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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 尤四姐 5296 字 2019-05-06

蔺氏不吃她这一套,拧着眉道,“如若不然便待怎样阿慆,你恼火我能知道。可既到了这份上,你就应当开解知闲。一只碗磕坏了,就算补好了也不济了,能耐得几回摔打你现在顺着她的意就是在害她,我问你,独守空房的罪你还没受够要一辈辈的传下去,让你女儿也知道其中的苦闷么六郎心不在她身上,就别强求了。过了门又怎么样不喜欢,照样撂在一边不闻不问。回头又生出新的怨恨来,到时候真就是走到死胡同了。说句糙话,夫妻不同房,这事谁也帮不上忙。过个三年五载没有子嗣,他发起很来一纸休书给你,你找谁评理去”

这话不是没道理,只可惜知闲听不进去。她不到黄河心不死,万一真绞了头发去做姑子怎么办叶夫人再三权衡利弊,又气三狐狸满口推搪之词,便道,“你想得忒长远了,成了亲,不管得失与否,我的责任就算尽到了。若半道上撇下她不管,那是我做母亲的疏漏。只是三姐姐,我听你这口气,怎么像是纵着六郎这么干的这会儿没外人,咱们不妨开诚布公的商议商议。六郎和暖儿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这么聪明的人,揣摩不出里头利害”她摇摇头,“我看是不能够的。你真就眼睁睁看着这场闹剧继续下去,不打算出面阻止了”

蔺氏最不爱听人说起这桩糟心事,就像个疮疤,在那里时刻隐隐作痛。不碰还好,一碰就血流如注。她抵触到极点,板着脸道,“什么六郎和暖儿你从哪里听来的浑话没有的事,谁信口造谣,仔细烂舌头”

叶夫人觉得三狐狸简直是没救了,偷奸耍滑不看时候。她在别人面前使这招或者有用,在她这里想钻空子,门儿都没有不过瞧这意思,知闲想再赖她撑腰是不太可能了。既然撕破了脸皮,她也不怕把丑话亮出来,“知闲是姑娘家,不好意思过多的追究。我不同,我活了一把年纪,什么样的事没见识过三姐姐,你别逼我做出有损我们姐妹情义的事来。蔺家姊妹里,只有我和你离得最近。咱们是至亲骨肉,你不看往日的情分,这么糟践我的一片心”

蔺氏知道这个妹妹会说话,也断不是吃素的。自己嘴上强硬,临了到底怕她来个鱼死网破。不管怎么,先等过了这关再说。敷衍好了她,后面再想办法拖延。下月布暖就嫁人了,自己再加紧着给容与娶门亲。到时候尘埃落定,谁还认这个账她们再来闹,就有充分的理由可以乱棍撵她出去。

她装作放了软当的模样,过来携叶夫人的手,“你就这急脾气,我多早晚也没说由得六郎的话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自然从中斡旋。但却急不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唉,知闲这孩子,可怜见的”

叶夫人也不管她是虚情还是假意,反正孙猴子翻不出她的手掌心去。便和蔺氏达成了协议,暂定如此,以观后效。

第二十四章丁香千结

寿宴的正日子,这天一早下了场豪雨。伴着电闪雷鸣,瓢泼的雨势把长安城洗刷了个干净。等雨停了,青石板的路面沥沥泛出光来,枝头的绿叶愈发鲜亮了,对比映衬着,显出一种漂亮的焕然一新的气象。

蔺夫人原先还愁,都说设宴逢着雨,就说明这户人家小气,不是真心款待人。这样的名声可了得她站在滴水下看了好久,看着看着,看出了别样伤感的情绪。寡妇当家不容易,才进府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只一个转身,如今都五十了。这三十年已然是最丰富的人生,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福都享过了,倒也很是知足。

她其实是个极平常的女人,因为出身不高,嫁得高官,仍旧是个妾。一个女人,在另一个出身高贵目空一切的女人手底下讨生活,没有价值,还要抢别人的丈夫,所以偏房常被人描摹得十恶不赦。那时候的嫡夫人对她是不闻不问的,但往下放东西,常有人缺斤少两的克扣。她熬不过,去理论,还被仆妇用藤条抽打过。

她笼着袖子苦笑一番,她这大半辈子,足可以拟成一个唱段,唱上三两个时辰。

这种家大业大的人家,自己没指望了,只有靠儿子。她嫁进沈家,两年后才怀身子。那时候嫡夫人正病重,对园里各婢妾也疏于防范,容与可说是趁乱得来的。他是老天爷派来帮她的,亏得有了他,才让她在嫡夫人死后脱颖而出。三个侧室,只有她生的是儿子。她虽是妾,好歹是良籍,另两个是婢女开脸的,终身都是贱籍。大唐良贱不通婚,这也是一个可以善加利用的条件。在沈老爷不愿续弦的情况下,她被扶正便顺理成章。

然后的日子否极泰来,她才知道做当家的嫡妻有这样多的好处。真正的扬眉吐气,以往和她过不去的或撵或卖都发落干净了,沈家就是她一个人的舞台。接下来便是锻造这个儿子,她当然也会心疼,但是她要更高的荣耀。她要自己的儿子比嫡妻生的容冶强,因为容冶可以受祖荫,容与不可以,所以他必须靠自己。幸而她成功了,她的儿子,大唐的栋梁。堂堂的镇军大将军,帝王亲兵领头的北衙大都督,谁还敢瞧不起她半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容与有今天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功劳。她在丈夫手里没能挣到一个诰命的衔儿,儿子却弥补了这个缺憾。她现在就要尽情享受,要风光的,用最大的排场来为自己庆生。别人六十方做大寿,她偏要和别人不同。只要愿意,别说五十,就算以后年年做,她也有这资本铺张。

她看着天上收尽最后一滴雨,太阳出来了,破云照下来的光柱亮得刺眼。她抬起手遮在眉上,海棠甬道那头走过来一个人。酱红的常服,顶上束着粱冠。鲜红的绶带垂在胸前,称着身后潇潇蓝天,这样不容小觑的威仪。那是她的儿子

“母亲往前院去吧,宾客们快来了。”容与屈起手臂让她搭着,一步步引下台阶来。

她吁了口气,“我只当雨不会停的,叫人走在雨里,怪不好意思的。”

容与逢迎道,“哪能呢快入夏了,阵头雨,没有下一天的道理。水是福泽,母亲今儿生辰,来给母亲送彩头来了。”

蔺氏笑起来,“你愈发会说话了,还知道哄母亲高兴。”

他脸上依旧淡淡的,母子两个走在一起,半晌才道,“母亲,儿子有个想头。”

蔺氏抬起眼,“你说。”

“知闲这趟万万要打发回去。”他皱着眉头道,“这样下去要耽误她的,我于心不忍。她先头做的傻事我都不计较,总归是兄妹一场,我也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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