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里静的只能听见喘气声。
奥帕觉得瑞塔的变化真的很大,不只形象上更优雅,还有心里想的更复杂,奥帕很确定他以前只惦记自己,现在明显又多了些别的东西,不然他思虑个什么呢
奥帕推算有可能是担心伯爵那边,但他自认为跟伯爵相比,自己还是重要的,可看他这个疑虑的样子难道是爱上伯爵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奥帕就立刻否认了,不可能伯爵那样子对待瑞塔,他不可能爱上伯爵,他之所以有这种反应,无外乎是对这种阔绰生活的不舍罢了,毕竟他们兄弟俩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伯爵的这种高度。
瑞塔最后将被子往桌子上一放,清脆的响声勾回了奥帕的注意,无头无序的开了口;“总之你听我的,疯子没什么好看,葡萄园也没什么好看的,安心在庄园里待着,要是闷了就找我签条子,自己去安萨雷逛逛,天黑前回来,没有允许瞎跑,现在安萨雷也发现双头鹰的探子,外面没有这里安全。”
“安萨雷也”奥帕诧异;“不是停战了吗”
“表象而已,现在是紧要关头,私底下谁也不敢放松警惕,最坏的情况就是,连安萨雷也会开战。”
奥帕不说话了,他忽然升起了一阵寒意,他对战火有着本能的恐惧,虽然他奇迹般的没受到肉`体的伤害,但精神上的一直挥之不去,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枚落进家里的炸弹,是王党扔的还是双头鹰扔的。
瑞塔看奥帕不说话了,低着头抿着嘴,样子很不对劲儿,立马意识到是自己的话吓到他了,赶紧过去握住他的手。
瑞塔感觉到用力的回握,他站在奥帕身侧,另一只手绕过后背轻轻的摩挲,极力的安慰;“这只是个最坏的猜想,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咱们都能第一时间撤离,不会有人伤害你,谁都不会死。”
“那你会突然消失么”奥帕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明亮的棕眼睛里映着瑞塔的影子。
瑞塔在奥帕的凝望中,很坚定的一摇头;“永远不会。”
十八
奥帕难得的,梦见了家,梦见了妈妈。
梦中的奥帕还是8、9岁的样子,那时候家还没被毁,屋里狭小却整洁。妈妈的样子在奥帕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此时不管奥帕怎么抬头都看不见她的脸,只有那乱糟糟的发髻,和撸到胳膊肘的袖子。她似乎有事情要忙,在狭窄的屋里来回走动,嘴里碎碎念着听不懂的话,奥帕坐在床边看着她,摇曳的灯光从上照下来,一晃一晃。
忽然瑞塔进了屋,妈妈就拽着他说话,一边的奥帕一句没听清,只是本能的知道是跟自己有关的,最后妈妈说完了,走来紧紧抱住了小小的奥帕,奥帕抽抽鼻子,闻见妈妈的衣服上有淡淡的烟味和劣质的香水味,奥帕闻着闻着,忽然难过起来,这味道在难闻,对他来说也是妈妈的味道。
妈妈抱完奥帕,扭身走了。
奥帕立刻下床跟了去,拽着妈妈的裙子哭,而瑞塔掰开了他的手并抱住他,说让妈妈走吧
奥帕怎么也挣不开瑞塔的压制,可无论他怎么哭喊,妈妈都不理他,奥帕只能眼看着妈妈打开了房门,走进了深夜的浓雾里。
奥帕忽然睁开了眼睛。
此时天边蒙蒙亮起,不知名的鸟已经在窗口叽叽喳喳的叫,远处隐隐的传来铲子铲土的声音,是早起的园丁在收拾庄园里的土地。
奥帕翻了个身,眼泪满溢出眼眶,越过了鼻梁。他闭上眼,努力的去回忆刚才的梦。
好远好远的事情了,要不是这个梦,很多事都要忘记了。家具的位置,钟表的声音,妈妈常穿的那件衣服,还有瘦骨嶙峋的拥抱,所有熟悉的感觉从回忆中蜂拥而出,墙一样的将奥帕包团团围住,逼他显出了幼小的原形。
妈妈在奥帕8、9岁的时候死了,奥帕追问过,可瑞塔每次的回答都不一样,好像是被车撞死的,又好像是被杀了,总之前一天人还好好的,第二天就没了,瑞塔那时候跟奥帕现在差不多大,一个人忙前忙后,跟警察做笔录,去医院认领尸体,又去借钱,还要照顾奥帕。虽然谁也没跟奥帕说发生了什么,但他也有所察觉妈妈每天只在晚上出去,白天中午回家,一睡就是一下午,然后吃一顿晚饭,喷点呛鼻子的香水就又出去了。奥帕知道妈妈做的不是体面的工作,这个工作给她带来了不少隐患,终于,在一个雨夜,隐患要了她的命。
奥帕没表现的多悲伤,因为他看见了瑞塔红肿的眼睛,瑞塔在为了他硬撑,他不能给瑞塔添麻烦,瑞塔不说,奥帕就不问。直到有一天,兄弟二人齐坐在窗台前的餐桌旁吃饭时,瑞塔跟奥帕说了几句话。
“妈妈以后不会回来了。”
“嗯。”
“她以后就睡在教堂的公墓里。”
“嗯。”
“明天代你去看她。”
“嗯。”
“以后哥哥照顾你。”
“嗯。”
几句简单的交流后,两人再没有对话,在第二天的蒙蒙细雨中,奥帕在教堂外的一片荒地上,看到了妈妈孤零零的墓,瑞塔辛苦借来的钱仅够买口薄棺材。
奥帕揉了揉潮湿的眼睛,梦里的那股悲伤久久不散,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一大早就梦见这个,是因为之前跟瑞塔的那次谈话。他们后来又聊了很久,瑞塔跟他交代了很多自己的事,奥帕也告诉了瑞塔自己这五年的生活状况,久违的二人,在这次谈话后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奥帕打了盆凉水,憋住一口将头猛地扎进去,透骨的冰凉刺激着他的神经,淡蓝色的寒气顺着他的脊椎向下爬去,他牙齿打着哆嗦,最后用力抬起头,墙壁和地板溅满了水花,奥帕急速的喘着粗气,像匹健壮的马驹打着响鼻,血液迅速流动,不一会儿,燥热就驱走了寒意。
奥帕拿着干燥的毛巾满头满脸的擦,直到把皮肤擦得通红,将椅子背上的白衬衣套进脑袋,在脑袋冒出领口的瞬间,他动作停下了。
奥帕面冲窗户,看见了后庭的阁楼,白天他看得比较清楚,阁楼的窗户上钉着几条木头,窗帘厚厚的拉着,而仔细看,窗帘的一角微微掀起,不清不楚的似乎是有东西在注视着外面。
奥帕旧旧的盯着那看,想起了瑞塔说的“伯爵夫人”。
奥帕叹口气,觉得她虽然有个伯爵夫人的头衔,却过得连条狗都不如,狗还有人牵着溜溜,晒晒太阳,高兴了门房的下人还会跟它玩玩,可这个“夫人”呢,父母叛国,孩子夭折,丈夫更指望不上,佣人们也不敢靠近,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度过余生。