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秋把冯凯文从派出所领出来,问他:“吃饭了吗?”
“没呢。”
“回家吃饭去。”
“童哥,我不想回家。”冯凯文在路边蹲下,仰头看着他老师,“悦悦她妈非让我俩分手,我心里不痛快。”
童秋无奈地看着他:“你爸妈知道你出来了吗?知道你跟人打架了吗?”
“我说我来找你。”
童秋算是服了,把人拉起来:“先吃饭去。”
冯凯文要吃必胜客,童秋只能依着他。
两人坐在必胜客里,冯凯文一副好几天没吃饭的架势,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童哥,你说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啊?”
童秋笑了,心说,你个十六七岁的小屁孩儿知道什么是爱吗?
心里这么吐槽是一回事儿,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儿,当老师的,跟学生说话时得格外注意。
“你刚刚的话应该这么说‘为什么现在的你跟阚悦相爱,但却不能在一起’。”
“怎么说都行,但为什么呢?”
童秋咬着奶茶的吸管,慢悠悠地说:“因为你们还年轻,我不能说你们这个岁数不懂爱情,但是,爱情不仅仅是两个互相喜欢而已,更多的是一份责任,你们还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冯凯文低头琢磨着,坐在他对面的童秋扭头从身边的窗户往外看,天快黑了,看到的只是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
三十来岁,长得倒挺显年轻,头发剪得干净利落,清瘦戴着一副细框架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就是没什么精神。
能有精神就怪了,这几天又是找房子又是搬家,时不时还得被这群小崽子骚扰,他一个完整的好觉都没睡过。
冯凯文突然抬起头看着童秋:“童哥,你是不是离婚了?”
童秋正喝着奶茶欣赏自己的“颓废瞬间”,听他来了这么一句,差点儿呛着。
“你听谁说的?”当初童秋结婚,冯凯文身为班长,特意攒了个局给他庆祝,还带着班里十几个同学在KTV一边唱《今天你要嫁给我》一边给童秋和霍知行送上了“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新婚祝福。
“我前几天看见你跟师母从民政局出来了,”冯凯文说,“你俩除了离婚也没别的原因去民政局了。”
怎么说呢?有时候学生太聪明也很让人困扰。
“为什么离啊?”冯凯文问,“你们不是挺好的吗?师母穿着制服多帅啊!”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外人看到的都只是表面而已。”童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别操心别人的事儿。”
“怎么的?他家暴你啊?”
童秋“啧”了一声,让他别胡说八道。
冯凯文盯着他看,指了指他的手:“可你戒指还戴着。”
被他这么一说童秋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那枚婚戒,这戒指是当初结婚前他跟霍知行一起去买的,很简单的款式,素圈内壁刻着两人的名字,他们都不是高调的人,像这种简约中带着一点儿设计感的戒指刚好合适。
童秋用力吸了一口奶茶,催促着冯凯文快点儿吃饭。
天黑之后童秋把冯凯文送回了家,一再嘱咐他别跟家里对着来,他们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要是真喜欢阚悦,就努力考到一所大学去,到时候谁也拦不住他们恋爱。
冯凯文乖乖回家了,临走前还跟童秋说:“童哥,虽然情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你也别太难受,好男人到处都是,以后肯定有更好的师母等着你。”
童秋笑着把这臭小子赶走了。
一个人回家的路上童秋一直盯着手上的戒指看,后来他借着月光给自己的手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霍知行。
他说:这个忘了还给你。
霍知行过了好久才回复,只有简单的五个字:你先留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真是无缝连接开新文。
第2章
童秋从来没一个人生活过。
跟霍知行结婚之前,他和父母一起住,结婚之后自然是小两口一起。
两家的收入算不上多有钱,小康家庭中等偏上,说白了,日子过得不错的普通人家,结婚前霍知行买的那套房子两室一厅,不算大,每个月还得还贷款,可好歹是自己的。
那会儿童秋搬进去,本来打算跟霍知行一起还贷款,可霍知行说:“一年以后再说吧。”
他想想也是,万一一年后离婚了,这笔账不好算。
现在想来,得亏当初霍知行阻止了他,否则这笔钱你说他是要回来还是不要?
要的话,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要的话,霍知行以后万一跟别人好了,一问起来,这房子还有他的“股份”呢,怪膈应的。
大晚上,童秋满脑子胡思乱想回了家,站门口摸了好半天才找到那把还没来得及栓个钥匙扣的小钥匙。
开了门,里面黑咕隆咚的。
童秋站在门口拉长音“啊”了一声,屋里没人搭理他也没有回声,他自嘲地笑笑,开了灯,关了门,换好了拖鞋,看着那一个又一个箱子犯愁。
他挺烦收拾东西的。
跟霍知行结婚的时候,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非常持家,每天逼着自己收拾屋子,而且还跟他妈学了几样菜。
但其实,原本的童秋不是这种人,他的人生就像卡带一样,有AB面,面对别人都是A面,面对霍知行的时候就自动反面到B去了。
这有点像那些小明星身上的偶像包袱。
结婚这一年大概是童秋人生中最勤快的一年,只要学校没事儿,他每周六都要大扫除,平时但凡有时间他就亲自下厨给霍知行做饭,甚至那人临时被叫走,半夜回来他都能起床做一顿宵夜。
当然,霍知行表现也不错,很多时候俩人抢着干活。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一段儿不错的婚姻,但其实,童秋挺累的,这种累不是因为每周大扫除也不是因为半夜起来做饭,而是,他跟霍知行始终有种貌合神离的感觉,明明是领了证的合法两口子,除了zuo爱时身体负距离,其他时间牵手都觉得不自然。刚结婚那会儿,霍知行会例行公事一样每次出门和回来都会轻轻吻他一下,后来慢慢的这个习惯也没了,童秋觉得彼此之间都有点儿惺惺作态的意味,否则也不会提出离婚。
霍知行是个挺好的人,直到现在童秋也这么觉得,可是他们实在没有爱的火花。
把一辈子的勤快劲儿都在过去一年里用光了的童秋这会儿实在不想收拾屋子,翻了几个箱子,找到自己今晚要用的东西,其他的不管了,睡一觉再说。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童秋抬起手就着月光看戒指。
他又忘了摘下去,应该找个小盒子装起来,等以后再遇见霍知行,好还给人家。
他发现自己的手还挺好看的,手指细长,白皙细嫩,常年“吃”粉笔灰也没变得粗糙。
童秋叹了口气,觉得霍知行没福气,这么好摸的手都没好好牵过几次。
早上童秋搬走之后霍知行回屋倒头就睡,平时他能一觉睡到中午然后去上班,但今天特殊,十点多就醒了。
平时这个时间童秋也都不在家,但对方走的时候都会做好饭,给他留张字条,让他起床热一下再吃,这是一年来两人的习惯,但今天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