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郡主痛心疾首,“我当真白养了你,你就糊弄你亲娘吧外头都传遍了,我还蒙在鼓里。前日托人保媒,人家竟问我,云麾将军年下不是要娶亲了么,怎么还要说媒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当我和你阿爷都死了吗学起人家私订终身来”
蓝笙被母亲一通斥责弄得张口结舌,来回思量了半晌,把他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也不难,只怕母亲知道了要讨后话。还不知道暖儿的意思,贸贸然妄动,惹得她反感了更不好解决。
“母亲别急,听我说。”他舔了舔嘴唇,“那天是形势所迫,六郎不在跟前,贺兰敏之又虎视眈眈,我也没及细想,脱口而出的,当什么真呢”
阳城郡主冷笑,“是吗人家贺兰也未迎娶,他属意于她也无可厚非,你急个什么劲儿”
蓝笙梗起了脖子,“贺兰名声臭不可闻,哪个女孩到他手上能有好结局暖儿是六郎的外甥女,我不能坐视不理。”
母子俩开始斗智斗勇,“贺兰名声不好是真话,可焉知他就没有浪子回头的一天或者他遇见了那个暖儿,卤水点豆腐,一气儿就成了正经人也未可知。”
蓝笙对天干笑,“他能浪子回头,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阳城郡主不爱听他那些污糟的话,摆着弥勒佛一样的手道,“罢罢,我可不愿看见我儿子的脑袋成了蹴鞠我只问你,初五宫里赏的东西哪儿去了你别说扔了,说了我也不信。”
蓝笙左顾右盼着,心里琢磨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看郡主千岁,满脸的得意,大约在想,孙猴子神通再大也翻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她动动小姆哥,蓝将军就是她的手下败将。
蓝笙支唔了一阵道,“扔是没扔,我忘了放在哪里了,回头找着了再回母亲的话。”
阳城郡主拿帕子掖鼻子,腕子上戴个满绿的镯子,水头极长的。她举起手来,一环碧波向上滑动,镶在了象牙一样的小臂上。
“这镯子不赖,才得的”蓝笙哪时哪刻都是有闲情的,他靠过去看,觉得这东西要是戴在暖的胳膊上,八成会更好看。
郡主前臂勒得发胀,低头把翡翠镯子捋得松动了,缓缓道,“这是蓝家祖传的东西,往年都不戴的,箱子里压得久了怕失了灵性,还是要放在身上养着。你快些讨媳妇儿,这宝贝是要一辈辈传下去的,要不是你不上心,养这玉的何至于是我”
他老实了,诺诺称是,“儿子记住了。”
郡主险些给他绕远了,她今天就是奔着沈家外甥女来的,说什么镯子她正了正脸色,“我问你,你说的暖儿是谁家千金姓什么哪里人氏”
蓝笙呆滞道,“母亲问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阳城郡主没好气的斥,“你说做什么我不管你那是不是句玩笑话,大男人家,既然公然说出口就要负责对你自己,也对人家姑娘负责你瞧瞧,”郡主右手的手背在左手手心里敲得啪啪响,“如今谁还给你说亲你都放话出去了,全长安谁不知道你年下迎娶新娘子你这么的耽搁怎么得了你想叫我死不瞑目么等我躺在棺材里,连个戴孝的孙子都没有吗啊”
蓝笙被他母亲的一声“啊”生生吓了一跳,搬着手指头算算,母亲才四十出头,离死且远着呢
他说,“阿娘,那是几十年后的事,你想得也忒长远了些。”
郡主很想啐他,碍着这是他的衙门,边上还有丫头兵卒们,不好太不给他面子。按捺了半天才缓过神来,顺着气道,“别顾左右而言他人家姑娘的身家你打探清楚了没有”
蓝笙取了把蒲扇,别转过手刮喇刮喇煽着脊背,边道,“她是沈家外甥女,还要打探什么”
“你也知道是沈家外甥女,不是沈家亲孙女哪有结亲不问出处的”阳城郡主训了儿子半天口干舌燥,呷口茶,军中的茶汤又苦又涩,她慌忙搁下了,心道儿子可怜,就喝这样的劣等茶叶,过会儿打发人送点上好的来。
蓝笙半张着嘴一副傻样子,“结什么亲阿娘,八字没一撇的,别唬着人家小姐。”
阳城郡主不以为然,“我若是和你一样糊涂,这辈子甭想见媳妇进家门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宫里的赏赐你都给了人家,还装什么你素来比猴儿还精,能平白在盐角坊说那番话我坐在家里万事不问,沈家老夫人定然也是这样的。你毁了人家姑娘名声,甩手就不管了看他家老夫人知道了能不能饶了你”
他窒了窒,这话有理,可要是由着母亲去办,只怕弄巧成拙。
他挨过去,讨好的给郡主打扇子,“我有我的想头,我不瞒母亲,对她的确是动了心思的,她是个好姑娘,母亲见着了一定也喜欢她。就因着她特别,我没得她准许不敢造次,母亲好歹等等,过阵子再提不迟。”
这下阳城郡主真感到稀奇了,蓝笙长这么大,胡天胡地常是瞧上什么不管死活的,如今能有这番话出来,当真是感人肺腑,令人唏嘘。
“也好。”郡主乜着他,“你自己长进些,别三天新鲜,转手就撂了。这是姻缘,天大的事你瞧容与都订了亲,只等完婚了,你再这么无关痛痒下去,我和你阿爷要被你活活气死了。”
“是是是。”蓝笙躬身下去作揖,“殿下保重凤体,适才训诫的话,儿子到咽气也记在心上。”
“别和我打哈哈”郡主伸手拧他耳朵,才碰了一下,发现地方不对,又把手收回来,清了清嗓子看看外面的天,“咦,今儿云厚,也没前两天那么热,我好久没上都督府去了,会一会沈老夫人也使得。”
这是要去相人啊蓝笙惊出一身汗来,忙拦住了道,“母亲母亲阿娘,暖儿还管我叫蓝家舅舅呢,你这会子去不合适”
郡主被他弄了个倒噎气,“你真够没出息的,我都替你臊谁不好,偏瞧上沈六郎的外甥女,往后这辈分可怎么论”
他嘿嘿的笑,“该怎么论就怎么论,我都不臊你臊什么”
郡主扶着额角,像是要晕倒了似的。联想起家里那个老学究见到沈容与喊亲家的样子,恍然觉得天要塌了。她凄怆的呻吟,“我头疼”
蓝笙立马神气活现的招边上侍立的婢女,“春娇,还不给殿下按穴位”
阳城郡主不搭理他,“我还是要过去替你把把关,姑娘真是个讨人喜欢的才行。”
蓝笙拖住了郡主只是笑,“母亲,你这么直剌剌去,叫人家老夫人怎么说呢过半个月叶蔚兮成亲,届时沈夫人必定会带着暖儿一道去,横竖宴上能见着,这会子巴巴儿跑了去倒显得突兀。还是稍安勿躁,人堆里照个面,打个招呼就能瞧出大概来。人多了随意,大家都自在,姑娘家脸皮薄,不像我似的,您好歹给我日后见她留点余地成不成”
阳城郡主一口气泄到了脚后跟,“我瞧你将来必定是要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