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闲闲的,悠哉哉继续消遣他:还得想想,该怎么说服我那个逃债经常不在家,还不给你学费的岳父,让他把你卖给我。
自个儿实在理亏,童淮忍气吞声被消遣:
会所里空置的房间多,开酒会时休息室都会开放。
薛庭找了个没人的休息间,给童淮倒了杯热水捂手。
最初的惊愕平息后,他忽然感到了庆幸。
幸好这小骗子说的经历多半是假的,不然他多心疼。
童淮不喜欢喝白开水,磨磨蹭蹭的,瞅瞅薛庭,喝一口,再瞅瞅薛庭,又喝一口。
薛庭坐到他边上,挑了挑眉。
您秀色可餐,童淮把水杯放下,拉过他凉浸浸的手,边给他捂边诚挚地吹,这茬能过去吗?
薛庭非常友好地一点头:过去了。
但是不妨碍他消遣人。
童淮不知道薛庭的想法,心里美滋滋的。
那敢情好,薛庭不穷,他之前的许多担忧就都没了。
薛庭抬起那杯除了暖手一无是处、被童淮嫌弃的水,抿了一口,就听童淮问:庭哥,你为什么要转学过来?
童淮想问这个很久了。
知道薛庭的家庭背景后,疑惑就也随之扩大。
毕竟薛庭家在首都燕城,临岚虽然也不差,但还是有差距的。
薛庭顿了顿,指尖在纸杯壁上摩挲片刻,抬眸望进童淮的眼。
那双眼跟刚认识时没有不同,干干净净的,通澈明亮,像一面镜子。
他沉默片刻,眉头微拧着,似乎一提起这件事就感到不适:因为我爸妈。
童淮心里一凛。
我有薛氏的股份,薛庭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他们撕破脸后,想从商场上攻击对方。我妈想骗我签署股权转让书,我爸打乱了她的计划,又想从我这儿明抢。
两个成年人因私怨争斗,撕得脑热眼红,算盘竟然打到了亲生儿子手里。
消息还被瞒了下来,是薛颂初悄悄通知了老爷子。
薛老爷子气得差点脑溢血,连夜去了燕城,提着拐杖将薛颂薄一通好打,直接打进了医院,连余卉也没讨到好。
老爷子年轻时桀骜不驯,不想被束缚,又不得不承担责任,闷闷不乐多年,一直不太喜欢商业联姻的妻子,有了老大薛颂薄后,对他很苛刻。
薛颂薄那种自私自利的刻薄脾气,有大半都是老爷子的引导错误导致。
等老爷子因妻子查出绝症醒悟时,为时已晚。
他对大儿子心里有愧,对孙子的愧疚更是成倍的,无可奈何之下,劝薛庭来了临岚。
待在他身边,薛颂薄和余卉就什么都不敢做了。
童家的亲戚关系简单,童淮又是被长辈宠大的独生子,虽然也听说过点别人家的事,但听到薛庭的经历,还是目瞪口呆,火冒三丈。
难怪薛庭要转学。
薛庭他爸妈真是俩彻头彻尾的混账。
薛庭揉了把气呼呼的小卷毛,笑了笑:现在我还挺高兴他们那么做了。
不然他怎么会来临岚,遇到童淮呢。
童淮闷闷的:我更想你有对正常点的父母。
薛庭刚想说话,外面传来阵脚步声,随即站定在休息室门前。
童敬远的声音和敲门声一同响起:崽崽?在里面吗?
薛颂初:问了侍应生,应该是来了这边。
俩家长寻来了。
童淮一个激灵,看看门口,又看看薛庭,很是纠结选哪边:庭哥,咱俩今天不会要连柜也一起出了吧?
薛庭又薅了把他柔软的头毛:不会。去开门吧。
童淮感觉自己开的不是门,是柜。
门开了,儿子在。童敬远放下心,朝屋里望了眼,倒没想太多,顺手把童淮搂过来:怎么跑这来了?
童淮松了口气,哼哼:外面冷。
然后他看向薛颂初,笑得甜滋滋的,薛叔叔好。
得知薛颂初挺照顾薛庭,他现在对薛颂初充满好感。
薛庭家里情况那么个样子,其实压根不在意会不会被发现,将童淮嫌弃的那杯水喝完,走过来朝薛颂初略点了下头。
薛颂初心底的猜测得到证实,露出个慈爱的笑容,忍不住多打量了童淮两眼。
回到大厅,童淮颇为不舍,趁着童敬远没注意时,偷偷勾了下薛庭的小指,冲他眨了下左眼,示意明天见,才跟上童敬远。
他平时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到了这种场合,礼仪教养就展现出来了,人甜嘴甜,到哪儿都受欢迎。
薛庭自己也不闲,抽空跟童淮折腾了会儿,回来一直在见不同的人,妥帖地将心里的些微不耐藏好,间隙里暗暗观察着童淮,心里像是有一团绵软的、甜滋滋的棉花糖,在悄悄冒出、悄悄挥发。
这样的童淮是有些陌生的。
但也是闪闪发光的。
忙活了大半个晚上,身边的人七七八八散去。
薛颂初终于逮到机会,按住薛庭低声问:童家那小少爷就是你那小对象?
薛庭精准地觅到在人群里穿梭的童淮,云淡风轻地嗯了声。
啧啧,你搞到事了,姓童的可宝贝他儿子了。薛颂初摸摸下巴,忍不住又八卦了句,他追的你?
不是,薛庭脸色淡淡,我追的他。
薛颂初这回是真的震惊了,连薛庭谈恋爱、薛庭弯了加起来都没这个消息让他感到愕然:这可真看不出来。
薛庭略勾了勾嘴角:我也很宝贝他。
酒会结束时,已经接近凌晨,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再怎么优美,也令人昏昏欲睡。
童淮寻不到理由去找薛庭,郁闷地跟着童敬远回到车上,把小毯子抽过来卷吧卷吧自己,偷偷缩在里面给薛庭发消息。
-不直很卷:庭哥!
-婷婷:嗯
-不直很卷:晚安[右哼哼]
-婷婷:晚安[左哼哼]
童淮满足了。
他从小毯子里蹭出来,想从小冰柜里拿罐牛奶,童敬远捏捏眉心,转头就见儿子一脸傻笑,神经敏感地一跳:刚在跟谁发消息?
童淮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看穿,背后一毛:跟我同学,明天圣诞节,我们约着出去玩。
跟谁?
就俞问他们,童淮支吾了下,干脆撒泼,问那么清楚干嘛?查户口啊?
童淮不太会撒谎,童敬远熟悉儿子脾气,一眼看出有问题,眯了眯眼,转而问:崽崽,听许老师说,三中的早恋问题挺泛滥,你们班里有早恋的吗?
童淮头皮发麻:不知道,可能有吧。
崽崽有喜欢的女同学吗?
童淮这回就答得顺溜了:没有。
没有喜欢的女同学,有喜欢的男同学。
童敬远本来笃定儿子有情况,见他这副光棍坦荡的模样,又有些纳闷。
难道是猜错了?
他思索了会儿,还是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知慕少艾,你们这个年纪,对同学产生恋慕是很正常的,谈恋爱不要紧,只是你们都还是群孩子,不能做出格的事、不要太影响学习,携手共进,才会有未来。
童淮和老爹对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