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焰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下,正色点头:还真是,比影帝赵风的鼻子还直。
林烈凯眉毛一跳,看着成焰那戏谑又温柔的笑意,脸迅速红了起来。
算你识货。赵风他不行。他咳嗽了一声,挺直背脊,在椅子上坐正了。
成焰看了看枕头边掉落的冰敷毛巾,心里有点恍惚。
昨夜昏昏沉沉,却有残存的记忆。入院时已经很晚了,在他躺下后,身上燥热无比,心里也难受得像是有什么在烧。
可是额头却是舒服的,一直有冰凉的东西敷上来,虽然在昏睡中,也能感到那沁凉的感觉反反复复。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他试探着问,潜意识里以为昨夜的人是孔佳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心里微微一动。
林烈凯移开了视线,喉结蠕动一下,黑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狼狈:刚到。
对着成焰那探究的目光,他昂着头,像是一只骄傲的正要晨鸣的五彩公鸡:昨晚在附近玩得晚,早上才回家!
成焰盯着他,小声问:真的不是来了一晚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就忽然想起了那个混乱的冠军夜。
这人莫名其妙地把他带到了酒店,帮他热敷了一个晚上。然后,还死不承认,嘴巴那么欠!
果然,林烈凯的脸色僵硬了:干什么,你做梦梦见我了?这么想我啊?
成焰凝视着他:是啊。昨晚梦里好像有个人,在帮我冰敷呢,有点像你。
他平时素来严谨,大概是初病虚弱的缘故,竟是头一次这样和声细语,又直接。
林烈凯完全傻了。
呆呆地瞪着成焰那苍白的脸,迎着那温柔坦荡的眼神,他忽然咽了咽唾液,咽得太急、太慌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你你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看着成焰那澄澈的眸子,他只觉得无形中被压得弱势了一般,咬了咬牙倏忽靠近,脸上浮起点邪气来:具体梦见什么了?梦见我给你做冰火两重天吗?
满屋子微微的粉色旖旎温情,忽然变了颜色。
成焰呆呆地瞪着他,脸色从苍白,慢慢地一点点涨红,最终染满了整个脸颊。
都是成年人,这种带点颜色的小笑话,他总不至于听不懂,一时间,心中羞窘、脸上燥热,就连脑子里都隐约嗡了一下!
他原本苍白如玉的脸上血色如晚霞,一双眸子里带着水光氤氲,羞涩和恼怒下,竟是林烈凯从没见过的艳丽无比。
林烈凯一句得逞,口头占了天大便宜,心里却怦怦狂跳,就像是要蹦出整个腔子。
糟了,他生气了吗?会不会觉得自己下流又龌龊?
病房里一片奇怪的气氛,两人目光短短相接,脸色全都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仓皇中,林烈凯终于狼狈往后退了退,低声责难:在台上就昏倒了,很能耐啊你?
成焰低下眼帘,强抑住心中慌乱:没什么的,身体有点累没休息好。
林烈凯沉默片刻,终于又恼了:上次你说工作劳累是应该的,我赞同。可是累到了发烧昏倒,这就轻重不分了吧?
也是我自己没估计充分,以为能撑到下台呢。
就不能推辞掉吗?节目组也不是铁石心肠,总不能拿刀逼着你上台吧!林烈凯脸上肌肉抽动。
成焰静静地看着他,靠在了身后的病床床头。
晨曦渐渐越发明亮,照在他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上,鬓角的头发因为宿夜的虚汗而紧贴耳边,他摇了摇头,看向林烈凯的眼神平静又淡然。
不能推辞掉。所有的工作人员已经排好程序,灯光舞美都整装待发,下面的观众已经坐直了身体,等待聆听。他淡淡道,直视着对面的男人。
看着林烈凯瞠目结舌的神情,他笑了笑:古代梨园有句话,叫戏比天大。今天大概不会表达得这么激烈,可是道理是一样,舞台它值得最大的尊重。
可是
成焰温和地截断他的话:没有什么可是,真的爬不起来,那另当别论。只要能撑下去,那就一定要撑。
林烈凯默默无言地望着他,半晌,才收起了恼怒,低声问:舞台真的那么重要吗?骨裂那么痛,也要跳舞,发烧到昏倒,也要上台?
是的。成焰轻声回答,眼中的微弱光芒如同水晶中的碎冰,又像是阳光下的碎金,舞台之所以那么美,那么充满魅力,是因为它的光芒,从来都有无数热爱它的人,无怨无悔地为它拼尽全力。
病房外的走廊上,孔佳豫竖着耳朵,悄悄听着屋里的动静。
声音太小,两个人肯定在说话,却听不清。
小护士端着托盘,上面明晃晃的体温计、针头、药物,矜持又心虚地走了过来,瞧见孔佳豫探头探脑的样子,停下了脚步。
那个要不要我进去?她小声问,声音低低的。
孔佳豫焦虑地啃着手指甲这是小时候的毛病,早改了,可是一着急还是容易冒出来:不用不用,我守着呢,要是真打起来,我就冲进去,按死那个王八蛋!
李媛媛缩了缩头:不会的,林少不是那样的人
写同人写多了,早就脑补了无数这两个人的爱恨情仇,以至于大清早地忽然在病房看到林烈凯时,她脑子里全是胡思乱想,心里激动得不行。
一直回到护士站里,想到成焰真正的女老总恋人,她心里才恢复了点理智。
算了算了,卿本佳人,奈何是男儿身。人家成焰,已经有正牌女友了的!
屋子里,林烈凯定定地望着成焰的眼睛,一阵怔忪。
眼前的少年容颜如玉,完全正是十八岁青春年少模样,可是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的口气,就好像真的在舞台上坚守过多年,并且愿意为它一直坚守下去一样。
这样啊林烈凯笑了笑,有点怅然,很久以前,我也听人说过类似的话呢。
成焰微笑:哦,是吗?那人怎么说?
林烈凯发了一会儿呆,才道:也是一个唱歌的小明星,很久以前,有记者采访他,说你腿都受伤得这么严重了,为什么还要上台,不怕残废吗?那个人说,舞台比天大,只要下面有一个观众,那也得全力演出。
成焰微微一怔。
当年同样带着骨裂参加演出的时候,他似乎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
不过,也就是巧合吧。这又不是什么独树一帜的言语,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在这个娱乐圈里,不知道多少人说过,不算什么稀罕。
是啊,大家都会这样想的,只要是真的热爱着。他轻笑着看着林烈凯,那个小歌星是谁啊?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着?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高大英武的青年脸上没有了嬉笑怒骂的味道,却好像有点伤感。
他唇边的笑容有点勉强:啊那个人后来不唱了。
成焰看着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情绪灰暗,心中没由来一软: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不唱了,也不代表他彻底遗忘了那个舞台。
林烈凯静坐在那里,英挺的鼻梁边有着深刻的阴影,声音低得快要听不清: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