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瑞塔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奥帕。
奥帕伸手,一戳瑞塔的嘴角;“你好久都没笑了,整天绷着脸跟伯爵一样,不对,跟死人一样,有吃又有喝的,怎么老死气沉沉的呢。”
瑞塔无力的笑笑,想跟奥帕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有些事情说出来也解决不了,只能徒增烦恼,而且奥帕也不会懂,何必让他担心呢,瑞塔不想打破他的平静,就让他这么单纯快乐的活着吧,这样的日子在乱世是最可贵的,过一天少一天,况且奥帕这么好,不仅健健康康蹦蹦跳跳,还懂得关心自己,多好的弟弟。
“我存了一些钱,在外国银行里面,好多人都把钱存在外国银行,这样比较安全,等仗打不下去了,咱们就去国外,到时候环境又好又有钱,我还能工作,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瑞塔伸了个懒腰,向奥帕抿嘴一笑,一点头。
奥帕的笑容却是慢慢凝固,瑞塔的这个动作,露出了他脖子上的红印。
“你”奥帕拖着长音,眼睛盯着瑞塔的脖子。
“什么”瑞塔毫无察觉,停下手上的水果刀等奥帕的下文。
“你能不能给我签个条子”奥帕本想问他是不是伯爵干的,可他最后跟瑞塔一样,话到嘴边改口了。
“干嘛你想出去”瑞塔皱着眉问。
现在庄园为了安全起见进行了严守,进出庄园都要有管理人员的签字批示才可以通行。
“嗯,”奥帕心虚的扣着手指,眼神闪烁,同时胸口里悬着一颗心,反复默念着编造的理由。也许是出于叛逆心理,也许是出于本能的敏感,奥帕不想把他和伯爵夫人之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科瑞恩是个意外,意外一个就足矣,他不想要第二个。
瑞塔思考了一下,决定不问他缘由,于是一点头;“行,不过现在外面不太平,你要早点回来。”
“好”奥帕眼睛一亮,松了口气。
三十八
奥帕没带弗雷一起出去。
一是奥帕觉得“找女儿”这事牵连众多,跟弗雷解释起来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说清了就要把他牵连进去,万一营救伯爵夫人失败呢,自己还有个哥哥可以拉自己一把,但不能保证到时候能不能拉弗雷一把,二是奥帕没想到,一张条子只能放出去一个人。
临走前,奥帕专门找伯爵夫人要了那张米莉亚的照片,伯爵夫人十分狐疑的看着他,在奥帕的百般劝说下才将这张宝贵的照片给了他,并要求当天就还回来,同时还冷冷的抛给奥帕一句话;“你找也是白找,死人在这世上是不存在的,哪怕是去修道院也找不到她的灵魂。”
奥帕知道伯爵夫人以前肯定千辛万苦的找过,从满怀希望到彻底绝望,所以她此刻完全不抱任何幻想,就当奥帕是出去玩了。
奥帕套了好几件衣服,外面披上了黑色的厚呢子大衣,脑袋上戴了顶卡其色的宽边礼帽,还围了条又长又厚的围巾,连耳朵带鼻梁一起捂住,只露着一双棕色的眼睛,眼睛还躲在阴影里四处乱瞟。
呢子大衣是瑞塔给买的,料子好颜色正,款式收腰宽肩,把身材修的英姿挺拔,奥帕这个大身架穿上刚合适,远看跟成年人一模一样,只是配上帽子围巾后显得格外的可疑,走大街上被黑衣拉住询问都不意外。
不知怎么,奥帕就感觉跟做贼一样,很是心虚。
他大清早出发,一路走到了修道院,但这一路走的并不舒心,他看到了成群的难民。
难民以家庭为单位,组成了一条灰蒙蒙的队伍,这只无边无际的队伍铺满了去往安萨雷的道路,但他们前行的方向却与安萨雷正好相反,目标应该是更北方的城市。
难民中家境好的是开着汽车,汽车顶上堆满了行李箱;有的跟流浪汉一样,身上裹满了肮脏破烂的布条,胳膊上挎着的铁皮桶是唯一的行李;更多的人看上去像中产阶级,他们穿着溅满泥点的破旧大衣,提着破损的行李箱,男人衣服布满褶皱,女人头发油腻凌乱,孩子面色苍白,还有的互相搀扶,拄着双拐或是坐着轮椅。
他们身份地位都各不相同,但不同的脸,却都刻满了相同的绝望。
奥帕走在他们中间,与他们反方向而行,无数张苍白麻木的脸挤进奥帕的视野,无数个坚硬的肩膀顶过奥帕的胳膊,但没有人去看他,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好像奥帕根本不存在,又或者是他们自己不存在,他们从来处来,到去出去,默默无声而又疲惫不堪的缓慢前行,是群井然有序的行尸走肉。
也不知是被这死气沉沉的环境所感染,还是因为地面积雪融化的缘故,没走多久奥帕就觉得双脚沉重不堪,全身僵硬。走着走着,奥帕脚下忽然响起了一声怪叫,吓得他全身一抖,抬脚一看,是一只变了形的橡皮鸭子,它被奥帕踩了个正着,奥帕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瞟了眼四周,依然没人看他注意他,这现象让奥帕很是恐惧,好像自己走在了幽魂当中,只有自己和脚下这个橡皮鸭子才是活的。
奥帕一直走到了修道院才觉得自己重返了人间。
修道院门口很热闹,人们在排队领粥,这里的人看样子都是难民,但他们因为心里有所期待,于是脸上有了气色,眼中有了神,还有的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说话,瞧着就跟刚才路上的幽魂不一样。
奥帕心里的阴霾此时才有所驱散,他抚了抚帽子,磕了磕鞋上的泥,将围巾拉下来露出脸,走进了修道院。
“喝粥的去外面排队”
奥帕刚踏进修道院的大门便被一个胖壮的修女给轰了出来,奥帕看了眼不远处的人龙,赶紧解释;“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去西门,那里有寻人的告示”胖壮修女依然挥动手臂,让奥帕赶紧出去。
“不是我是找一个修女,她大概10岁左右,脸上有块胎记,是鱼钩形状的,”奥帕说着在自己脸上比划。
胖壮修女皱着眉看着他,这才开始上下打量起奥帕,看了两秒,发现奥帕的面貌和穿着跟这些难民确实不同,她警惕道;“你找她干嘛她现在还在忙。”
“我来给她送东西。”
“送什么,你交给我就行了,她现在没空出来,”胖壮修女将手掌向上一反,看上去十分的不信任奥帕。
奥帕张了张嘴,接着无奈的闭上,伸手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票递到了胖壮修女的手里。修女立刻瞪大了眼睛,重又开始打量奥帕。
奥帕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笑脸,摘下帽子恭敬道;“我没别的意思,女士,我就是替人给她送个东西,绝不打扰你们工作,让我进去吧。”
胖壮修女抿起了嘴,仍然是不松口,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