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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 尤四姐 5479 字 2019-05-06

他侧耳细听,屏风那边久久没有声息,料着她大约是睡着了。

一旁的乳娘是站在窗下的,正对着插屏的侧面,稍探了探身就能看见布暖。

她冲蓝笙抱歉的笑,“对不住将军,小姐歇下了,将军请回吧。”

蓝笙无奈起身,心想可能是自己太聒噪,或是对这件事的看法惹得她不欢喜了吧。女人大多不赞成三妻四妾,这么一想才惊骇,他只顾调侃,竟忘了在她面前装正经了

云麾将军简直悔断了肠子,脚下一顿,想再补救两句,又忌惮着她真睡了,自己倒成了不识时务。踌躇了一阵终究无法,只得抱憾去了。

乳娘送客一直送到烟波楼台基下,香侬见他们走得远了才道,“好了,走了。”

布暖眯开一条缝,“你怎么知道我装的”

“我八岁起伺候你,什么逃得过我的眼睛”她接过扇子给她打,嘴里嘀咕了句,“蓝将军是对你存了心思的,依我看,你的好事也将近了。”

布暖碍着脖子疼没法转过脸去,只驳道,“没影的事儿,偏爱胡说人家是舅舅的朋友,多关照我也说得过去,往那上头扯什么叫别人听了说我不知羞耻,巴结个男人就要嫁给人家呢”

香侬乜了她一眼,“我打量你就是装糊涂,其实比谁都精明你心里没数,干什么要装睡唬他”说着笑,“蓝将军是前程远大的人,真正的皇亲国戚。你别说秀市侩,连我都觉得他好,脾气好,样貌也好,百里挑一的好郎君。”

第四十五章相将

她这么不吝褒奖之词,让布暖想起了那天来提亲的私媒,也是说身家说面相,把那个楚国公一通狠夸。

她吃吃笑,“你不去做媒婆真真屈才皇亲国戚怎么了贺兰敏之也是皇亲,你也觉得他好么”

香侬果然迟疑,觑着窗上竹篾帘子嗫嚅,“人有三六九等,我只说云麾将军,同那大淫虫什么相干”

那天香侬没见着贺兰敏之,布暖很有些兴趣向她形容形容贺兰公爷的无双姿容。正待要开口,檐下婢女通报六公子回府了。她听了慌乱,也忘记落枕的事,单想着有满肚子话同他说,不管不顾就翻身起来

然后槛外只听凄惨的一声长嚎,榻上美人呲牙咧嘴的捂住了后颈。

容与快步绕过插屏,看着她,有点哭笑不得。

布暖满眼的泪,哼哼着叫了声舅舅,便哽得接不上气来。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诸事不顺,脖子疼,心里也委屈。至于为什么委屈,的确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包涵了太多,似乎样样够她悲鸣,却又样样无从说起。

横竖是有些借题发挥的意思。她咬着唇吞声饮泣,倒吓坏了香浓,扑上来查看,嘴里叫嚣着,“了不得了好好的不等人来扶,这雪上再加霜,可真要请郎中来针灸了”

她大泪如倾,长长的眼睫低垂,间或怯怯的瞥他,满含着凄楚和无奈。

容与瞧她那惨样儿大大的不舍起来,忙把手里油纸包递给边上婢女,迈近了道,“你也仔细些,我才听下头人说了,怎么一夜睡成了这样可请人来瞧了”

布暖开头还打定了主意不搭理他,心里只怨他说话不算数。后来他一开口,她又把自己的决心忘了,应道,“那个郎中要给我扎针,我听了害怕,就把他打发走了。不过是落了枕,明儿就好了。”

容与蹙了蹙眉,她的眼泪还挂在颊上,瞧人时直着脖子,眼珠子溜溜的转,说不出的滑稽相。换了平常他该学蓝笙嘲笑上两句,可眼下这情形又让他五脏六腑隐隐牵痛,犹豫了下方道,“我替你瞧瞧吧,不叫扎针就要推拿,若是白扔着不论,怕明儿还好不了。”

布暖胸口怦然骤跳,他说要给她瞧,毕竟男女有别,情理上说不通。但仿佛无形中有股力量推动,她暗里并不排斥,甚至是极愿意的。

怎么能这样不知羞她也嗔怪自己,却是边嗔怪边快活着。脸上不由自主泛红,不好转头,只得微侧过身去。

她大约不知道她一扭身的动作是有多美。倒未见得妩媚,仅是种无形无声的,不可比拟的气质,瞬间就充满了这个宽敞的房间。

容与微微荡起了晕眩,长途奔袭在这五月天里,路上尘土热浪简直是要人命的。他想自己九成是沾了暑气,好好的,耳膜鼓噪,渐次又胸闷气短起来。不过总归是戎马历练出来的,自有一番平风息浪的能耐。

他像在缓解尴尬的气氛,淡声笑道,“我推拿的功夫可是全军皆知的,早年在幽州时随侍骠骑大将军,每日清早少不得要操练两把。六七年下来练就了好本事,若是不从军,做个推拿郎中还是可以的。”

他是坦荡荡的,自己拘着就是小家子气。布暖强作大方,打趣道,“我不是骠骑将军,你下狠手会把我脖子捏断的。”

“那不能够,倘或捏死了你,我没法子向你阿爷阿娘交代。”容与转身吩咐人到书房取药酒来,自己踱到脸盆架子前盥手,边道,“知闲叫带了鹿肉给你,料着你必定爱吃的,回头尝尝。”

布暖恹恹道,“我不爱吃肉,不过还是要多谢她。”顿了顿又道,“从长安到高陵要走多久怎么才开市就到了”

近是一宗,更主要是因为走得早,高陵的城门官和他照过两趟面,算是半个熟人,因此天不亮就引了他从边门出城了。算准了时候,到了这里正好赶上九门放行。随大溜入城,也省得再废口舌,欠人交情。

他含糊的应,“快马不消两个时辰,趁着还没热,到了长安也少受些罪。”

布暖随口道,“你路上可碰见蓝笙他才走不一会儿,送荔枝来的。”

容与唔了声,接过巾栉擦手,也不答她的话,只是擦了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

乳娘早送人回来了,不言声在布暖榻边上立着。暗里一味的腹诽,哪里有甥舅间是这样说话的长辈没有长辈的凛凛然,晚辈没有晚辈的惕惕然,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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