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现在怎么样?”闻小丰饶有兴趣的打听。
“不知道,爱怎么样怎么样。”
“啊?不看看他现在的惨状吗?也能出出气~”双喜趴在他胸口眨巴眼睛。
娄朋辉想了想,觉得这注意也不错。
“问问吧问问吧,我也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闻小丰也凑过来霸占了他一条胳膊。
双喜看娄朋辉犹豫,本着看热闹不嫌大的心理,她麻利儿的起身去拿手机过来。
娄朋辉被他们挑的有点兴趣,自己也真的好奇起来他的状态;“行,那我打一个,功放,不过他要开骂你们可得帮我。”
“没问题,看我把他骂出屎来!”闻小丰积极地应和。
在二人的注视下,娄朋辉有点激动的拨通了周瑞安的号码。
周瑞安有点破罐破摔了,他从家里出来没有收拾,也没有整理,就顶着这么张血丝乎拉的脸和衣服就回到学校,所过之处人人都向他施以注目礼,还有人拿起手机拍照摄像,言语中嬉笑调侃,明显只是把他当笑话看。
周瑞安没有阻止也没有去看别人,面如死灰,心也如死灰,一路脚下发飘的回到宿舍。
回宿舍干嘛?他也不知道,只是实在没地方去了,如果宿舍的人不赶他,他也只能来这里,要是赶他走,他也没辙,不过他的确要被赶走了,这次回学校,主要就是为了办休学。
他简单收拾出点行李,就是几件衣服,还有从出租屋收拾出来的那个大包,再没别的,收拾完了去哪?他也不知道,身上没什么钱,也没可去的地方,更没脸联系自己的导师和奶奶,平时所有的朋友也失去了联系,并没有人主动联系他,甚至询问也没有,他是彻彻底底的被抛弃了。
周瑞安坐在床边,他本想缓口气再去办理,然而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一看就是一小时,直到手机振动把他惊醒。
来电是未知号码,周瑞安迟疑了片刻,接通了。
“喂,周瑞安吗?”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是谁?”
“你还接活儿吗?”
“不接了,没时间画,”周瑞安心想,这可能是哪个软装店的老板吧。
“画?谁要你画,我说你还卖不卖。”
卖??
周瑞安愣了片刻,那边继续问;“包夜多少钱?能送货上门吗?我在宾馆。”
周瑞安猛地挂断通话,满脸涨红。
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鼻子里又开始发痒,可能是刚才情绪太激动又要流血。
勉强定下心神,他抖着手把手机设定成免骚扰模式,刚要锁屏,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是娄朋辉。
刚刚涨红的脸,此时又白了,看着明晃晃的这三个字,周瑞安几乎知道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看热闹吗,好,我让你看!
周瑞安挂断电话,下载了一个来电录音软件,下载期间又打进来一通电话,也被他按掉了。
“脾气好大呀,”双喜惊叹;“他还敢挂电话!”
“是不敢接罢了,”闻小丰在一边总结。
娄朋辉不觉得,他认为周瑞安看着文静高冷,其实胆子挺大,性格也挺倔,不像是会害怕所以不接电话的人,他肯定在干什么,也许身边有人?
正在三人奇怪的时候,周瑞安的电话打进来了。
“哟!!”双喜意外。
娄朋辉冲她比了小声的姿势,点了外放。
“喂,你可算理我了,”娄朋辉嬉皮笑脸。
周瑞安没说话。
“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不好。”
“哟,怎么不好呢,说来听听让我乐乐。”
周瑞安胸腔堵着一口气,他攥着拳头,强迫自己按他的要求说话;“怎么不好你不知道?你污蔑我,写那些匿名信,还寄到我学校!”
“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
“那些照片不止有我,还有你!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你也是参与者!”
“我没参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看你行为不端,有点幸灾乐祸罢了。”
周瑞安胸口剧烈地起伏,攥着的拳头一直在往下滴汗,他在跟自己绕圈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整我!?就因为你被拘留了几天?你也知道是你先犯法的!?你拘禁我的时候没想到我会报警吗!”
“我没有整你,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看见有你的艳照,所以好奇来跟你聊聊罢了,顺便告诉你,照片真好看,我全收藏了~~拍照的真是人才!”说完这几句,娄朋辉挂掉电话。
闻小丰和双喜面面相觑,觉得这两人的对话都有点不对劲儿,娄朋辉看懂了他们的疑问;“说你俩笨别不服,看人家现在挺委屈,有心计着呢,你俩未必斗得过他。”
“什么心计?”闻小丰追问。
“他录音了。”
“啊!?怎么听出来的?”双喜惊讶。
“听他的话就能听出来,他一直在诱导我,而且之前还挂了我两个电话,最后打回来,知道他在干嘛吗?下载录音软件!这小子真贼,一直拿自己是受害者的事情说事,我要是摸不透就真要上他的套了,虽然偷录在法庭上不大好使,但忽悠群众还是可以的。”
这下二人都明白了,一起信服的点头。
“娄哥你真厉害!”双喜赞叹。
“真有意思,”娄朋辉拿着手机感慨;“生命力真强,这种人整不死,也不能整死……哎,可惜了,真可惜。”
双喜听不懂娄朋辉在感慨什么,疑惑的望向闻小丰,闻小丰瞪了她一眼,又有了危机感。
周瑞安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上,暴躁的在屋里来回走动,妈的,这个混蛋!居然跟他绕圈子!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他把我整的这么惨,还打电话看他的惨状取乐!真他妈的……真他妈的!!!
周瑞安气到了极点,双眼猩红,一瞬之间,仿佛哪里都有娄朋辉那张可恶的脸,他无法忍耐,更是忍无可忍,理智在这时崩塌,他要撕碎这张脸,让他也尝尝尊严扫地的滋味。
严克寒站在屋外,听着宿舍里面惊天动地的摔打声,不敢进去,旁边有他的朋友,还有路过的几个男生,他们都知道这是谁和谁的宿舍,纷纷向严克寒投去同情的目光。
“你值钱的玩意儿在里面吗?”朋友问严克寒。
“没了,就是些不怕摔的……”严克寒回答。
“我擦他闹什么幺蛾子?气急败坏了?哎你跟他当舍友这么久,没看出来他在外面接活儿?”
严克寒认真想了想,末了一摇头;“没有,他性取向是有点偏男的,不过……真没看出来他接活儿,就是跟那个彭天搞对象以后老出去住,出去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在学校的时候真不觉得他是那样的人。”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光打游戏知道啥?”
严克寒还要说什么,此时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两人的对话立刻被打断,只见周瑞安拎着个半大不小的旅行包,气势汹汹的出去了。
说是气势汹汹,但也可怜兮兮,他明显比之前瘦了,甚至透出了狼狈。
“他这干嘛去?杀人?”朋友问严克寒。
“不知道……”严克寒老实回答,完了在进屋一看,嘶的吸了口气。
屋里被折腾了个底儿朝天,床上的全在地上,不该上床的全在床上,颜料也被打翻,还有幅画被踩漏,吊扇上还挂着一根画笔,不知道是怎么飞上去的。
“我擦!?他知不知道还有别人住在这?”朋友很为严克寒愤愤不平。
严克寒倒是不大生气,他知道这人一定是绝望到顶点了才会做出这种事,乱七八糟的砸一通,然后去杀人放火,不过他觉得周瑞安应该不会这么做,那不去杀人放火的话干什么呢?
自杀?
严克寒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往外跑,一直追到宿舍楼门口,四下张望一圈,竟是没看到周瑞安的人影。
人呢?这么快没了?
正在他意外时,头顶上传来隐隐的雷声,抬头一看,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远方已经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往这边飘,外面的学生也被这声雷催的往宿舍楼跑。
严克寒退回楼道口,心想要下雨了,他应该会急着避雨吧,也许雨下完了,他也就想开了。
第33章一瞬间
这是初夏的第一场雨,第一场瓢泼似的雷阵雨,因为下得太急,很多路人没防范挨了浇,周瑞安就是其中一个。
他本来可以不挨浇的,在天阴的几乎黑下来的时候,他刚好进了出租屋所在的门洞里。
他实在没去处,也无助,于是又去了出租屋,他的想法很单纯也很一根筋,或者是病急乱投医,他想让彭天帮帮他,给他作证,自己是被监禁,不是那篇匿名诽谤上说的那样。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彭天最多能证明他是自愿去了那家酒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既没参与也不在场,甚至可以说是不知情,娄朋辉那么贼,也不可能给他留下任何书面的证据,找彭天帮忙,都不能说是饮鸩止渴,而是毫无疑义的拖延死期。
彭天不在家,扔在地上的钥匙和戒指也不见了,周瑞安不知道是被他拿走还是丢了,总之他用力敲门,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动静,都没有任何结果。
外面的雨已经下起来了,周瑞安没带伞出不去,在楼梯上席地一坐,抱着膝盖,透过楼道的脏玻璃窗往外看,想着等雨停了再走。
雨停了之后去哪呢?不知道去哪,他今天走出学校已经用了很大的勇气,周围的目光简直能生刮下他的皮,还有背后的窃窃私语,他不想再回学校,或者任何有认识他的地方,甚至有人的地方,他不知道还有人看了他照片、他的视频,还有多少人相信那些鬼话,他只想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永远不出来。
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却只能躲在暗处,而那个真正的凶手在逍遥法外,甚至还有闲心看看他有多惨……
现在他有家不能回,有学校不能回,没有亲朋好友,后面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好戏等着……
自己真的是在等死。
他抬起红肿的双眼,无神的注视前方,看着玻璃窗前一盆已经枯萎的植物,是干枯的文竹,竹叶和竹竿黄成了稻草,是已经死透了,不过仍能从它现在造型看出原来鲜绿的时候是多茂盛。
它是已经死了,自己还在死的过程中煎熬着。
怎么样才能不煎熬呢?
自己还有活路吗?
他真的要把自己弄死才咽得下被拘留两天的气吗?
周瑞安看着那盆死物的剪影,视线逐渐漾起了波纹,带着水汽的重影,他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逐条的看,最后停在了奶奶的电话上。
想打电话,但是不敢打,奶奶知道这件事吗?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个电话打过去,会不会把老人家气着……?
周瑞安思索半天,还是没打出去,这样就不知道问题的结果,他就当奶奶不知道,这样心里还好过点。
多讽刺啊,自己明明无罪,却被负罪感压的喘不过气,所有的谩骂和鄙夷都是冲着他来的。
周瑞安长长的叹了口气,双手慢慢的捂住了脸,心中只有凄惶,只有寒冷,整个人都变成了冰坨,在往深渊里坠。
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原来的生活,他会选择不去看那场话剧,不去设计院的那个展,他甚至可以整个学期都待在宿舍里不出去,也许这样就能避过这一遭,可惜了,这些都是假设。
周瑞安无知无觉的蹲坐在楼道里,没等来一个人,只被穿堂的冷风吹得又僵又麻,雕塑似的,一直坐到了晚上。
雷雨依旧是没停,瓢泼似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只有疾驰而过的车辆,店铺也都放下了厚重的帘子,守着电视或者电脑熬时间,到点了就关门歇业。
周瑞安冷着脸,很木然的出了楼道,门口站了一会,在没有任何雨具的情况下,无遮无拦的走到了雨幕之中。
他脑袋里和现在的天气一样,雾蒙蒙的,很阴,他想了一个下午都没想清楚出路,只感到无尽的迷茫和绝望,最后打了个冷战,很是彷徨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虽然现在已经初夏,但雨下得实在是大,又是晚上,夜风一吹依旧冷得人直打哆嗦,周瑞安似乎无知无觉,捏着手机一路走,速度没变过,眼神的方向也没变过,直通通的似乎能看到地平线。
他连走了两个小时,走到了b市的一座大桥边。此时的他已经浑身浸湿,嘴唇和脸一样苍白,偶尔驶过的车溅他一身泥水也跟木头一样,毫无反应,他的眼里只有这座大桥。
这座大桥算是b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有着百年的历史,很高,下面的河流一直流向内海,宽阔没有波澜,在天气好的夜晚,还有游艇载客,夜游b市。
周瑞安很小的时候就坐过船,当时他太小,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路两边的灯泡有什么好看,只是觉得坐船新鲜而已,在快抵达这座大桥的时候,船忽然停了,游客们议论纷纷,周瑞安支着耳朵听,从只言片语中他听出了点眉目,有人刚刚跳桥自杀了。
这是周瑞安第一次接触死亡这个词,他只是奇怪桥也没多高,跟楼不一样,怎么能死的成呢?这也算自杀吗?后来才知道,跳桥只是开始,目的是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