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他更加自责,耷拉着脸靠在了谷学浩身上。
跳远之后就是引体向上,傅研生他们班已经被赶上跑道开始测1千米。他又忍不住偷瞄——学长似乎不疾不徐,哨声刚响时跟着队伍中在游跑了大半圈,拐过第三个弯道后不知怎么就超到第一了。
说不知怎么是因为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卖力或喘气的痕迹,就像平常走路。
之前的运动会、篮球赛都没见他都没参与,唐祁镇还以为他体育很差,结果今天认知又被刷新了。
学长大概就是属于那种“不喜欢不代表做不好”的天然学神。
唐祁镇很酸,酸得牙都痒了。
“别发愣了,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谷学浩嫌弃地拍了下他的肩。
“哦哦。”他立刻回头,一眼就看见挂在单杠上的可怜咸鱼干。
“不行了老师,我真的做不动了啊……”
“五个开始计分,快点,就差一个了!”
那同学只能面目狰狞地嚎叫了一声,浑身肌肉颤抖、仰着脖子涨红了脸,一寸一寸地往上挪。
“加油加油!”同学们为他鼓劲。终于,他的下巴越过杆子,人群中立刻爆发出“恭喜及格”的欢呼。
唐祁镇捏了捏自己手臂上软乎乎的肉,绝望地骂了声脏话。
当然同学中也不乏平时举铁锻炼的猛将,跳上杆子就是一顿操作,刷刷几下就拿了满分。
小唐同学更加自闭了。
谷学浩也勉强做了六个,很快就轮到他。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到杆下以破釜沉舟之势纵身一跃,借着跳跃的反作用力做了第一个。
“这个不算,要靠自己的力量做。”老师淡淡扫了眼,却如同霹雳从天而降。
“啊?”唐祁镇瞬时乱了节奏,歪歪扭扭地撑上一个。
但手已经开始发抖了,他绝望地呜咽了声,手脚并用地乱动。
“下半身不要晃,用肌肉力量。”
“我的肌肉……没有力量。”唐祁镇挂在上面哀嚎。
傅研生此时刚跑完,借着喝水的空隙,不自觉地寻找某人的身影。
只见乌压压的人头中高高杵着单杠,一个可怜的小身板儿挂在上面胡乱地蹬腿,像只没腰的短腿橘猫。
他眉头微蹙。
“傅总你咋跑这么快都不喘呢?诶,你在看什么?”费知白喘着气走到他身边,“我去,那不是小唐吗?”
“嗯。”
“这做的啥玩意儿?不太行啊……”他也不由得皱眉。
傅研生又低低地嗯了声,突然眯起眼:“费知白,你以前不是体育部的吗?”
“对啊,怎么了?”
傅研生扭头,语气诚恳:“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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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两个引体向上犹如公开处刑。
“小同学,你这样不行的。”老师很无奈,“再给你一次机会。”
“可是我真的不行,多少机会都没用。”唐祁镇揉着小臂酸胀的肌肉,“我可以放弃吗?是不是总分及格就行了?”
旁边计分的学长对了下表格:“可是同学,你其他成绩也是勉强及格,再来个零分就很危险了。”
“我真的做不好了……”力不从心的厌倦感在他心里蔓延,他觉得很委屈,自暴自弃道,“我不考了。”
“体测不及格会影响评优,你可要想清楚。”老师提醒道。
他闻言又咬了咬牙。
“老师,让他补测吧。”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费知白挤出人群,“他的动作没技巧,先让我教一下。”
唐祁镇意外地一怔。老师见是费知白脸色也意外放缓了些:“好吧,等大家测完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谢谢老师。”费知白飞快地和他耳语,随后拉起懵逼的小唐,“还愣住干什么,跟我过来。”
唐祁镇这才反应过来:“补测什么意思?”
“就是给你放点水。”费知白回头看了眼,压低声音道,“你刚才是正手做的,补测时候可以用反手。这样轻松很多,而且及格标准不变。”
“正手反手区别这么大?”
“废话,”费知白故作高深地顿了顿,“而且我以前是体育部的,你懂什么意思吧。”
“学长难道打算帮我走后门?”他不可置信。
“当然了,你可是我们可爱的小学弟啊。”费知白不着痕迹地往远处一瞥,“而且听傅总说你成绩很好,因为体测丢奖学金太可惜了。”
唐祁镇心中一暖,突然不知该怎如何接话,只能低头说了句谢谢。
“别谢我,自己努力永远是最重要的,太差劲我也力不从心。”费知白鼓励性地拍拍他的肩,“来,小爷我教你几个小技巧。”
等人群散去,费知白又把他带回考场,还不忘和老师嘀咕了几句。他并没有多言,挥了挥手:“快点考,等下又来人了。”
“知道了,谢谢老师!”唐祁镇赶紧点头,费知白也笑着给了个肯定的表情,让他稍微有了些底气。
反手确实比想象中轻松许多,唐祁镇借力跳上去,老师也没再为难。他更加受鼓舞,一鼓作气地往上撑。
操场旁有家超市,隔着玻璃正好能看清楚一切。
傅研生单手插兜,默默看着单杠上卯足了劲儿的小花猫,满意地垂下眼眸,喉头动了动却笑不出声。
他不止一次想把小花猫的联系方式加回来,告诉他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把他捆在自己身边,保护他、占有他、享受他。
可保护欲越强烈,他就越不甘心。
他想要他的心脏。
在为他献出心脏的同时。
“一、二、三……”经过漫长的煎熬,唐祁镇终于听到老师那句“可以,及格了”,如获大赦地从杆上跳下来,激动地蹦到费知白身边。
傅研生的眸色瞬间一沉,不料想垂眸片刻唐祁镇意外地扭头了。
店面并不是单向玻璃,虽然厚重,却一目了然。
唐祁镇一怔,几乎是脱口而出:“学长?”
他却飞快转身,修长的手指顺手勾下货架上一瓶矿泉水。
“老板,结账。”
第54章冰释前嫌
被艺术团老师喊过去时傅研生有些疑惑。推门进去,发现里面还坐着两女一男。
他礼貌颔首:“老师好,我是傅研生。”
“啊你来了,”女老师打量了他一番,“不错,身材仪态都很挺拔。”
语毕她又招呼道:“过来。”
傅研生眯了眯眼,大致已经猜到是什么事。
“校庆开幕式需要四个主持,学生会向我推荐了你。”老师开门见山,“听说去年医学院的新生入学典礼也是你主持的?真不错。”
“您过奖了。”他一如既往地谦虚。
“我和你说正事,不要拘束,这会影响我的判断。”老师递给他一份稿纸,“把第一大段读一下。”
傅研生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问:“可以告诉我具体是谁推荐的吗?”
“闵思齐,你们的会长。”
他正欲伸出的手瞬间顿住。
果然有时候人的第六感准得可怕。他究竟想干什么?一面要求自己带纪检部维持纪律和安全,又让自己做主持。
但他应该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校庆上出事,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蚱蜢,谁都撇不开关系。
想了想,傅研生还是接过稿子,咬字清晰、气息流畅地念完了。
老师赞许地点头,又让其他三位同学过来照身高排了下位置,这次选的两位女主持都莫约一米七,加上高跟鞋确实需要配个一米九几的男生。老师对这个阵仗很满意,问了几个问题后就敲定了人选。
“礼服学校会准备,稿子今晚发到你们邮箱。抓紧背熟,三天之后脱稿排练。”
众人齐声道谢,走出办公室,和他搭档的女生小声地喊了句“傅学长好”。
虽然声音很小,但难掩兴奋之情。听称呼应该是大二学妹,傅研生睨了眼,完全没有接话的意图。
“合作愉快,我还有事,先走了。”
语气冰冷,可实则已经全乱了。高、闵、邱,这些人有着相同又微妙的动机,蛰居在自己和唐祁镇周围,混淆视听、遮人耳目。
他必须去见唐祁镇一面了。
不然他怕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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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校庆日还有20多天,学校里陆续搬来一批批的鲜花,挂起了横幅和气球。
剧本审核通过后唐祁镇带他们开始了紧张的排练,另一边陶墅作为院学生会干部,和外联部一起帮他们拉了不少赞助,总体比较顺利。
傅研生那边事情就比较多,除了学习做实验还要部署纪检部在校庆期间的工作任务,还需要背熟整整四页的主持词,参加培训。
接到全体参演人员彩排的通知时他还在做实验。吃过晚饭匆匆赶过去,化妆间里已经吵闹得厉害,一股闷热的味道铺面而来。拉丁舞的亮片色短裙、民舞的水袖长裙,还有说相声的长袍马褂,演员们大都穿戴整齐,还有部分坐在化妆镜前。
他的目光又越过这些人,很快在人群中锁定了目标。小唐捧着文件夹和别人凑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什么。
“你在看什么?还不快点过来。”见他心神不宁,另个男生径直走了过来,“礼服换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他这才敞开白大褂的领口稍作示意,口气依旧冷淡。
“那就坐下来化妆吧,刚才老师已经催过了,八点前必须开始。”
傅研生的目光仍游离在远处,淡淡道:“必须要化妆吗?”
“对啊,因为是最后一次彩排,老师要看总体效果。”
他回头扫了眼,见小学妹端着眼影盘跃跃欲试,面无表情地搁下斜挎包:“不用你帮忙。”
“诶?”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傅研生潇洒地踏步拨开层层人群,朝屋子另一端走去。
“没必要紧张,我们都排练十几次了。”小唐此刻正靠在化妆桌前和主演唠嗑,“其实你的角色很好……”
“唐祁镇。”身后冷不丁传来他的名字。
他一怔,那个熟悉而冷淡的声音又道:“跟我过来。”
“学长?”他错愕地回头,第一眼就撞进了对方清冷的眼眸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扣住手腕粗暴地拉走了。
文件夹应声落地。
唐祁镇来不及回头也跟不上他的脚步,稀里糊涂挤过人群,周围同学也面面相觑。
看到满桌的化妆品和学长身上的西服,唐祁镇立刻明白了什么。他知道学长的气还没消,也明白自己绝不能放过眼前的机会,勇敢地抬头与他对视:“你是要我帮你化妆吗?”
“实不相瞒我已经学会了。”停顿片刻他又补上后半句,“特地为你学的。”
手腕的钳制明显一松,傅研生垂眸:“真的?”
“嗯,”他乖巧点头,“包括拍戏时犯的错误,我都认真反思过了。”
身体的钳制彻底松开,傅研生眯了眯眼,拾起一支乳霜递过去。
唐祁镇没有接过,而是垫脚费力地摁住他的肩:“学长先坐,我去洗个手。”
他听话地坐下了。唐祁镇见状松了口气,用夹子把他鬓角的头发固定住,挤了些隔离霜在手背上。
“把眼睛闭上。”
傅研生在嗓子里低低应了声,静静地感受着小爪子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还挺有板有眼。
“你跟谁学的?”
“看邱静雅弄了几次,然后自己上网找教程。”
他的回答很流畅,也很诚恳。傅研生闻言吐了口气,很想睁眼看看小花猫此刻的表情,又怕撞上他躲闪的眼色,一下戳破他的谎话,也击碎自己内心的最后底线。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闭眼,直到这场对话结束。
“实验室之后的戏你们怎么解决?”
“谷学浩把陶墅请来了,”唐祁镇开始涂遮瑕,看到他严重的黑眼圈,心疼得停顿片刻,“白大褂的事你一定是误会了。我特地让人去医学院买了件新的,现在两件都在我衣柜里挂着,不信你来我们寝室看。”
傅研生闻言安静了许多,唐祁镇急于解开所有误会,紧接着道:“还有高同方的事,我已经……唔!”
突然唇瓣附上了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傅研生没有睁眼,单凭声音就判断了他的位置。
两人间只隔着分毫的距离,因为这根手指而显得愈发逼仄。唐祁镇瞳孔一缩,眼前只有那张粉白的、沉静如雕塑的脸。
“小家伙,这个问题先不讨论。”他压着声音,撤下手指垂在身侧,“继续。”
唐祁镇却没法再心无旁骛地化妆了,甚至有点乱了方寸,不知多久才折腾到了最后一步。
初次化妆效果并不理想,更像是刷了层粉。他端详片刻,略带尴尬地开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