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秋野的目光还落在他手里的核桃上:我腰疼这段时间越来越疼了。
肖暑不肯退步,把东西收进冰箱里,给他带上一件外套,伸手拍拍他的腰:走,去晒晒太阳。
水肿又四肢无力的付总显然对这项提议不感兴趣,磨磨蹭蹭地跟在肖暑后面,从五楼到六楼才十几个台阶,他走到一半便停下来,把手伸进肖暑的兜里,握住他揣在兜里的手掌,让他拉住自己。
慢点儿。付秋野说,真的腰疼。
肖暑的手有些紧张地缩了下,付秋野敏感地抬头看了一眼,捏捏他的手指,然后在他手掌里摸到了什么圆圆的金属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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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暑:在线翻车。
收拾行李准备出差了,所以今天更得早点儿~
行动
这是什么?
小巧的子弹壳似乎是特殊材质做的,看上去比一般的金属要软,光泽度却相当不错,对着光的时候几乎能在上面看到自己的脸。
笔画锋利的暑字刻在子弹身上,刻得很深,最后那一瞥的地方看得出相当用力,几乎是整个陷在了子弹里。付秋野还想再仔细看看,肖暑从他手里面把子弹拿走,重新装进了兜里。
李兴给我的,肖暑说,他的脸背着光,看上去温柔又无害,退役的时候我拿这颗子弹打出了狙击的记录,他把我名字刻在上面,放部队里面珍藏了起来。
付秋野忍不住笑:珍藏一颗子弹?
嗯,前段时间我的记录被破了,他说还给我,让我自己收着。
付秋野又把手伸了进去,想再多看几眼这颗传奇的子弹,肖暑很自然地跟他十指相扣,用了点力把他往台阶上拉,把话题转移了出去:你是不是又瘦了?轻飘飘的。
体重这个话题迅速触碰到了付秋野的敏感线,他皱起眉,捏了下自己的脸:是吗?最近每次变成人都感觉累,倒是次形态越来越肿了
肖暑在前面拉,付总在后面磨蹭,从五楼到六楼那个露天的小阳台,两人走了快五分多钟。下午四五点的太阳已经没有那么刺眼了,柔柔的,照在身上很舒服,付秋野站了会觉得累,在软椅里面躺下来,像无害的兽类一样眯着眼睛,呼吸平稳,连说话都懒洋洋的:那子弹可以找个珠宝设计师做个链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很酷,很适合你。
肖暑靠在栏杆上看着他笑,又把子弹拿出来在手里玩了一圈,阴影里面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道:坐飞机的时候非得被安检拦下来不可。
付秋野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下嘴唇,没有多想,朝他招招手,等他走过来之后直起上半身,像搜身一样把他整个人都摸了个遍,然后从他外套口袋里掏出了最后那根烟,拿到鼻子底下狠狠地闻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闻第二口,肖暑便把烟收了回去,丢进了垃圾桶里。
付秋野叹气,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环住他的腰,语气里倒是没有火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也不抽了,肖暑偏过头看他,准备戒掉,认真的。
付秋野笑:偶尔抽抽不要紧吧,可以缓解情绪,别上瘾就行。
肖暑盯着他,片刻后他轻轻咳嗽一声,软下语气:行,戒,一起戒。
也许是最近基本只能保持次形态的原因,付秋野下意识地侧过身,微微蜷缩起身体,把肖暑整个搂进怀里。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在有些过小的软椅里面紧贴着彼此,被太阳照着,直到把付总那点起床气全部都照没了,他亲着肖暑的侧脸,道:下午我给律师打电话,他说付家还没有给答复你是不是威胁我律师了,让他不许告诉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是上扬的,好似在开玩笑一样。肖暑扭过头去,两人的目光对了几秒,肖暑道:没有。
付秋野嘴边还带着笑意:不多解释两句?
肖暑把头转回去,后脑勺对着他,不再说话了。
付秋野一只手玩着他的发梢,软言细语地哄他: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我手里有很多付家不干不净的证据,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跟他们
肖暑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这句话问的有点突兀,付秋野愣了一下:什么?
肖暑又把头转了过来,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你是怎么想的,对付家。
付秋野陷入了沉默。
肖暑于是也不说话,不依不饶地想从他这里等一个结果出来。半响,付秋野冲他笑了笑:今天是怎么了?
肖暑抿起唇,因为正朝着阳光照过来的方向,五官被拖出了阴影,看上去有些固执。
付秋野伸手把他有些长的头发别到耳后:我有什么好想的?老妈没见过面就过世了,老爸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三个同母异父的兄弟也没什么感情基础
说到这里,他又沉默了一会,有些疲惫似的,从鼻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其实说不上来,这些东西太复杂了,有时候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更别提用语言把他们表达出来。付秋野说,至少我不恨他们吧。
肖暑长长地注视着眼前人的脸。
付秋星通过耳机传过来的那些话好似还贴在耳边,那些带着刺一样的言语不停地往外探,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姿态无差别的散发恶意和阴暗,他鼻腔里面不知为何弥漫着一股酸意,莫名其妙的,没法控制的,让他不得不微微偏过头去。
宝贝,怎么了?
付秋野轻轻擦过他眼角的白疤,有些担忧地问。
没什么,肖暑握着他有些发凉的手,然后用力地揉了揉,把它拉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咬了口硬硬的指节,随后温柔地吻过那个浅白色的牙印,再晒一会我们就回去吧。
付秋野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光滑的皮肤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还是凉凉的,他起身,揽住肖暑的肩:还是回去吧,毕竟没到夏天,风冷着呢。
肖暑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