐。

杨桐终于脱下了西装外套，衬衣领口也被他解开两粒扣子，袖口挽在胳膊肘，正单手夹烟，边抽边点菜。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瑞安的视线，他转过头，与他的目光遇上。

周瑞安顿了片刻，冲他露出笑容，同时调皮的一眨眼睛。

他的睫毛很密很长，翕动之间在眼球上洒下淡淡的半月阴影，天生的眉目浓秀，硬是眨出了杨桐一个哆嗦，他点点头，有点慌的移开眼神，直愣愣的盯着菜单。

我好像过分了……

周瑞安翻着眼珠琢磨。

“怎么了？”雯雯看他好像在沉思。

“没事，我在想要不要点海带，”周瑞安随口应付。

“想吃就点，你吃不了还有我呢，别看我瘦，我饭量大着呢！”雯雯欢快的敦促。

周瑞安洋洋洒洒点了一大桌，吃是未必吃得了，他的目的就是聊天。

雯雯是个多话的，性格也外向，几句话就和周瑞安找到了共同话题——奢侈品。

周瑞安虽然不买，但身处美院认识几个学服装的同学，对那些牌子还是比较熟悉，再加上每到周六日，总会有一部分女生和一小撮男生要坐着好车出去过周末，这时候他们总会打扮的花枝招展，什么名贵套什么，在周五的晚上也算是一景。

拜他们所赐，那些奢侈品在什么季节出过什么款式的包他全都看过一遍。

雯雯对奢侈品是看得见也摸得到，但没什么审美，对颜色搭配款型搭配都是照着杂志硬搬，可惜学的不到位，看着总差那么点。

“杂志就是靠不住，你看我按照她的一身搭配，可一点都不显气质，其实我比她还高呢，东西也比她的贵！硬照果然都是P出来的，”雯雯捧着手机指给周瑞安看。

周瑞安嚼着猪脑，随便瞄了一眼；“比例错了，你俩虽然都是黄蓝撞色，但是她的比例是3比7，你是5比5，看着就不伦不类，撞色讲究色块分布，太均匀会造成视线分隔融合不起来，比例越悬殊越高级。”

雯雯听得似懂非懂，周瑞安拿纸巾擦擦嘴，继续解释；“下次试试明黄占3，钴蓝占7，打个比方，就是无袖的明黄上衣，搭配湖蓝的高腰阔腿裤，明白？”

“裤子啊……我喜欢超短裙，”雯雯嘟囔。

“高腰阔腿裤加细高跟，包你脖子以下全是腿，”周瑞安专挑她喜欢听的说。

雯雯眼睛一亮，似有动心；“这样会不会太淘宝呢？”

“看你背什么样的包。”

这句话点到雯雯心里了，她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相册，给周瑞安介绍自己的包们，让他帮忙搭配，顺便炫耀了一把。

一顿饭的功夫，周瑞安基本就把雯雯的底细摸透了，附带着也知道了程蛟驹很多事。

雯雯算是跟他最久的一个小情儿，以前是个平面模特，经人介绍认识了程蛟驹，原本二人是各取所需，结果一“需”就“需”了2年多，而且雯雯也越来越不满足于现在的地位，她开始妄想结婚，进入程家，甚至有怀孕的打算，只是她的想法早就被程蛟驹看穿，就是不走她的套路，眼看程蛟驹与她逐步聚少离多，她也慌了。

“听说他最近在相亲，是真的么？哎你跟我说实话，我保证不出卖你！”雯雯似乎是憋坏了，平时在姐妹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现在遇到个聊得来的又没有利益冲突的人，她不自觉的就巴心巴肺。

周瑞安抿着嘴一摇头；“辉哥什么都不跟我说，不让我管，程哥我也没见过几面，真不知道。”

雯雯失望的叹口气，拿起筷子给周瑞安加了几片涮好的藕片；“我挺羡慕你的，你看辉哥天天回家，多好啊，我们之前也可好了，差点去见父母呢。”

“他已经三天没回来了，”周瑞安摇头。

自从那天娄朋辉说要应酬，就再没回过别墅，发微信也是隔很久才恢复，周瑞安猜得到他大概在干什么。

“才3天！？我们俩快一个月没见了！”雯雯夸张的伸出一根手指；“我都不知道他死哪去了！哼，爱死那去死哪去，死在哪个骚逼的床上才好呢！”

雯雯嘴上马的起劲儿，脸上没精打采，看着比吃饭前还老了一点，周瑞安觉得她是动真感情了，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很像之前的自己。

“哎，我觉得，你也防着点，”雯雯忽然把话头转向周瑞安。

“这两个人是坏到一起去的，好的时候对你言听计从，坏的时候不把你当人看，哼，得留点后手才不被他们坑呢，你看辉哥现在不是已经三天不回家了吗，这就是警告，你要小心。”

周瑞安很认真的点点头，深以为信；“我也觉得……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傻呀！勾`引他！或者我给你点建议，别老腻在一起，偶尔分开一段时间，小别胜新婚！但是也别太久，一个月内，前期联系频繁，中期别理他，然后突然回家给他个惊喜！”

“……然后看见他和别人在床上是吗……”

二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一齐发出笑声，引得周围桌的客人频频侧目。

玩手机的杨桐此刻抬起头，正看见二人勾肩搭背，笑的不能自已，俨然是一对密友。

周瑞安吃的辣，外加被火锅熏得，脸上红彤彤的，眼睛水汪汪，嘴唇也是红润欲滴，随手一扯领口，露出白嫩的锁骨。

真是不一样了。

杨桐把烟头戳灭在烟灰缸里，眼睛看着周瑞安，又点上一根。他之前有多怯懦，现在就有多爽朗，活泼的简直判若两人。

话说回来，他真的是……被娄总包养了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想想当初他走投无路的绝望劲儿，明显是活不下去了，如果他有这条后路可走，何至于当初还要闹自杀？

又或是那会儿心高气傲，不同意，现在服软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自杀”这件事，本身就和娄总有关？

杨桐一皱眉，甩开自己满脑的胡思乱想，不管是不是包养，都是别人的对象，自己在这瞎琢磨什么。

叮铃————

杨桐的手机微信响了一声，拿起来看，是娄朋辉的信息。

娄朋辉：他们还在吃火锅吗？

杨先生：是，两人吃的挺开心的。

杨桐回答完，又举起手机对着远处的二人拍了一张发过去。

娄朋辉：喝酒了吗？脸这么红

杨先生：没有，是辣的

娄朋辉：嗯

娄朋辉嘴角斜叼着一根儿烟，将手机伸到程蛟驹面前；“瞧这俩小玩意儿，玩的还挺高兴。”

程蛟驹此时正大汗淋漓的做着活塞运动，胯下的男主演面孔朝下，臀部翘的高高的，与他的下腹贴得严丝合缝。

程蛟驹眯起眼睛盯着屏幕聚焦半天才看清楚；“雯雯就是闲不下来的脾气，跟谁她都聊得来，哎，用力夹，别他娘偷懒！”

男主演呻吟一声，双手抓紧床单，臀部明显出现了两个小凹陷。

“嘶！别出声！他娘的听见你声音我就要软！”程蛟驹牙疼似的吸口气，一把抢过娄朋辉的手机，将刚才那张照片放大，直到雯雯的笑脸充满整个屏幕。

娄朋辉见他这造型笑的咳嗽了几声；“小马，你说你这么直就别勉强自己3P了，干嘛还非要操他呢。”

“我他妈这不赶赶时髦么，不然你老提老提，我也烦啊，这一次就堵住你的狗嘴，”说完程蛟驹在男主演的屁股上掐了一把，他浑身一抖，果然没有出声。

“你他妈也是够鸡贼了，之前说跟姓周的P，现在给拽来这个，怎么着，心疼舍不得了？说话没谱的。”

“跟他你就行了？”

“那可说不准，你不老夸他哪嫩哪白哪紧吗，我慕名想见识见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