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何芸涵想了一夜，终于肯正视自己的感情了。

没错，她喜欢这个孩子，喜欢元宝。

不知不觉的就沦陷在那份温柔，那份笑容，那份简单执着之中，她没有办法再去骗自己了。

第二天一早。

萧风瑜回学校了，马上就五一了，她得把手里的功课弄一弄，活结一结，回老家看奶奶。

这是她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无论多么的繁忙，她都要腾出时间去看奶奶。

她回到学校就一直傻笑，忍不住偷偷给芸涵发信息——我就忙完这几天，回来给你带还吃的哦，想你。

何芸涵只是简单的休整了一天，何妈旅游回国了，在机场，何芸涵看着她的脸色，沉默不语。

何妈安静的看着窗外，年轻的时候，她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而如今，中年丧子，家庭破散，让她的肌肤呈现了老态的灰白。

可是，她已经不在意了。

原本是跟朋友出去的，可听到了一个消息后，她的一切好心情都没了。

何芸涵感觉出来了，可她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只能翕动了一下唇：“回家，先吃饭吧。”

“芸涵。”

何妈的眼神有些呆滞，“你知道么？他和那个女人结婚了。”

无助又绝望的声音，刺的何芸涵的心生疼，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知道妈妈可能又要咆哮爆发了。

“他”不用说，一定是爸爸了。

以何芸涵对何妈的了解，她又会闹个天翻地覆。

可出乎她预料的，何妈只是轻声说：“我想去看看他，再看一眼。”

爱的惨烈，爱的卑微，在何妈身上都实现了。

何妈看出她的犹豫，“你如果不带我去，我会自己去的……我就看一眼，看一眼我就死心了。”

何芸涵知道妈妈的性子，如果让她自己去，也许会闹出人命。

还好，何妈没有下车，何爸失去了经济大权，日子早就不如之前了，他在东区买了普通的房子，车也降了档次。

车库的门紧紧的关着。

何芸涵长舒一口气，看样子，是人不在，如果就这样让妈妈看见，很容易激怒她。

可到底是造化弄人。

俩人在楼下安静的坐了一个小时。

就在要离开之际，远处，浅浅的谈话声夹杂着笑声传来，何妈一下子抬起了头。

何爸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并肩走在一起，俩人很亲密，何爸的手搂在她的腰间，看样子是刚购物完，何爸一手拎着袋子，俩人有说有笑。

离婚，对于何妈的打击是致命的；可对于何爸，许久没见，他不仅没有什么伤痛的痕迹，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

看着心爱的人搂着别人在自己面前走过。

何芸涵光是看看何妈都知道那颗心要有多么的痛。

何妈的眼泪成行往下流，她把唇都咬破了，手使劲按着车门，身子像是坠入了冰窖。

可是她并没有下车。

只是默默的流泪，默默的擦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俩人已经进了楼道。

何妈才深吸一口气，哽咽的说：“走吧。”

这样的妈妈让何芸涵不安极了，回家之后，她一直盯着何妈，让她保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何妈像是脱力了一般，“芸涵，妈妈想要睡一觉，在国外的时差到不回来。”

何芸涵：“我陪你。”

“你陪我干什么？傻孩子。”何妈已经很久没对着何芸涵笑了，虽然笑容有几分虚弱，她摸了摸何芸涵的头发：“这些年，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把对妹妹对你爸爸的情绪都强压在你身上了，我——”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自始至终，她都是家里最大的受害者。

何芸涵的眼圈也红了，她忍着不让泪流下来，轻轻的抱住了妈妈，“只要你在就好。”

这个家，早就不存在了。

她的身边，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妈妈了。

虽然痛苦，虽然没法接受，但只要她们母女依偎着，总是能走出来。

何妈去休息何芸涵也不放心，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跟了进去，好在何妈最终还是睡着了，虽然不甚安稳，但也闭上了眼睛。

到了晚上，何妈居然奇迹的给何芸涵做了一桌子饭菜。

何妈戴着围裙，站在客厅里笑着看着女儿：“来吃吧，妈妈很久没用厨房了，我看着好像多了很多菜什么的，是有人来过么？”

何芸涵点了点头，直盯着何妈的眼睛看：“妈，我最近休息，可以陪陪你。”

“嗨，没事儿的，这么多年了，什么我没经历过，妈妈现在没什么挂念的，唯独你。”何妈坐在何芸涵对面，拿起了碗筷：“时间真快，还记得小时候妈妈给你做饭的时候，你跟云漾抢着坐在我的腿上，而现在——”她看着何芸涵眼圈红红的，“只要你好好的，妈妈就放心了。”

好好的……

这话让何芸涵内心极度的不安，她的手甚至开始发凉，眼皮不可控制的轻眨。

这样的妈妈，让她想起了离开前的妹妹。

几乎是寸步不离的，何芸涵跟了何妈一天，生怕她出什么事儿。

可到底还是没有防住。

何妈进去洗澡了。

虽然只是十分钟，但何芸涵还是隐隐的不安，她走上前敲了敲门，试探性的问：“妈？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她又敲门，依旧没有声音，只有隐隐的水流声。

等何芸涵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满室的血以及倒在血泊中的何妈吓坏了她。

“妈！！！”

救护车来的很及时。

还好何芸涵发现的时间早，泡在浴池里的环境让她减少了血流流出的速度，她的伤口虽然深，离着要命的动脉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可就是这几毫米救了她的命。

娜娜赶过来的时候，何芸涵正站在抢救室外面，她一身的血，两眼空荡荡的没了焦距，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一样。

“芸涵，阿姨她……”

何芸涵像是没听见一般，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娜娜稳了稳心，去找医生问了问大概情况。

整整抢救了一夜。

人才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别说是何芸涵了，娜娜感觉自己都要受不了了，她看着何芸涵：“芸涵，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

那样好洁的人，该是怎么样的慌张无措的才沾染了这一身血腥。

何芸涵依旧是呆呆的，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娜娜害怕极了，她抓住何芸涵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平日里，芸涵是不喜欢人碰她的，而如今，娜娜就这样抓着她，她却没有反应。

“芸涵？芸涵……”

整整一天。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无论娜娜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

何妈是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

醒来后，她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知道手腕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才让她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儿。

没有死……

她没有死。

那晚，当鲜血喷出的那一刻，当一切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何妈感觉自己看到了云漾。

云漾流着泪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妈妈，我知道你过得很辛苦，可你就这么走了，你让我姐姐还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