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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 尤四姐 5542 字 2019-05-06

他年纪不小,母亲常念叨别人家都是儿孙绕膝,自家人丁单薄,府邸这样大,就缺孩子的笑声。他无可奈何,横竖亲是一定要成的,母亲点了姨母家的知闲,他没有置喙的余地,娶生不如娶熟,就这样吧

无所谓的态度,有点委曲求全的味道。面上过得去,心里还是觉得怅然。他治军严谨,对自己的终身大事竟这么草率。似乎良缘离他很远,朝中大臣有意结姻的不少,名门闺秀任他挑拣,结果一个都不合心意。

婚前遇不上对的人,若是缘分在婚后才姗姗来迟,那么情上注定艰难,便是他命里逃不脱的劫。

蓝笙在一旁自斟自饮,打了岔道,“还是早些办了吧我瞧知闲和暖儿谈得拢,将来暖儿出阁,老夫人上了年纪操持吃力,知闲再无用,置办些嫁妆还是可以的。”

布暖抬眼看容与,原以为蓝笙这样说他未过门的媳妇,他九成是要发火上脸子的,谁知他像没听见似的,只问布暖,“知闲待你好么”

布暖愣愣点头,“叶姐姐人很好。”

蓝笙眉梢一扬,“她这人一阵阵的会发作,你仔细些,她小姐脾气大着呢”

容与也不恼,闲话似的说,“你两个八字冲克么一见面就成了乌眼鸡你们不厌我都厌早年我还同母亲说要把知闲许给你,好在这事没成,否则就是一辈子的怨偶。”

“神天菩萨,我八辈子没老婆也不讨她”蓝笙搁下杯子看了布暖一眼,转而正了脸色对容与道,“说起这桩事,日后我还真有依仗你的时候。你我兄弟,一定要帮我的忙才好。”

容与倒没想到那上头去,他认识蓝笙二十几年了,这人对谁都热络,姑娘跟前尤其体贴。当然,知闲是个例外。

婉姑娘低吟浅唱,容与随手往布暖碗里添菜,照顾孩子似的哄道,“多吃些,身外事撂开,舅舅身边胆子放大些,有我在,自然护你处处周全。”表现完了长辈的慈爱才来搭理蓝笙,心不在焉的应,“我能力所及当仁不让,你是瞧上了谁家姑娘咱们有言在先,做媒的事我是不成的,敲敲边鼓或者可行。”

蓝笙一面伴着歌声打着拍子,一面笑道,“别忙辞,时机成熟了少不得你从中斡旋。”转过脸来瞧布暖,她静静坐在容与身边,眼里平静无波,那恬淡温文的样子足令他心仪。他覥脸笑,“暖儿,我的官邸离这里不远,你接你过去散散”

布暖摇摇头,“不了,出来的时候太长怕外祖母惦念,还是早些回去。”

容与蹙眉看他,“你这样闲城外监门府几个人赌钱打起来了,一个左卫长史被人割了耳朵,这会子还泡在酒里呢你替我把事情办妥,别等上头问下来,叫我交代不过去。”

蓝笙听了面色一沉,“我昨天就吩咐下去要办的,怎么到现在还悬着”手里扇骨在桌沿上笃笃敲着,只道,“你放心,这事我亲自过问,我倒要瞧瞧谁敢给我甩派头。”

明明屏风前站了两三个伺候丫头,容与却不假他人之手,自己给布暖斟了茶递到她手里,才慢吞吞问,“是谁起头闹的事凭他老子娘是什么来头,但凡有份子的先各打五十军棍,打完了再审。逮到祸头子,扒了明光甲,是杀是留不必酌情,军法如山,不能为几个鼠辈坏了规矩。”

布暖的头愈发低下去,果然是法不容情,舅舅说这话时仍旧显得漫不经心,他甚至拿筷子将她杯里的茶叶一片片挑出来,可眼里的狠戾叫人胆寒。

蓝笙颔首,“我省得,你只管放心。”言罢又轻笑,“饭桌上别说这些,看吓着暖儿。回头我就上营里去了,暖儿回府你打发汀洲护送,一个姑娘家叫人不放心。”

容与不由侧目,他的外甥女,蓝笙倒比他还上心些。

“老夫人中晌差人来传话,让今晚回去吃个团圆饭。横竖军中没什么事,我把军务交代给了贺兰伽曾,下半晌正好歇一歇,陪老夫人说说话。”他吩咐人打水来,修长的手指在巾栉上擦了一遍又一遍,顿了顿道,“你瞧瞧晚上能不能腾出空,一道过府来吧,我们家的团圆饭哪回也没落下过你。”

蓝笙囫囵吞下嘴里含着的茶,笑嘻嘻道,“就是老爷子打死了亲娘也得来给我留个门儿,我带蟹爪饼来给暖儿吃。”

他心情奇好,容与不愧是他的至交,样样想得周全。虽然现在逃不了一个蹭饭的名声,等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了。他是个开明的人,不在乎比容与矮一辈,只要他敢受他一声“舅父”,他也好意思喊出口来。

那边容与直撇嘴,蓝笙这副官痞的腔调是改不了了。什么留个门,他是墙头爬多了么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他温声对布暖道,“说给你洗尘,那头喝多了再灌不下了。叫你一个人吃,我瞧你恹恹的,大约是没吃好吧回去我让人备些小食送到烟波楼去”正说着,突然发现她两颊酡红,便奇道,“你热吗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布暖憋屈得很,她早就想问问,为什么舅舅要往她茶杯里添酒为什么还要仔仔细细把茶叶剔出来可是她到底没敢,因为怵他,所以逆来顺受的把那杯掺着酒的茶水喝了。至于味道她没法子细品,太难喝,难喝到她回忆起来就会忍不住想哭。

蓝笙凑过来看,布暖臊得缩缩脖子。蓝笙的眼睛很好看,不似舅舅那样深邃,睫毛很长,眼梢微微上扬着,这样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长在武将脸上,说实话是有些格格不入。

“你喝酒了吗”蓝笙的眉头皱了皱,“容与,你给她倒了酒”

容与怔了怔,表情难得的一片茫然。嘴里犹豫着说没有,边去拿她的茶盏来嗅,然后颇意外的闻到了酒味儿。他调头看布暖,带着歉意,“真是对不住,我刚才大约是想事情走了神,糊里糊涂拿错斟壶了。”

上将军严谨,这话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布暖当真是乏力到无语凝噎。不过她觉得舅舅好像是成心捉弄她,不然放着边上的丫头不用,布菜斟茶亲力亲为,一个让人伺候惯了的人,怎么会上赶着给人做小厮呢

她抬手掖掖脸,“只喝了两口,也没什么。”

容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哎呀,多听话的孩子但凡是舅舅的示下,别说一杯酒,就是一盏毒药,恐怕她都会眼都不眨的喝下去。”蓝笙说,拿扇子给她轻轻的打,揶揄道,“不过你的酒量当真不行,两口下去就成了这样,日后要勤加练习才好。不说将来替相公挡酒,寒冬腊月里暖暖身子不至于一沾上就醉。”

布暖依旧只是笑,思绪却停留在他的前半句话上,心里像有澎湃的浪,搅得她莫名慌乱。

容与静静看她,她低垂着头,乌发如墨。他有些心疼,这孩子太老实,倒显得他这个做舅舅的不厚道。静水深流,越是沉寂,内心越是丰满,稍有疏忽便会对她造成伤害。他该当反省,自己在这上头竟还不如蓝笙。

第十二章卧影

容与抚着额头苦笑,“是我的不是,接风宴弄成了下马威,真是没法和你父亲母亲交待。就是叫外祖母知道了,也少不得要骂我一顿。”

布暖抬起眼,不经意的一瞥,眸中流光潋滟,软语道,“那就别叫外祖母知道。我没醉,不过爱上脸,过会儿就会退的。”

蓝笙一径摇头,指着容与说,“你是怎么当的舅舅,这么不上心往茶盏里倒酒,也只有你干得出这样的事来,难为咱们暖儿了,这顿饭吃得冤枉。”

容与乜斜他,“你别在这里煽风点火,把你份内的差使办好了是正经。还在这里闲磕牙,城外的案子审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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