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以为是个死人,吓得握着筐带子退后了几步。
然后他就看见男人握剑的手轻微动了动。
任平生上前在男人身旁蹲下,摸了摸男人的鼻子下方,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有气息。
任平生费力的将男人扶起来,背着男人回了祠堂。
祠堂里只有他一个人住,除了他,还有一堆任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男人的血肉和衣服粘在一起,任平生用剪刀一点点的剪开,男人的身材极好,腹肌如同虬根的树枝一般排列在一起,肩膀很宽,显得十分遒劲有力,胸口处两道交叉的极深伤痕,皮肉都翻了出来,血浸透了胸口的衣衫。
任平生只会认些药材,他在邓烨的伤口上撒满止血的药粉,伤口太深,药粉完全不管用。
从山上去镇上几十里路,他现在去请大夫也来不及。
任平生见过大夫给人缝针,但是他自己从来没有试过,眼见着男人身上新换的衣衫再次被血浸透,任平生心里做了决定,拿了烛台和银针过来,打算自己上手给男人缝伤口。
炙的通红的银针穿入皮肉,男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平生拿着针小心翼翼的缝,等他缝完,握针的手有些抖,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任平生打了桶热水来,仔细把男人的身体擦拭干净,这时仔细看男人的脸,才发现长得格外俊俏。
男人身高八尺有余,一张脸生的轮廓分明,眼睫又黑又长,如同两把浓密的小扇子,鼻梁英挺,嘴唇薄削,面部线条俊朗刚毅。
任平生抱着被子在地上打了地铺,祠堂一直他一个人住,没有多余的屋子。
男人一直昏迷昏迷到第三天。
任平生正在给男人喂粥,吹凉了一勺一勺的喂,他刚把粥碗放下,男人猛然睁开了双眼,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表情阴森恐怖。
任平生难以呼吸,伸手拽男人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你做什么
邓烨突然反应过来,松开了手,眯了眯眼打量面前的人。
面前的少年约摸十七八岁,生的白净好看,眉似柳叶,一双琉璃一般的眼眸清澈无比,红唇皓齿,饶是邓烨见过无数美人,都不及眼前的少年有灵气。
皎若天上月,清明胜霜雪。让人觉得多看一眼便是对神明的亵渎。
任平生咳嗽了两声,顺了顺气,你一身伤晕倒在双山河边,是我把你背回来的。
邓烨眼眸漆黑,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口被缝的乱七八糟的伤口,挑了挑眉,你帮我缝的?
少年脸有些红,眼神闪亮,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太熟练
所以缝的很丑。
邓烨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任平生,任平生。
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任平生。
少年笑了起来,唇角微微翘起,眉眼弯弯,笑容明媚如三月艳阳,那双琉璃一般的眸子仿佛藏有万千山河。
邓烨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直撞南墙。
破土而出的东西叫做l爱意,从他见到任平生的第一眼开始,就此沦陷,在他心底不断的生根发芽,占满了他的整颗心。
邓烨唇角微勾,我叫邓烨。瘗夭追潘岳,持危觅邓林的邓,虔受赐兮,有烨有光的烨。
任平生听傻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识字不多,你能写出来吗?
邓烨心底痒痒的,笑了起来,可以。
任平生去给他找了纸墨来,一旁的宣纸上还有他之前练的字,歪歪扭扭宛如狗爬。
任平生脸有些红,我的字难以入眼,见笑了。
邓烨看了一眼旁边又大又蠢的字体,意外的感觉可爱。
邓烨在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字体遒劲有力,带着几分凌厉,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
任平生念了出来,邓烨。
少年声音清澈好听,两个字像是在唇齿之间缠绵之后蜿蜒而出,邓烨觉得第一次有人念他的名字能念的这么好听。
任平生将纸砚收了起来,你身上还有伤,不要乱动了,在床上躺着休息吧。
邓烨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他,你一个人在这里?
任平生把筐里的药材放在桌子上清点,闻言点点头,我一个人在山上守祠堂,父亲额娘在镇上住。
少了十颗鹿茸和二十颗三七,任平生背起了筐,对邓烨道,还缺点儿药材,我先去山上,晚点回来。
邓烨看着他离开,桌上的都是十分寻常的药材,可见少年生活并不宽裕。
可能还有些艰难。
晚上任平生回来的时候,脸上灰扑扑的,衣服和鞋子上不免沾了泥泞,见邓烨依旧在床上躺着,也不避嫌,洗完澡后从木箱里拿出衣服打算在屋子里换。
邓烨,你
任平生正在脱衣服,他衣襟敞开,锁骨白皙精致,两片茱萸若隐若现,闻言看向邓烨,怎么了?
邓烨见少年眼底清澄无一丝杂质,便摇了摇头。
想来少年在山里长大不闻世事,不知如今大魏盛行南风,即便是同为男子,大部分时候也是需要避嫌的。
任平生褪了里衣,露出来的两条腿又长又直,刚洗完澡身上尚有水汽,背上的水珠向下滑落,顺着尾骨滑向不可言说的秘地。
邓烨眸色深不见底,看见他之前铺在地上的地铺,提议道,你和我一起睡床上吧,床榻不小,咱们两个人也可以睡下。
任平生点头,收拾了被子放在床上,你嗓子怎么了,有点儿哑,是不是渴了?
任平生给他倒了一杯水。
邓烨看着他被腰带箍紧显出来的腰,那么细,他两只手说不定就能握住。
邓烨喝了水,觉得更渴了。
☆、回忆2
24
任平生铺好床就去做饭去了,他做了一条鱼,炖了排骨汤,炒了一个芦笋和一份苋菜。
苋菜放了好多辣椒,其他三个菜都十分清淡。
任平生将除了苋菜的其余三个菜放到邓烨面前,给他盛好了米饭,我好不容易抓的鱼,你尝尝。
邓烨夹了一块儿鱼肉,肉质鲜美,汤汁浓醇,味道很不错,看来少年的厨艺挺好。
他留意到任平生只夹面前的苋菜,于是把鱼和排骨汤往任平生面前推了推。
任平生给推了回去,笑道,我喜欢吃辣,太清淡的受不了,这些是做给你吃的。
你不用管我,这一盘苋菜就够我吃了。
平常他是不怎么舍得吃鱼和排骨的,排骨太贵,鱼不好抓,这次全都炖给了邓烨。
邓烨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生母去世的早,父亲宠嫡子不怎么关心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照顾他。
这人怎么这么傻?把好东西都留给别人,对待自己却随意凑合。
吃完饭任平生收拾了桌子,他刷完锅后提了一桶热水进来,你自己擦擦身子吧,现在还不能洗澡,等伤口愈合了才能见水。
任平生把药和绷带一并放在了桌子上。
邓烨躺在床上没动,漆黑的眼眸看着他,嘴角浅浅勾起来,我现在动不了,一动伤口就会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