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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 尤四姐 5449 字 2019-05-06

贺兰脸上带着滑笏的笑,“别人再恨我,没人敢冲着取我性命来。如此胆大包天的,除了沈大将军,不作第二人想你是他的外甥女,当做同谋罪处置。”

“你胡说”她尖声道,“我舅舅审慎,说话办事哪样不是有理有据的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舅舅光明磊落,就算再恨你,也不会使这种手段”

他哦了一声,“你这样笃定么”当然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沈容与。以镇军大将军骄傲的脾气来看,他不屑于做这种有失武德的事。袭击他的人身上带着南衙十六卫的银鱼袋,南衙十六卫嘛,连猜都不用猜,必定是那火爆脾气的蓝笙。他有意这么说,无非是想试探,看看他前面料想的对不对。

布暖用力点头,面上要否认,暗中倒真希望那是舅舅派人办的。起码证明他对此耿耿于怀,心里还是记挂她的。

“也罢,你不认也无妨。明日陛下面前奏上一本,横竖有两个人脱不了干系,不是沈容与就是蓝笙嘛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他拖着长腔说,斜斜歪在了对面胡椅里。

布暖哼了声,“陛下会听你的一面之词就凭你的想当然”

贺兰翘起二郎腿道,“这个你别问,我自有证据。”

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禁不住忽悠,霎时白了脸,迟疑着问,“你有什么证据”

贺兰板着脸,私底下忍不住的要发笑,忙咳嗽了声掩饰过去,转了话锋呻吟道,“三尺长剑啊,就这么呲啦一声刺过来。亏我挡得快,否则这张脸是保不住了你知道三尺有多长么”他费力拿两手比了比,“这么长啊一剑封喉你听说过么连哼都不哼一声就死了。”

布暖被他连说带比划的吓出一身冷汗来,心里也琢磨,这人虽然办事随性,除了莫名其妙把她弄进宫,到目前为止也没干太出格的事。若是就为那么点子事交代了性命,那自己真是有点对他不住呢

她期期艾艾道,“你没死,不是好好的吗”

他挑起了一边眉毛,“我这叫好么手都差点废了,还没法子和别人说,怕惹人笑话,只能说是惊了马摔的。”他见她发懵,唉唉叫了两声,“你替我拧个手巾把子来吧,没眼力劲儿,瞧瞧我疼得这一身汗”

布暖心生歉意忙去绞帕子,又蹭过来递给他,他并不接,只拿那双妖娆的眼看她,“我从来不拿一只手擦脸。”

布暖再次被震惊,“莫非你要我给你擦”

他一个“你说呢”的表情,布暖突然觉得落进了狼窝里。这人完全蚕食她了她的耐心,她多想抡起拳头,照准那张可恶的脸揍过去。转念想想又觉有愧,一时在擦与不擦间进退维谷。

贺兰不耐烦起来,“又不是让你伺候更衣,你粘缠个什么我常听人说将门出虎女,就算你不姓沈,你母亲和沈容与总是一根藤上下来的,你就无半点乃母之风”

布暖咬碎了满口银牙,泄愤式的把巾栉直接摁到他嘴上,用力的一通揉搓叫你油嘴滑舌叫你扮猪吃虎

贺兰细皮嫩肉哪里经得她下死手蹂躏,当下惨叫连连,“好啊,有你的你等着,我上殿前告御状去”

这是个杀手锏,布暖立时败下阵来,手上也放轻柔了。小心给他掖下颚,掖鬓角,陪着笑脸道,“对不住了监史,我头回伺候人,下手没轻重,请监史见谅。”

贺兰敏之大有捡到宝贝的感觉,暗笑这么个有骨气的女孩,叫人捏着了软肋也不过如此只是她服软的样子实在好笑,倒像足了官场小吏,还兼具了点儿市井气。

“这回罢了,日后警醒些就是了。”他志得意满的胡撸了一下脸,起身踱到她身后,暧昧的拿肩拱一下她,“近来兰台忙,我少不得要留宿宫里。你瞧你这里的环境,再瞧瞧你那顶轻纱帐子啧还是搬到我的处所去吧”

她像只猫似的诈起了毛,叱道,“你再敢出言不逊,我告诉舅舅,叫他整治你”

贺兰一哂,“你不怕我告御状了”

告御状告御状她凝眉看他,像他这等小人,手上真要有证据,还等到这会子吗可见他是骗她的她突然有了底气,昂着头说,“你只管去就算是我舅舅或蓝笙所为,陛下自然要问你原因。到时候凭你怎么说,横竖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一损俱损。孰轻孰重,监史自行衡量吧”

贺兰一下子有点笑不出来了,这丫头脑子转得还挺快。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倒不怕蓝笙一再挑衅,聪明人老路子不走第二回,这趟失败,料着也不会有下趟了。他仅仅是想牵制布暖,看她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他就感到无限欢愉。

“好,这个咱们暂且不谈。”他倚着抱柱正色道,“冬司簿,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怎么看待尊卑共婚一说”

布暖徒然大惊,脸上辣辣烧起来。自己也恼,是她多心了么怎么他一提就往那上头靠她对容与再爱再迷恋,也从未动过婚配的心思实在是难以实现的梦,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啊

贺兰敏之依旧笑吟吟,“今儿刑部接了个甥舅通婚的案子,议事官员分成两拨,一拨说甥舅不在五伦,当轻判。一拨说唐律疏议上有明文规定,近亲不得通婚。但凡私媾,以奸论处。我倒想听听冬司簿的看法,毕竟这案例与司簿还是有些关联的。”

她霍地回过身来,脸上变了颜色,“贺兰监史这话什么意思”

第九十章惊猜

这反应的确够激烈的了

贺兰好整以暇,“我说错了那日看司簿同上将军道别,真真是恋恋不舍,就算是相爱的两人也不过如此吧”

布暖从未意识的自己的感情会如此外露,一个蓝笙看破不算,怎么连贺兰敏之都知道了她恍惚觉得大事不妙,单是洛阳的事就要大做文章,遇上这种天成的把柄,他不抓紧岂不成了傻瓜

果然他笑得不怀好意,“你别这么看我,我贺兰也是性情中人,断不会笑话你的。”

布暖决定不予理睬,有一种脾气叫做人来疯,越是搭理他越是了不得。她转回案后拿玉石镇纸使劲在白摺上刮了几下,边提笔蘸墨边道,“奴很忙,没空应对贺兰监史那些奇怪的论调。监史若是闲得慌,就请上别处逛逛去。恕不相送”

贺兰从案上取了她的蒲扇扇风,转过身踱到墙角,推开槛窗仰头看天边淡淡的弯月,半晌没有出声。

听不见他聒噪又觉得奇怪,她扭头看他他的半边脸沐浴在月色里,没有邪肆的魅惑,嘴唇紧抿着,容华淡伫,反倒有种凄凉的惆怅。他实在是漂亮的人,富贵排场上活得火树银花不容逼视,谁能把现在的他和大场面上光鲜的周国公放在一起呢或者放荡不羁只流于表面,骨子里也许是寂寞的。她承认自己涉世未深,容易被眼睛看见的现象迷惑。可她这趟几乎可以确定,贺兰并不像外界评价的这么不堪。不为别的,就为他那张忧伤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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